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说走进教学楼前，朝后望了一眼。
刚才的女生已经抱着球跑回班里的位置了。她的同学围了上来，不多时，几人笑成一片。
林说偏回头，在外面悠悠逛了会儿，才卡着下课铃走回了班。
她的同桌一如既往地努力着，不只是她，几乎全班都在相似的氛围里。林说稍稍后仰，抱头凝视着天花板，心如止水。
*
秦穹远拿回手机后，连忙开机登进社交软件里。
屏幕顶格还显示着“消息接收中”。他滑动着卡卡的屏幕，终于看到了林说的头像。
收手机前，他记得自己给她发了很多道难题。略带踌躇地点开和林说的聊天框后，秦穹远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消息。
秦穹远：[转发]
秦穹远：[图片]
......
秦穹远：这些题都有点难度
秦穹远：还在学习吗？
秦穹远：有什么思路可以告诉我吗？
最近的消息，全是他之前发的？
等一下，手机关机那么久，再打开后会卡到现在还没加载完消息吗？还是说手机坏了，把林说的回复清空了？
秦穹远纳闷地点开其他聊天框，发现他缺失的消息和资讯都顺着加载了出来，接受功能并无差错。
他叹了口气，摁灭屏幕。
等绿灯的时候，蒋追窕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儿子，困惑道：“怎么了？自招题很难吗？”
“不是。”秦穹远闷闷道。
“这么不高兴……所以发生什么了？”
“…林说好像考不上八中。”
“嗨，怎么可能呢，你多余担心这个。”蒋追窕发动车子，哈哈一笑，“你们初一的时候，我就听你林阿姨说八中和林宝签了个中考降分协议，所以这几年就不怎么管林宝的学习。”
“好像林宝成绩是变差了点儿，但是降分的前提在呢，林宝又是个聪明孩子，肯定能考到八中。你呀，先好好想想暑假做点什么吧。”
蒋追窕和秦中升一致认为秦穹远必定能通过自招进入八中，因此他们默认，从现在开始，秦穹远就已经算是放暑假了。
面对儿子的沉默，蒋追窕继续道，“初升高的衔接班是一定要上的。你还要不要接着上数竞班？如果走了竞赛，高中可以省很多事。当然，我这几年研究了一下咱们省的竞赛情况，嗯，怎么说呢，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上一上，但最好不要在这上面耗费太多时间。”
“嗯。”秦穹远打开手机，开始逐一回复收手机期间的消息。
*
连续几日，林说放学后都在看书做题。
林父林母自然发现了这一改变，高兴之余，不忘在其他方面照顾好女儿。
而在学校里，林说不愿受到太多关注，依旧我行我素。
与往日不同的，大概就是老师们让她回答问题的频率高了些。好像这现象是从许吕关注她看英文书开始的。
麻木，重复。
周五放学前，许吕从扰乱的试卷声中走进三班教室，清了清嗓子：“同学们，下周一周二考试。这大概是中考前最后一次正式模拟了，都好好对待啊！”
三班众同学的哀嚎声随之而起。
许吕忍不住笑：“行了行了，这就是最后时刻的查缺补漏了，以后你们想考都没有机会呢。”
庄择婧举手，可怜道：“老师，阅卷标准可要低一点儿，别再打压我们了。”
“就是就是。”
“题也不要出的太难！”
又兴奋又痛苦的学生们叽叽喳喳道。
“这要看级部的安排。下周考试前别忘了按时交周末作业，好，放学吧！”
童梓涵迅速收拾好了东西，越过林说的座位时，“咦”了声：“你不走吗？”
她应该收拾得比自己快啊。
“值日。”
“噢噢。”童梓涵想了想，略微紧张道，“再见。”
“拜拜？”林说面带惊讶。
临近毕业，平时想做但不敢做的事都有了勇气去做。童梓涵意识到这点，有些开心地走出教室。
林说等了等，直到班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不少，剩下的同学几乎都是值日生时，才去储物间拿了扫帚和簸箕，清理起临窗的几排。
分工和前几次的轮排一样，他们这一组值日生也不需要集体合作，只要完成自己的部分再经过值日长检查后就能离开。
不过这次值日的氛围倒是有点奇怪，林说对此有点印象，好像是同组的两个同学前几天在教室里吵了一架。
十分钟后，林说拿着簸箕去倒垃圾，刚要回班，就在门口听见了尖锐的争吵声。
“李知芝你有病是不是？摆桌子就摆桌子，突然撞我一下干什么？”
从声音就能听出来怒气很大。可下一个声音怒气更重：
“你走路不看路？自己撞上来他爹的怪谁？”
林说推门进去，两人短暂地转移了一下视线，又开始吵起来。
其余同学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声。
眼见两人吵的快要上手，值日长才咬牙上前，“哎哎”道：“都消停点，别吵了，快点做完值日回去过周末！”
杜玥恶狠狠地瞪向李知芝：“她撞了人不道歉，凭什么不让吵？”
李知芝冷哼：“神经病，有本事去看监控，别在这乱咬人！”
值日长：“哎哟，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俩要不成，把位置让开点呗，别的同学还要打扫呢。”
搬出“其他同学”来，两人勉强散开，但彼此间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值日长还站在原地环顾，林说靠近她：“我那边的做完了，检查下？”
“哦，好。”
值日长过去跟她检查完，点了点头：“好啊，你走吧。”然后她又踌躇起来，问林说，“这片一会儿拖地的是谁来着？”
“杜玥。”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角落看书的女生。值日长唉声叹气一会儿，最后心一横，开口道：“杜玥，林说扫完地了，该你拖了。”
杜玥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看看地面，又看了看桌旁乱七八糟的椅子，翻了个白眼：“这怎么拖？好歹等椅子搬上去啊？”
应该搬椅子的人，也就是李知芝，还在前排摆桌子，杜玥不会不知道。
值日长是真有点烦了：“那你要不等会儿拖。林说，你先走吧。真是怪了，林说能扫你不能拖。”
林说得令，回位置收拾好了东西，打算从后门离开。
“林说，你能不能把你凳子搬上去？”
杜玥抱臂站在她旁边，颇为不耐：“我刚刚都说了凳子这么多没法拖，你为什么听我说完还不搬起来？”
林说看向李知芝，还没开口，又听杜玥扬声道：“同为值日生，这就是件举手之劳的事，你看她干什么，墨迹死了。”
别处的同学立刻面带惊惶地看过来，李知芝靠在前排的桌子上，也往后看。
值日长皱眉。在三班，林说一直是一个沉默的角色，杜玥以前再有小脾气也惹不到林说身上，但没想到她今天火气这么旺，居然开始找林说的茬了。
林说好惨啊，应该应付不了她……
“你犯病？”
听见这话，值日长瞪大眼睛，不由得停住朝她们俩走去的脚步。
只见林说直起腰，轻飘飘地看向比她矮一个头的杜玥：“我爱搬不搬，你以为你是谁？”
杜玥就差一个机会撒火，闻言更是来劲儿：“我是值日生，你也是值日生，你不知道赶紧把你凳子搬起来？非要拖慢后面的人进度是吧？”
林说：“首先，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其次，你自己想拖着，和我没关系。”
她单手拿起书包，转身离开时幅度有些大，包带砸在杜玥身上。
杜玥“哈”了声，看了看四周，大声道：“都看看，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这就是林说对三班的责任心。”
“还以为自己是一班的呢？一班都懒得要你，装什么装......”
值日长厉声打断她：“杜玥！你不想做值日就直接出去，在班里耀武扬威什么？偷懒还有理了？”
李知芝趁机拱火：“脑残呗，别人不听她指挥就到处乱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连着两次被骂，正当杜玥打算回头继续和李知芝争吵时，靠近后门的林说突然出声。
她似乎笑了：“哦，什么东西也配提责任心？你自己一个人耽误了大家多少进度还没点数？对啊，我是转来的林说，所以抱歉，我不认识你，你是谁？今天之前，你有什么值得别人记住的？居然还要靠争吵和贬低别人来求其他人关注你——看来除了被嘲笑，你什么博眼球的招数都拿不出手。”
眼看杜玥又要乱吠，林说适可而止，毫不犹豫地迈出了后门。
感觉蹭上了很恶心的东西。林说背着包走到卫生间，细细地洗手。
洗完后，她一边甩手一边低头往前走，在拐弯时没注意，差点撞上别人。
“呀，不好意思。”
林说下意识道。
“对不起！”
那人也同时道。
两人一起抬头，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是你啊。”周常锐拿着簸箕，仔细看了眼地面，放心道，“太好了，没掉东西。你怎么还没回家？”
“干值日。”林说瞥了眼他校服上的水渍，心虚道，“对不起，我刚洗了手。”
周常锐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角，见水花不大，颇不在意：“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你现在要走了？”
他往垃圾桶那边走，给林说留下背影。
“嗯。我先走了？”
“可不可以等我一下？”
林说意外地看他。许是觉得自己的要求太突兀，周常锐倒了垃圾后连忙跑过来，和她并排往前走，解释道：“自招考试后，八中给我们发了一些竞赛题，我做了几道，发现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
“不用了。”林说干脆拒绝，“谢谢。”
“真的不需要吗？八中说，中考的某些压轴题可能跟这些竞赛题思路一样。”
八中确实有权威这么说。
“不用。”林说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保送的事，耸了耸肩“我看了也是白搭。”
但周常锐显然想歪了。他低声回了句“稍等”，跑回班放下工具，又背上包迅速冲出来，和林说一起下楼。
他踌躇着开启话题：“我记得你数学成绩很好，应该不需要……但是那些题里面还有物化生的竞赛，多做做也很有用......”
先前历史课有拓展过晋惠帝和玛丽王后的可笑言论，恍惚间，林说竟然从周常锐身后看到了那两位历史名人。
她愈发觉得周常锐学傻了，忍不住戳穿道：“我连基础都没有，为什么要做竞赛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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