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门下,凌清望着城门口那辆缓缓驶来的马车,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车帘掀开的刹那,她看见赵妍曦裹着貂裘倚在车辕上,苍白的面容在纷飞的火灰中宛如透明,却强撑着笑意向她招手。
“怎么咳成这样?”凌清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人,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滚烫。赵妍曦虚弱的说道,“日夜兼程......就怕见不到你。只是感染了风寒。”
“你先上车,我带你回皇城,先给太医看看。”凌清着急的说。
“不急,我想去城楼上面看看。”赵妍曦笑着说。
北方草原的狼烟与南方水乡的炊烟在天际线纠缠,昭示着这片土地新的主人。凌清拥着怀中的人走上了城楼,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蒙古和南朝分疆的盟约等你来签,蒙古人已占据黄河以北,南朝虽得中原,却如抱火卧薪。"忽然握住赵妍曦冰凉的手,"唯有你称帝,才能震慑朝野,整军备武。”
赵妍曦靠在凌清温暖的环抱里,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以前确实想过......”她忽然轻笑,带着久病的沙哑,“想站在最高处,让天下再无人敢轻慢女子。可现在......”她仰头望着塔顶穿透云层的日光,“我只想和你找个开满百花的地方,种种花,晒晒太阳。”
曾几何时,她也渴望龙椅上的至高权力,渴望以女子之身改写史书。可当凌清在北伐时受伤失踪又在三峰山违抗圣命,当那封"来世再见"的绝笔信几乎要撕碎她的心,那些野心突然变得如此苍白。
凌清捧起她消瘦的脸,指腹擦过她眼下的乌青:“你看过舆图上每一处关隘,记得每个州县的赋税民情。”她的声音混着梅香落在对方耳畔,“只有你,能守住这用万千尸骨换来的太平。”
赵妍曦突然剧烈咳嗽,喘着气攥住爱人的手:“可我更怕......怕坐在龙椅上,就永远失去了你。”
城门的铜铃突然急响,朔风卷着北地的沙尘扑面而来。凌清将人紧紧搂入怀中,望着远方隐约的蒙古王帐:"我说过我会守着你。只要你想要的,就是我想的。守到天下再无战事,守到你能安心放下这江山。"
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肩头,宛如一场未完成的雪。赵妍曦闭上眼,将脸埋进那熟悉的温度里。城门下,新的盟约在两个女子的私语中悄然缔结,比任何金册玉牒都更沉重,也更温柔。
烛火在将军府中明明灭灭,将羊皮地图上的墨迹晕染成深浅不一的阴影。凌清与阿嵬支并肩而立,西夏右厢王语言不通坐在一旁喝着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凌清指尖划过汴京城防图,后者则将匕首重重钉在标注蒙古军营的红点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骑兵调度谈到粮草布防,竟似无需多余言语便能领会对方深意。
忽听门外士兵声音:“公主殿下”,赵妍曦一身茜色襦裙款步而入。烛火映得她眉间朱砂愈发鲜艳,却掩不住眼底浮动的冷意。阿嵬支的匕首还斜插在地图上,刀柄震颤着将蒙古营帐的标记割裂成两半。
阿嵬支父王饮尽杯中酒,青铜酒樽重重砸在檀木几上。站起来和阿嵬支一起拱手行礼。
赵妍曦笑盈盈的和他们说:“免礼。”走到凌清面前。
“驸马辛苦了。”赵妍曦指尖划过案上酒盏,青瓷盏壁凝着的水珠沾湿她的指尖,“与西夏郡主共商军机到深夜。”她话音未落,阿嵬支已利落地拔起匕首收入鞘中,皮靴碾过青砖发出刺耳声响。
“公主来得正好。”凌清将卷轴搁在烛火旁,跳跃的火苗舔舐着边缘泛黄的宣纸,“明日早朝要呈交新的布防图,今夜本就该歇了。”
阿嵬支突然轻笑出声,金镶玉耳坠晃出细碎流光:“萧将军既心疼公主独守空闺,我们这些外人自当识趣。”
西夏右厢王摇晃身体,浑浊的眼睛在三人之间转了转,突然用生硬的中原话道:“酒......好酒!”
回皇宫的路上,凌清坐在公主的轿辇里,看着公主安静的坐在那里,伸手欲抚公主眉间褶皱,却被侧身避开。
赵妍曦盯着凌清:“萧将军与西夏女将倒是默契,连调兵遣将都能说到一处去。我一个人在宫里等你许久。”尾音发颤,竟比外面的风更凉。
“在胡思乱想什么?”凌清心头一紧,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自始至终,我眼里只有公主一人。方才不过是商议军务,忘了时间。让你难过了......”
赵妍曦别过脸,睫毛却在烛火下轻轻颤动。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蒙古人在城外按兵不动,怕是想在谈判里占据优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凌清甲胄上的纹路,“他们野心勃勃,只怕开出的条件......”
“有我在。”凌清将她轻轻搂入怀中,“明日我便去会会这些草原狼,绝不让他们伤你分毫。”
第二日辰时,刘红叶策马穿街过巷,玄色劲装裹着凛凛英气。宫门前下马时,腰间软剑随步伐轻晃来到勤政殿。凌清看她过来开心的迎了上去,“红叶,好久不见。”
“公主殿下”刘红叶上前不卑不亢的行礼。
“公主这是我的故交,行商时结识的。她帮了我很多”凌清介绍笑盈盈介绍道。
赵妍曦望着眼前女子眉眼清冷孤寂、被风吹乱的鬓发却依然带着凌乱的美,她笑意温婉,撇了一眼凌清:“萧帅真的红粉知己遍天下。”
凌清听闻无奈的摸摸鼻子。
“听闻公主与萧将军为蒙古人头疼?”刘红叶不理公主意有所指,“这些草原狼最是欺软怕硬。他们虽陈兵城外,实则粮草只够支撑半月——前日我截获的密信里,左翼部落已因分赃不均与大汗起了争执。”
凌清挑眉:“可他们摆出强攻姿态,分明是想在谈判桌上压我们一头。”
“强攻?他们敢动一兵一卒!我已把蒙古攻占完中都以后,挥师西域的谣言传了出去。”刘红叶深思道:“依我看,不如将计就计。假意答应谈判,拖延时间。我同时派人联络蒙古内部的反对派,许以重利分化他们。”
赵妍曦摩挲着鬓边珠花,沉吟道:“分化之策虽好,但如何确保短时间内成功?”
刘红叶突然露出狡黠笑意:“公主、凌清,蒙古大汗最宠爱的舞姬是西域的胡人。我之前帮过她的家人,现在她答应做我们的细作,只需七日,我便能让蒙古各部落为了草场和牛羊自相残杀。到那时,他们哪还有心思与我们叫板?”
凌清与赵妍曦对视一眼,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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