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裕王府,给裕王世子当先生,还没几个月,张居正就凭借自己那长袖善舞的交际能力,和裕王府上上下下都混熟了,并且获得了他们的一致好评。
上到裕王朱载坖从一开始还会过问他关于世子的学习情况,最近学了什么?学习进程如何?世子学的怎么样?等等之类的问题,对于这些问题,张居正自然是如实回答,他教得尽心尽力,世子也是冰雪聪慧的孩子,一点就通,一教就会,实在没什么可隐瞒的,朱载坖问过几次后,就这么放心大胆地将教育孩子的事彻底交给了他,不在过多查问。
下到裕王府府上的宫女太监们,也对张居正赞不绝口,交口称赞,在裕王府处处为他行方便。一个长得好看,性格也温和,人总是微微笑着,对他们这些下人也都是礼遇有加,十分尊重的人,对他们这些下人而言,就像一道光一般,要知道在之前,王爷不怎么被陛下喜爱,严党还能放肆的时候,谁都能在裕王府上耀武扬威,就连王爷自己也要讨好严氏父子,在他们手底下来讨日子过,他们这些底下人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谁都能上来踩一脚。
尤其是世子,世子对他尤为喜爱,孩子的喜爱总是那样的直接,那样温暖又热烈,让人无法忽视。孩子对他总是一副花儿绽放一般的笑容,总是喜欢没话找话说,总是要夸奖他,什么诸如“先生真好看!”,“先生真漂亮!”,“先生好厉害!”,“先生真好!”,“先生最好了!”,“我最喜欢先生了!”之类的话,时不时就会从孩子嘴里跑出来,就像不要银子一般,跑进他的耳朵里。而且这孩子被教养的,一点都不知道怵人的,不仅如此,还爱黏人,时不时就要扑进怀里抱紧他,让人猝不及防,可世子大伴冯保对此只是笑,并不出手阻拦,还对他说:“张先生,世子爷这是喜欢您呢!小孩子喜欢谁,就爱黏着谁!”
而且世子模样圆润可爱,肉乎乎的一只,这样的孩子,总是招人喜爱,而且聪明伶俐,一点就通,一教就会,而且上课的时候听话极了,跟着他摇头晃脑地念诗文,念几遍就能背下来,被他揽在怀里,手把手地教拿笔,学拿笔,教写字,学写字,即使是刚一开始学,也重来没有写过一个歪歪扭扭的字。
至于裕王府上另外两位主子,朱载坖的两位王妃,他作为外臣,又是外男,男女大防自然不用说,自然对她们尽量避免接触,要避讳着与她们独处,不过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见面。
裕王正妃陈氏,膝下没有子女,与裕王殿下之间似乎也夫妻情薄,但是王府后院内宅之事,全由她全权操持,是个在任何人眼里都挑不出错处的正妻,为人低调,不怎么露面,他自然没见过几次面,即使见到,她也只是象征性地问候一句,叮嘱他好好教导世子以外,不再多话,张居正也是相当的有分寸,只是行礼回话,从不多言。
至于裕王侧妃李氏,世子是她所生,张居正如今又是世子的先生,难免与她多有接触,大概是望子成龙的心作祟,不过也是,现在的局势,世子日后保不准真是真龙天子。
她对世子的学业十分之上心,基本上每到张居正来给世子授课的时候,她总是带着世子,早早地到裕王殿下在府里为世子读书授课安排的书塾里等候,每次等到张居正到了的时候,是已经被她要求着,紧盯着,陪伴着,起码背了一个时辰的书。
等到张居正一来,她就上前先询问张居正今日要讲授的课业内容,并要求张居正及时考察世子之前学过的内容,好像这样就能体现出她是一个极其称职的母亲。
一开始李彩凤对张居正也是和朱载坖一样,大多数是赞许与认可,但是朱载坖到后来是彻底信任和放手,而李彩凤到后来对张居正却提出了质疑,并要求改进。
原来她每次不止要询问张居正关于世子的课业问题,并且每次授课后会把他授课时用到的讲稿和注解,毕竟她出身寒微,小时候没有什么识字的机会,而这世道却是女子本来就少有读书识字的机会,身边的宫女们要不大字不识一个,要不就是识字还没她自己多,只能算是不是睁眼瞎,她作为裕王侧妃,王府内眷,也不能接触到其他读书人,只能私底下吩咐识文断字的,内书堂出身的世子大伴冯保将这些资料全部誊抄一遍,并讲给她听,她自己学了个七七八八后,再自己亲自抄写,直到能默写学会为止。
张居正每次给世子安排的作业,她也会跟着,陪着世子一起完成,有不明白的地方,也会积极地请教冯保,世子完成作业,不仅冯保要检查,她也要检查,若有错处,她就会亲自打孩子手心责罚,要孩子哭着流着泪改正,第二天还要把世子早早叫起来,温习背诵之前所学的功课。
她自己学会了才知道,原来张居正每次给世子安排的课业内容竟然这样浅薄,这样轻松,这怎么能行呢?这肯定不能行,世子爷可是龙子皇孙!课业上怎么能如此敷衍?她生了世子,为陛下生了皇孙,是老朱家的功臣,可要是世子没有教养好,她就从老朱家的功臣变成了老朱家的千古罪人!
这样一项罪名太重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担得起,她头上不能有这样的罪名,她发现了这样严重的问题,她自己一定是一个称职的母亲,那肯定是张居正的问题,是张居正这个先生做得不称职。
她选择了质疑张居正,这次张居正照例为世子授课,散学了之后,李彩凤照例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来接世子回去,张居正也照例行礼拜见她,可这次她没接着世子走,反而叫住了张居正。
“张先生。”
“李妃娘娘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李彩凤斟酌着言语,自打嫁入了裕王府,做了裕王殿下的侧妃,她就没什么机会和外男来往了,她的生活里就只有裕王殿下一个男人,更何况面前的男人长相气韵都是如此出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是有几句话,事关世子,不知当不当说。”
“李妃娘娘但说无妨,臣洗耳恭听。”
“那我就直说了,张先生教导世子属实尽责辛苦,但是我还是觉得,张先生给世子安排的课业,会不会……太轻松,太浅薄了些,世子聪慧,小孩子精力也旺盛,还望张先生不要有太多顾虑,可以适当再多安排些课业给世子。”
张居正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这到底是谁的意思?是裕王殿下的意思吗?是裕王殿下对他不满吗?这是裕王殿下派了李妃来试探他吗?可是一声童声打断了张居正的思绪。
“娘——”世子一听到娘和先生要多给他安排课业,直接苦了脸,现在他就已经被娘天天大清早就从被窝里拽起来读书,有时候不是娘,也是娘身边的宫女姐姐,而宫女姐姐也没了往日的好脸色,变得凶神恶煞,背书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算清醒的,但是一旦背错了,娘就会拿竹板打他手背,还只打左手,说右手要留着写字的。
而且娘都不许他玩了,还让冯大伴看着他,就只把他和冯大伴一起圈起来读书写字,他只能盼着母亲或爹爹来的时候,他们能解救他,可是娘总有一大堆话对爹爹和母亲说,话里话外都是要他好好读书,让他们也很少在放他玩,也开始和娘一样,让他好好读书,还说娘一直都陪着他读书,是最好的娘,不能辜负娘的苦心。
他唯一的消遣现在只剩缠着大伴弹琴给他听,这还是大伴心疼他,向娘求的,再加课业,岂不是连大伴弹琴没得听了:“我不要!我不要加课业了!!!”
说着便一头扎进张居正怀里,双臂紧紧抱着张居正,抬起头,可怜兮兮的,落在张居正眼里,真是可爱极了的孩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们,他的儿子小时候也爱这样抱着他,可如今已有两个长到了狗都嫌的年纪了。
“先生——不要加课业,不要加课业——先生——”
张居正看了孩子这幅样子,怎么能不心生怜惜:“李妃娘娘,臣以为,世子毕竟还小,还在长身体,孩子这时候精力都用去长身体了,实在有限得很,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休息的,课业确实不宜过重,关于课业方面的安排,臣以为暂时不宜再做增加,应该随着世子年岁渐长而增加。”
“我说到底,不过一个柔弱女子,妇道人家,只不过是有幸识得几个字,没成了睁眼瞎,自然不比张先生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我出生寒微,又生了世子,却不敢言功,生怕教养不好世子,不能为殿下分忧,让殿下忧心,那我就是对不起殿下。我在这里,身为世子生母,恳请张先生,一定要用心教导世子。”李彩凤这样说着,竟然以帕拭泪。
世子见娘亲哭泣,也不再缠着张居正,反而去抱着他的娘:“娘——你别难过,我听话,我听话——”
张居正一个头两个大,他就说了一句,这李妃起码有十句八句等着他,而且很有可能是裕王殿下的意思,他还没说什么呢,李妃就抹上了眼泪,幸好周围全是人,不然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不愧是裕王殿下身边的女人,真是不简单呀!
“李妃娘娘无需忧心,臣既为世子的先生,就一定尽心尽力教导世子。”
李彩凤抹干净了眼泪,整理了一下情绪:“有张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又对着自己的儿子说:“世子,先生求情,不给你加课业,但是你要听娘的话,和先生好好学,知道吗?”
世子兴奋地点了点头,跟着娘回去了,可是他的娘能放心吗?自然是不能放心的。看来这个张先生,不是她一个裕王府内眷,裕王侧妃说的动的,可世子这课业也实在让她忧心,世子是她儿子,是她为殿下生下的长子,更是陛下的皇孙,她是绝不会放松对世子的学业的,还是要请殿下敲打这位张先生一番才是。
张居正望着母子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位李妃娘娘,是个厉害角色,这件事,怕不是就这么能完的。
不过之后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李妃还是照以往的样子,对世子的课业依旧十分之上心,几乎是无微不至,也没在提过增加课业的事。
看来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但是张居正也明显的感觉到,世子这个孩子最近上课越来越疲惫,总是打瞌睡,好像总是一副哭过的样子,好像很累的样子。
这让他忍不住询问世子大伴冯保:“世子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吃不好还是睡不好?”他压低声音:“需不需要请大夫,要是怕走漏风声,我可以请信得过的大夫来,不会走漏风声的。”
“我就在这里谢过张先生好意了,为了不走漏风声,世子爷一落地,王爷就在王府上专门养着给世子爷瞧病的大夫。世子爷没事,就是李妃娘娘对世子爷严厉了些,娘娘望子成龙心切,张先生就别多问了,好好教导世子爷就好。”
说话间,张居正朝世子那边看了一眼,孩子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张居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却不忍心将孩子叫醒,这孩子最近一定很累。
可冯保像是看到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世子爷好好上着课,竟然睡着了,这怎么能行呢?他立马大叫一声:“哎呦!我的世子爷,上着课呢?您怎么就睡了?”
显然,孩子被吵醒了,而且是被惊醒的,张居正上前将孩子搂在怀里,搓着孩子的耳朵:“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小小的人儿,快回来。”
张居正索性坐下来,将孩子抱进怀里,捉住了孩子的手,才发现孩子的左手是肿着的,他问冯保:“冯公公,世子最近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是被责罚了?告诉我。”
“张先生……你……你就别为难我了!我就只是个奴婢,主子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对的。”
“那好……我不为难你。”张居正转而问世子:“世子,告诉先生,你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先生让你爹爹来给你找大夫。”
孩子靠在张居正怀里:“先生,不要大夫……要睡觉……困……累……想睡觉,娘不让我睡……说读书要用功……”
原来如此,之前的事,果真没完,在这里等着他呢!说不动他,就只能逼着世子一个劲儿地学,可学习最忌讳的,就是拔苗助长,尤其世子还这样小,怎么能下得了这么狠的心?她可是亲娘呀!
世子将手伸到张居正面前,可怜兮兮地说:“先生……娘还打我,好疼……只打左手,说右手留着要写字……”
“先生知道了,今天就先不上课了,让冯大伴带你回去睡觉。”张居正将世子抱起来,交到冯保怀里,冯保顿时觉得怀里的世子有千斤重,今天他在李妃那里,算是交代不下去了。
“我去找裕王殿下说清楚,不让冯公公为难。”张居正转头出去找朱载坖。
张居正随便问了一个裕王府的太监,朱载坖此刻是否在王府,张居正在裕王府的下人们当中风评极佳,众人大多愿意帮忙,这太监直接将张居正带到了裕王府正厅。
此时朱载坖正在正厅饮茶,还读着一本书,见了张居正,立马站起身迎上来:“张先生这个时候不是在给孩子上课吗?怎么来找本王,是不是孩子不懂事,不听话了?”
“没有,世子聪慧好学,就是世子今天不宜进学,臣给世子放了假,已经让冯公公带世子回去休息了。”
“好好的怎么就不能上课了?是病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朱载坖自然着急的很,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怕被人知道,一直都是藏着掖着,自从生下来,就是连他娘的院子都没怎么出过,也是现在读了书,才开始在王府里面转悠,身边一直都有冯保寸步不离跟着,宫女太监护着,万万不敢让他出王府,他也没听说孩子病了,总不能是在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殿下别急,世子没有生病,也没出事,臣今日见殿下,为的就是此事,此事若不能解决,世子怕是要生病,到那时候,臣怕是也教不了世子了。”
“张先生接下来要说的,是不是和李妃有关?”
“殿下怎么知道?臣接下来要说的,确实有李妃有关,还请殿下原谅臣僭越。”
“李妃之前也和我说过,她说她觉得你教导世子,太过宽松温和,课业也轻松,怕世子在学业上,一开始就养成懒散的习惯,希望本王能给世子换个严厉点的先生,但是本王通过之前对你的查问,和对我这个孩子最近的变化,认为你把世子教的很好,世子也很喜欢你这个先生,本王信任你,不愿意换别人来教,对于你教导世子的事情,也不会多问。”
“多谢殿下信任。”
“除此之外,你也知道,我这个孩子自打生下来,就一直是藏着掖着,不敢走漏半点风声,让父皇知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孩子从小没见过什么外人,难得喜欢你。本王希望你能一直教导世子,不要离开他,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本王,本王能解决的尽量解决,千万不要觉得僭越,本王再不济,这个王府的事,还是做得了主的!”
“那臣就直说了,今日世子上课的时候睡着了……”
“张先生你给他上课,他不好好听就算了,还睡着了?这孩子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真是被我惯坏了,望张先生见谅。”
“殿下息怒,臣以为此事不怪世子,问题多出在李妃身上,李妃之前曾要求臣为世子多增加一些课业,被臣拒绝了,因为臣以为,世子毕竟还小,现在只有三岁,这个年岁的孩子,最重要的还是长身体,这个时候孩子的精力也大多被长身体花去了,腾不出过多的精力来,这个时候是一定要吃好睡好的,是万万不能在这上面受委屈的,否则影响将来身量。殿下学识渊博,也必然清楚,学习之路漫长,应脚踏实地,应由简入深,由易到难,通俗易懂为佳,而忌讳拔苗助长,太过晦涩难懂的内容,对世子来说不利于接受,世子毕竟还小,因此也更应该注重劳逸结合,否则物极必反,导致世子厌恶读书,怕会误了世子一生。”
话说到这里,朱载坖已经明白了,他的这个侧妃李彩凤,一开始要求张居正加课业被拒绝后,在张居正这里没捞着满意答复,也并没有老实,反而打着为孩子好,对待世子课业要严厉的旗号,变本加厉苛待孩子,这是她亲儿子,她怎么忍心的?估计开始上学这些天后,孩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冯保这个大伴又是怎么伺候的,李妃没正经读过书不明白,他起码在内书堂正经读过书吧,他也不知道劝着点?
“殿下,而且臣以为,冯公公是世子的大伴,一直在世子身边伺候,对世子感情深厚,对世子的照料自然是无微不至,如今又兼着世子的伴读,更是周到认真又尽责。但他到底只是奴婢,并不能做得了主子们的主,就算在主子们身边劝谏,听与不听,还是在于主子们,他们从来都做不了主。”
张居正深知,今日之事,裕王殿下必然要找李妃的麻烦,李妃受了气,必然要把气撒在冯保身上,就算问题主要出在李妃身上,可李妃是主子,冯保只是奴婢,李妃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只会为难冯保,自己既然答应了冯保不让他为难,说到就要做到,只能从裕王殿下这里入手。
“张先生说的我都明白,冯保自从进了裕王府,就一直伺候世子,确实从未出过纰漏,世子的吃穿用度,都是他经手,比李妃都细致,世子长得这样好,从小也极少生病,也确实是因着他精心照料,他对世子也确实是疼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王自然不会为着此事为难他,本王知道问题在于谁,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居正教育课堂开课啦!
作者有话说:
1.而且有史料记载,张居正确实在裕王府很吃得开,上上下下对他都是一致好评,而且张居正满打满算不到两年的裕王府讲官生涯,但待遇上最后和从一而终的裕王府老讲官陈以勤一起入阁。
2.大量史料证明,真实历史上,冯保和李太后对朱翊钧的学习都要求十分严格,类似于现在的鸡娃狂魔,李太后时常有因为学习问题责罚朱翊钧,并且用类似“我要告诉张居正你不好好学习!叫他来批评你!”之类的话,吓唬朱翊钧,冯保也经常监视着朱翊钧,向李太后打朱翊钧的小报告。反而张居正是最不严格的那个,实行鼓励式教育,循循善诱,因材施教,为朱翊钧课业进度安排十分轻松,完全是朱翊钧当时的年龄可以接受的程度,所以作者呼吁大家,不要再传张居正对朱翊钧太过严厉的谣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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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5:一波未平一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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