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满城柳絮纷飞,西湖湖畔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凌清兴致勃勃的带着公主坐着乌篷船去采莲,赵妍曦望着碧波不远处的画舫。凌清执桨而立,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将船划向一处隐秘的芦苇与荷叶交织的深处。
“看!”凌清伸手拨开摇曳的苇叶,露出藏在深处的野荷。粉白花瓣沾着晨露,在阳光里泛着微光,像遗世独立的美人,凌清的到来惊起的白鹭扑棱棱掠过水面。赵妍曦却蹙着眉,目光始终落在远处飘扬的玄色旌旗:“你整日带我玩耍,这折子都堆成山了,户部又在拖延军饷......”
“先忘了那些。”凌清忽然蹲下身,衣袖扫过她裙摆,指尖轻轻托起一朵坠落的花瓣,“你看这花,开得多自在。”
船篷下赵妍曦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案上多了一个莲蓬。
“可如今北伐大业未竟......”她话未说完,凌清已握住她的手:“不是有皇帝在,大不了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再养一群鸡鸭。”她语气轻快,眼底却藏着认真,“就像对寻常的夫妻一样。”
赵妍曦抽回手,转身望向天际流云:“说什么傻话,我如果不上心,北伐无望。”她的声音沉重,“还有许多百姓生活中水深火热之中……”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扯进一个带着熟悉的怀抱。
“你总想着天下。”凌清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扫过耳垂,“什么时候能想想我们?”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像呓语,
“北伐的事,我会帮你。但在此之前......”凌清扳过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眼底的灼热,“先做一日只看荷花的闲人,可好?”
“好~”赵妍曦看着凌清火热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回答。凌清满意地弯起唇角,伸手轻轻摸着赵妍曦泛红的脸颊,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不等赵妍曦反应,又像调皮的孩童似的,在她鼻尖、眼睑接连落下细碎的吻,惹得赵妍曦又羞又急,抬手要推,却被她顺势扣住手腕按在船板上。
“凌清!”赵妍曦嗔怪地唤她名字,耳尖烧得通红,“若被人瞧见......”话音被凌清带着笑意的吻堵了回去,带着野荷清香的气息将她笼罩。凌清松开她时,两人额头相抵,彼此急促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凌清揽着赵妍曦腰身跃向画舫时,玄色裙摆与月白长衫在空中缠成绮丽的云。她足尖点过雕花木栏,怀中的人几乎感受不到颠簸,便已穿过垂落珠帘的回廊。画舫内檀香萦绕,纱幔轻摇,凌清熟稔地避开往来的侍女,径直走向最深处的内室。
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赵妍曦被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按在软榻上。凌清撑在她身侧,发丝垂落拂过她发烫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混着未散的热意:“现在没人看见了。”她指尖划过赵妍曦被风吹凉的耳尖,突然俯身将人裹进怀中,带着体温的外袍瞬间裹住两人。
“冷不冷?”凌清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带着沙哑,不等回答,便将人抱得更紧。画舫外江水拍岸,内室里随着江水摇曳,将相拥的身影投在绫帐上,晕染成朦胧的温柔。
暮色初合时,凌清一袭青衫混迹在朱雀街“墨香阁”的文人之中。雕花木窗漏进最后一缕残阳,将茶案上的紫砂壶染成琥珀色,周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裹着茶香漫开。
“萧将军当街杖毙秦家人,虽解气,却终究坏了律法。”角落书生摇着折扇,象牙扇坠撞得瓷盏叮咚作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是世家作恶,也该交由大理寺定夺。”
“迂腐!”靠窗的年轻学子猛地拍案,震得茶汤泼出半盏,“秦氏强占流民耕地,逼得百姓卖儿鬻女,等大理寺慢慢审,不知又要死多少人!萧将军此举,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
此起彼伏的争论声中,凌清垂眸摩挲着杯沿。忽有老者抚须长叹:“律法乃立国之本,若人人效仿私刑,岂不乱了纲常?只是...那些世家确实该治一治了。”
“纲常?”凌清突然开口,声如沉铁惊得满座寂静。她抬眼时,烛火在眼底映出猩红,“诸位可知城外乱葬岗,新添了多少无名尸?佃户不过讨口饭吃,便被铁链锁进地窖,等发现时,尸身都被老鼠啃得只剩白骨!”她猛地攥紧茶杯压抑着怒意,“若等律法昭雪,这些冤魂怕是连骨头都凉透了!”
凌清扫视着满堂惊愕的学子,目光如炬,将案上碎瓷片猛地往前一推,瓷片划过木纹发出刺耳声响:“朝廷治不了世家,因为他们盘根错节,朝堂上皆是同党!但你们——”她猛地指向人群中攥紧拳头的年轻书生,“你们手中的笔,比任何刀剑都锋利!”
满座哗然间,有人颤抖着站起:“先生...您是说?”
“正是!”凌清大步踏上高台,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粉墙上,如同一柄出鞘的剑。她抓起案上狼毫,饱蘸浓墨在宣纸上疾书,“世家强占民田、克扣赈灾粮、私设公堂,桩桩件件,你们可曾记录?可曾传扬?”笔尖重重顿在纸上,墨迹晕染成狰狞的血痕,“把这些恶行写成文章,编成话本,让街头巷尾的百姓都知道!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光鲜外表下的腌臜勾当!”
角落里的老者猛地起身,胡须抖得厉害:“使不得!这些事一旦传开,世家定要疯狂报复!”
席间骚动骤起,有人斥他狂悖,有人暗自点头。凌清却不再辩驳,将碎瓷重重搁在案上。
“怕?”凌清冷笑一声,将狼毫狠狠掷在旁边,“城外流民饥寒交迫时,他们怕过吗?那些被铁链锁进地窖的百姓呼救时,他们怕过吗?”她望着茶馆里的众人,“你们读圣贤书,学的是兼济天下!若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和那些躲在世家羽翼下的蛀虫有何分别?”
死寂中,一个瘦弱书生突然站出,声音还带着颤抖:“我...我愿写!我亲眼见过秦家的人当街打死流民!”紧接着,又有人拍案而起:“我有证据!去年洪灾,我家乡的赈灾粮全进了世家的粮仓!”
凌清望着群情激愤的众人,眼底燃起久违的火光。她拾起狼毫,抛向最前方的书生:“好!从今夜起,让这满城灯火,都成为撕开黑暗的刀!”
说完大步迈向门外。夜色裹着桂花香扑面而来,她望着长街尽头秦家高耸的飞檐,腰间佩剑虽已解去,指节仍不自觉地握成拳——律法若不能护佑苍生,那便由她的剑,来劈开这世道的阴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