圣樱学院年度慈善拍卖晚宴,一直都是是社交季的重头戏。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灯的光芒流转于昂贵的礼服与珠宝之间。
林锦和穿着一身得体的浅香槟色及膝礼裙,与她这套礼服相配的,是一双同样质地的浅香槟色长手套,优雅地包裹住她的手臂,一直延伸至肘部上。
她端着一杯气泡水,娴熟地周旋于几个相熟的同学和家长之间。脸上挂着温暖而略含羞涩的笑容,倾听关于艺术、旅行和投资的谈话,偶尔发表一两个恰到好处却不越界的观点。
手套的丝绸面料光滑细腻,随着她轻柔的手势微微反光,当她轻笑时,会下意识地用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触下巴或脸颊。就像一尾灵动的鱼,完美地融入这片光鲜的海洋之中
直到她的目光捕捉到那个身影。
左相雨。
她坐在前排偏左的位置,一身烟灰色的纱质长裙,衬得冷白的肌肤几乎在发光。浅金色的长发挽起,露出优美而疏离的脖颈线条。她身边坐着的那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正是她的母亲,阮宝珠。阮宝珠正微微侧头与邻座的贵妇低声交谈,脸上带着优雅的微笑。而左相雨,只是安静地坐着,背脊挺直,雾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拍卖台,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尊被暂时安置在此的精致人偶。
林锦和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拍卖进行得很顺利,一些捐赠的艺术品、限量版奢侈品、被逐一拍出。林锦和没有什么兴致,直到一条手链的出现。
那是一条很细的铂金手链,设计极简,中间镶嵌着一颗不大却很干净的月光石,在灯光下泛着柔和而神秘的蓝光。它不是今晚最昂贵的拍品,却莫名吸引了林锦和的注意。她看着展示图片,有一瞬间的失神。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渴望的情绪,掠过心头。她记得母亲林微曾经似乎有过一条类似的,后来不知是当了还是丢了。
她很快收敛了情绪,但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条手链。
起拍价不高,陆续有人举牌。林锦和保持着微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杯壁,却没有动作。她不会在这种场合,为自己竞拍任何东西,这不符合她精心维持的形象。
价格缓慢攀升,竞拍的人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两位女士在温和地竞价。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锤的瞬间——
“左相雨小姐。”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报出了一个远超当前价位的数字。
全场有片刻微妙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林锦和,都惊讶地投向左相雨。她不知何时拿起了竞价牌,姿态依旧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身边的阮宝珠也略显诧异地看了女儿一眼,但很快恢复优雅,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带着些无奈的纵容。
这个价格对于那条手链来说,高得离谱。另外两位竞拍者礼貌地笑了笑,放弃了。
锤音落定。
手链归左相雨所有。
晚宴继续进行,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新的**掩盖。林锦和收回目光,心底那丝细微的波动也平复下去。她继续与人谈笑,仿佛无事发生。
晚宴临近尾声,人群开始流动,相互道别。林锦和正准备和苏令仪一起离开,一个工作人员礼貌地拦住了她。
“请问是林锦和小姐吗?”
林锦和点头,面露疑惑:“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工作人员递上一个精致的小礼盒:“这是左相雨小姐委托我转交给您的。”
林锦和微微一怔。旁边的苏令仪已经惊讶地捂住了嘴。
林锦和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正是那条月光石手链。柔和的蓝光在盒内丝绒的衬托下,静谧而神秘。
她抬头,目光越过人群,恰好对上左相雨的视线。
左相雨正和母亲准备离开,却被几个人簇拥着。她似乎只是恰好回头,雾蓝色的眼眸穿过喧嚣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林锦和身上
然后,她对林锦和点了一下头,便转身,随着母亲离开了。
林锦和握着那微凉的盒子,站在原地。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苏令仪抓住她的胳膊:“天啊!锦和!左相雨为什么送你这么贵的东西?你们很熟吗?”
林锦和垂下眼帘,看着手链,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再抬头时,她脸上是和苏令仪相似的、混合着惊讶与困惑,还带着点受宠若惊的不安。
“我也不知道……”她轻声说,语气里满是真诚的茫然,“可能是因为小组作业?但这也太……”她适时地停住,显得无措又困扰。
她小心地合上盒子。
“也许……她只是不喜欢那条手链,又不想浪费?”苏令仪猜测道,试图为这反常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锦和没有回答,只是将盒子收进手包,脸上恢复了些许镇定,但眉头微蹙,依旧扮演着一个因为收到过于贵重且莫名其妙的礼物而感到不安的普通女孩。
“先回去吧。”她挽住苏令仪,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明天……我再想办法问问她。”
“嗯…好吧”苏令仪依旧贴在林锦和旁边,和她一起走出了宴会厅。
……
林锦和把那条手链收了起来,没有打算太张扬。
即便如此,第二天来学校时,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还是在她和左相雨之间来回扫视。拍卖会上的事,显然已经在小范围的圈子里传开了。
左相雨依旧独来独往,目不斜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她的冰冷和漠然是最好的屏障,隔绝了所有试图探究的视线和窃窃私语。
而林锦和,因为要应付那些八卦的同学,一直到放学后,才找到了一个合适机会去面对左相雨。她走到左相雨的桌边时,左相雨正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左同学。”林锦和走上前,声音比平时稍微低一些,脸上带着适当的困扰和真诚。
左相雨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等待下文。
“关于昨晚的手链……”林锦和措辞谨慎,语气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不安,“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是……那份礼物太贵重了,我实在不能收。”她拿出那个小盒子,双手递过去,姿态放得很低。
左相雨没有接。她的目光落在盒子上,然后缓缓上移,重新定格在林锦和脸上。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惊讶,也没有被拒绝的不悦。
“你不喜欢?”她问,声音平直,听不出疑问的语气。
林锦和连忙摇头,笑容有些勉强:“不是的。它很漂亮。只是这太破费了,而且我们只是小组合作的关系,我……”她适时地流露出一种“无功不受禄”的局促。
左相雨沉默地看着她,空气凝固了几秒。
然后,左相雨极轻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几乎不能算是一个笑容,没有任何温度,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我看到了。”她忽然说。
林锦和微微一怔:“什么?”
“拍卖时,”左相雨的声音依旧平淡,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你看它的眼神。”
林锦和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虽然只有一刹那,很快就用更深的困惑掩盖了过去。她试图解释:“我只是觉得它很特别……”
“你想要。”左相雨打断她,“所以,”她继续道,目光扫过林锦和手中的盒子,仿佛那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它归你了。怎么处理是你的事。”
她说完,拿起书包,绕过怔在原地的林锦和,径直朝教室外走去。
林锦和站在原地,手里还捧着那个丝绒盒子。走廊上的光线明亮,她却觉得指尖有些发冷。
不是她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反应——没有客套的推拒,没有故作大方的施舍,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近乎残忍的直白。
左相雨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精准地剥开了她的一层伪装,虽然无关紧要,但也足够感到恐惧了。
不是吗?她问自己。
她精心排练的剧本,在唯一的观众面前,被轻易地识破了蹩脚的演技。这种久违的暴露感,让她头皮发麻。
她慢慢收回了手,将盒子紧紧攥在掌心。
周围的同学陆续走过,有人投来好奇的一瞥,但没人上前询问。
林锦和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困惑和不安渐渐褪去,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和的、略带一丝无奈的笑容。
她将盒子放回包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向等在不远处的苏令仪。
“怎么样?她收回去了吗?”苏令仪迫不及待地问。
林锦和无奈地笑了笑,耸耸肩:“没有。她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算了,先收着吧,以后找机会再还给她或者用别的方式回礼。”
她语气轻松,似乎已经放下了这个小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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