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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覆雪

“……你把我的板栗弄撒了。”

谢星野闻声回头——那袋糖炒栗子果然在他抽刀时被带落在地,几颗圆滚滚的栗子正从袋口溜出来,骨碌碌地散落在地上。

“你别岔开话题。”他回过头,拇指顶开刀鞘,寒光抵住栖还的脖颈,“不说实话,我真的会杀了你。”

栖还仰起头,喉间传来轻微的刺痛,他却不怒反笑:“好吧,那么谢大侠能否发发善心,让我死的明白些?”

谢星野皱眉,手上力道又重一分,锋利的刀刃在栖还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红,他沉下声:“你想怎样?”

“也没什么,”栖还撇开眼,目光虚浮地投向房梁,“无非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起疑的。”

“……从一开始见面,你蹲在我面前的时候,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很重。”谢星野有问必答,“所以刚才我看见你伤口的时候并未惊讶。”

“是吗。”栖还收回视线,“上药的时候手那么抖,也是演出来的?”

谢星野闻言抿了抿唇,斟酌半晌才缓缓道:“不,我不曾对你说过谎。”

他稍稍直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栖还:“对我而言,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哪怕我们才认识不过半天?”

“哪怕我们才认识不过半天。”

“那你可真是个随便的人。”栖还的语气里带了点嘲讽,“谢星野,这么轻易就妄下定论,只会害了自己。”

“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轻易下定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谢星野还刀入鞘,转身蹲下去捡地上散落的栗子。

栖还撑起半边身子,歪头看向他:“怎么这就把刀收起来了,不是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谢星野站起身,将袋子放回桌上:“如果我接着逼问,你会说真话吗?”

“我今天心情不错,没准会告诉你。”栖还答道。

“我又仔细想了想,感觉逼供没意思。”他拿起挂在墙上的斗笠,拉开门道:“阿七,我想等你心甘情愿告诉我。”

随着木门“哐当”一声砸在门框上,屋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等谢星野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后,栖还才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拿起那包糖炒栗子,又从门后捞出小板凳,才不紧不慢地坐在碳炉边啃了起来。

“真是个笨蛋……”

……

夜幕澄澈如水,天际的暮云早已褪去,一轮明月孤悬在苍穹之上。似水的月光遍洒大地,繁星点缀着这过于漆黑的夜空。萧萧夜风倏然而起,少年的衣袂随着夜风飘动。

谢星野踩着积雪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寒风卷着枯枝上的残雪扑在身上,他却浑然不觉。方才的场面像根刺似的扎在心头,惹得人烦躁不已。他下意识去摸刀柄,却听见一声嘶鸣陡然刺破夜色。

一匹通体黢黑的骏马已逼至眼前,喷出的白汽几乎扑到他脸上。马背上的人猛地勒缰,马蹄在雪地里刮出两道深痕,溅起的雪沫子纷纷扬扬落了他满肩。

“抱歉抱歉。”

“阿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谢星野后退几步,这才回了神。他抬起头看向骑在马上的人,忍不住惊讶开口:“暮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马上那人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姿笔挺,一袭玄甲赤袍在月色中格外醒目,高束的马尾随风轻晃。眉如剑锋,眸若点漆,眼尾微微上扬,透着几分不怒自威的锐气。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那马似是被她惊着了,马脖子使劲儿的往后仰,前蹄子蹭着高的往上抬,她翻身下马,揉了揉马头:“别叫唤,老实待着。”

谢星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师兄他们一起来的,暮姐姐你呢。”

李暮归答道:“上个月被调来长安驻守了,今日是我当值。”

“那倒是很巧。”谢星野笑了笑。

李暮归的目光在谢星野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略显凌乱的衣襟和沾了尘土的袖口上,这才不紧不慢地出声询问:“你这衣服怎么弄成这样了?”

“遇到一点小意外,还没来得及换。”谢星野回答道。

李暮归点点头,又关切地问:“那你这个点不好好休息,跑到大街上来做什么?”

这回谢星野答不出来了,他总不能回答自己一气之下从客栈跑出来了吧。就像栖还说的一样,他们不过认识不到半天,他生哪门子的气?他以什么身份生栖还的气?朋友吗?还是栖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自嘲地笑笑:“没什么啦,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或许可能根本算不上是朋友吧。我好像惹他生气了,怕他打我,所以我就跑出来了。”

李暮归闻言,看向谢星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狐疑:“果真如此吗?”

“哎呀,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暮姐姐你。”他有些气恼地跺跺脚,“我说实话吧,是我生他的气了。”

说罢,谢星野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暮归。

李暮归听完,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面上却不显,她抬起手使劲弹了一下谢星野的额头:“人家说的也没错,你与他相识不过半天,他又何必与你交心?反倒是你。”

说及此,李暮归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两年前你我枫华谷相识,那时我便看出你是这般心性。两年未见,你怎么一点没改?谁对你好一点,你便要先对谁献上一颗真心吗?”

谢星野捂住被弹痛的额头,小声嘟囔道:“可是阿七不一样……”

李暮归牵着马向前走去:“说到这里,那日枫华谷的事情我似乎还从未正式向你道谢。”

谢星野跟在她身后,回道:“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铲除贼寇亦是我辈职责所在,暮姐姐不必再往心里去。”

李暮归爽朗一笑:“既然阿野已经这么说了,我再提这事倒是我的不识趣。”

他们二人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处稍显偏僻的巷子里,李暮归停下了脚步,她指着面前的医馆对谢星说道:“此番确是很巧,这家医馆是我朋友不久前开的,她师出万花,医术很好。你若是放心不下那位的伤势,明日可以带他来看看。”

“谁担心他伤势了!”谢星野急的连的声音都染上了愠色。

“好好好,算我多事。”李暮归耸耸肩,她翻身上马,拽好缰绳,又低下头看向谢星野:“你的那位朋友,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叮嘱你一声,或许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谢星野闻言猛地瞪大双眼:“暮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吗?”

李暮归摇了摇头,她目光扫过谢星野一无所知的脸,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听谢星野的描述,那少年身上的伤,恐怕是极锋利的武器所致,这等凶险的伤口,绝非凡俗争斗所能造成。再加上他隐藏极深的戒备姿态,让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但她不能对谢星野说这些,只是含糊道:“只是心里有个大概想法。他那身伤不简单,来历恐怕也很复杂。”

语毕,她猛地一夹马肚,那马嘶鸣着向前奔去。

“忘了跟你说了,花大夫平日里可是很忙的,若是明日要来,记得报我名号!”

……

待谢星野回到客栈时,已是后半夜了,他站在门口踟蹰半晌,放在门上的手还是轻轻使了使劲。令他意外的是,门并没有上锁——栖还似乎知道他会回来,特意给他留了门。

“不锁门也不怕遭贼。”谢星野将门锁好,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却在见到那人面容时猛地一惊。

床上那人脸颊烧得通红,连耳尖都泛着不自然的粉。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成深色,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嘴唇却反常地发白,干裂起皮,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

“阿七!”

谢星野的手悬在栖还滚烫的额前,却不敢落下。

“师兄……”栖还突然抓住谢星野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

“阿七?”他又唤了一声,床上的人只是痛苦地蹙眉,干裂的唇间溢出模糊的呓语,像是挣扎在梦魇里。

栖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置身山林之中,林间清晨大雾四起,一位身穿凌雪阁服饰的人走在他前面,他则默默跟在身后。露水沾湿二人的衣袖,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觉得浑身忽冷忽热,温暖与寒冷此消彼长。栖还回头看去,身后的房屋隐在浓雾之间,隐约可见踪影。“师兄,”他说,“就把他丢在那里不管了吗?”

走在他前面的人闻言,扭过头瞥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把他带去凌雪阁吗?”

“那怎么会。”栖还小跑两步追上那人,又回过头看了看那间早已被浓雾遮掩住的屋子:“可是把他丢在这里,万一他找不到出路,死了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位师兄摸了摸他的头,“我已经联系了一位旧友,他近日正好在这附近,会来把他带走的。”

“是吗,那就好。”栖还长舒一口气,感到莫名的安心。

他们二人不停向前走去,四周的雾气愈发浓稠,不再漫溢于山林,而是从他自己的感官深处弥漫开来,吞没了来路与去途。栖还渐渐摸不清方向,只觉得周遭的时空都失了锚点,开始柔软地流动、交融。

他先是感到一阵和煦,似是长安初春的风,带着垂柳的嫩芽气息拂过脸颊;那风里却转眼又融进了盛夏暴雨的湿意,氤氲着池塘里荷花的淡香与泥土的腥气。耳边嗡鸣的不再是厮杀的余响,而是遥远记忆中的蝉声,与近在咫尺的、某人清晰又焦急的呼唤交织在一起,又被一阵沉闷的雷鸣轻轻推远。

再往前走,雾气逐渐散去,他看见遍地枯草,断壁残垣,满目荒芜。

带着血腥味的风一阵阵钻入他的鼻腔。

下一瞬,极强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待视觉恢复,栖还发现自己正站在墓林之中。

手里的木牌硌的他生疼,眼前早已糊成一片,他将那块木牌挂在树上,又拼了命的睁大眼,想去看清木牌上的名字。

“江……”

还未等他看清木牌上的刻痕,一声刀啸骤然撕裂长空。寒芒掠过眼角,栖还肩头一沉——不是雪,而是海崖边激浪溅起的飞沫,咸腥的海风裹着水汽砸在脸上。他眯眼望向光源,西沉的烈日灼烧着嶙峋礁石,几只海鸥掠过浪尖,发出清厉的鸣叫。白浪拍上黑礁,碎成万千珠玉,又迅速被下一道浪潮吞没。

一道孤绝的身影背对着他立于崖边,海风撕扯着那人的衣袍,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忽然,那人转过身来,逆着刺目的夕阳,一步步向他走来——

栖还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猛然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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