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这次第三回当爹了,他的妾室曹娘子第三次生产,这个孩子他格外期盼,因为之前曹娘子已经为他和夫人生了两个女儿,实在想生个儿子,享个儿女双全的福气。
女大夫和产婆都算准了日子,也都说了这次他很有可能会得个儿子,圆了他儿女双全的梦。高拱本来在那几天告了假,大家都知道是他又要当爹了,都纷纷提前恭喜他喜诞麟儿,得偿所愿,一举得男,弄璋之喜。高拱自然是双手作辑谢了大家的祝福,就摩拳擦掌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那一天来的属实有点早,离大夫和产婆说的产期还早,也远没到高拱告假的日子,那孩子就猝不及防要来这世上。
高拱长随高六被高拱妻子张氏派出来,着急忙慌地赶着车赶到到吏部衙门门口找高拱,都忘了规矩,正要闯进来,被拦在了外面,这才知道要通报:“请你们找一下吏部高侍郎,家里有急事,一定要他回来。”
“你等等,我们进去找。”外面拦着的人立马转身进去找高拱,高拱此时还在吏部衙门当值,听了通报,却很纳闷,他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家里能出什么事?
“许是你家曹姨娘早产了,女子生产之事不好明说,早产这事没个定数,以前没有过,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身边的张居正提醒他。
高拱立马醍醐灌顶,他家最近最大的事可不就是曹娘子要生产的事,而且这事确实不好对外人说,曹娘子生祯姐儿和宗姐儿确实是足月,这老三这么闹腾,这么着急,会是个儿子吧。
高拱立马又急又喜,还没等他开口,张居正便说:“你先回去吧,这几天不用担心,你的差事我先替你顶着,你不用操心。”
高拱这才清晰地感觉到,荆人已经是正三品吏部右侍郎了,在吏部和他平起平坐,他第一次有了实感,真好,荆人追上来了,他们能一直一起。
“多谢,荆人,这些日子就麻烦你多担待了。”
“快点回去吧,你家里的事不能耽搁。”
高拱立马拔腿转身就走,快马加鞭地坐车回去,到了家门口,着急忙慌地下了车,身上的红色补子常服也来不及换,乌纱帽随手摘下丢给高六,就跟着带路的婆子,到了产房门外,张夫人已经在产房门口守着了,两个女儿被各自的嬷嬷抱在怀里,也守着。
此时的情况似乎不太好,产房里传出了叫声似乎格外凄惨,感同身受地让人觉得里面的曹娘子痛极了,声音还有气无力的,曹娘子这次生产,似乎格外凶险。
“怎么样了?”
“相公可算回来了,产婆进去有一阵了,听声音叫得比以前揪心,怕是这次疼得比以前厉害,这关要难过了。”
高拱握住了张夫人的手:“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她不是第一次生产了,生祯姐儿和宗姐儿的时候都没事,这次也会没事的。两个孩子怎么也在这?别吓着她们,让嬷嬷带着去玩。”
“姐儿们不愿意走,里面是她们的亲娘,担心着呢。”张夫人说。
产房门开了,产婆走了出来:“哎呦,老爷夫人,这次怕是不好,早产不说,还难产!”
“那该怎么办?!她前两次生都没事呀,都顺利的!之前大夫不也说没事,你们不都说没事?好得很吗?!”张夫人急忙追问。
“这早产是没定数的,那是老天爷做主的事,她生得早,胎位还没转过来,自然要难产,大夫也只能看看娘和孩子的身子骨是不是都好。女大夫已经在里面使法子了,让我出来告诉老爷夫人,她会正胎位的手法,还会扎针正胎位的针法,能把胎位正过来。”
“那辛苦你们了,一定要母子都要平安呀。”张夫人说到。
“我不想做什么保大还是保小的选择,明白吗?”高拱皱着眉说道。
“我们一定尽力。”
侍女慌慌张张地端了参汤进去,出来时,却端了一盆血水,倒了出去又换了新的热水端进去,看得人心惊。张夫人赶忙捂住女儿们的眼睛,怕吓到女儿们。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弱,外面的人也大气不敢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每个人身上,气氛安静得可怕,每个人都焦急着,担心着,等待着……
突然,一声婴儿啼哭声传来,让所有人都顿时松了一口气,高拱和张夫人腿都软了,互相搀扶着,才没真摔了,两个女儿原本紧绷的脸,也笑了起来。
产婆出来了,高拱和张夫人围上去问:“怎么样?”
“恭喜老爷,贺喜夫人,是个千金,母女平安!”产婆抱着襁褓出来报喜。
张夫人原本放松了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已经有两个女儿了,这次都盼着是个儿子,却又生了个女儿,这喜悦是要打折扣的,生了儿子是大欢,生了女儿就是小喜了,他们高家的运气,怎么这般不好!
高拱有种劫后余生之喜,曹娘子这次生得凶险,他本来是在想大小该如何取舍,如今母女俱保,已是大喜,还奢求什么呢?生儿子就来日方长吧,他接过孩子,孩子眼睛还未睁开,大概是早产的缘故,显得格外娇小,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能让她碎掉,高拱抱着她,手都不敢用力,多招人怜的小人儿。
“老爷,夫人。”女大夫也从产房走了出来,“里面那位娘子已经收拾干净,喝了参汤,睡下了,要注意的事我已经吩咐过侍女了。这位娘子这次生产,碰上早产和难产,能母女平安是很不容易的,她身体有损根本,最好这两年内精心调养,不得操劳,饮食生活方面都要注意,不能再生育了,就算要生也起码过了这两年。”
“人没事就好,还望您费心了。”
曹娘子这边坐着月子,张夫人虽然面对曹娘子没有显露半分,吃穿用度待遇也照着女大夫的吩咐办,没有什么怠慢的,刚生的女儿也找了奶妈子照看,按着早就安排好的,和之前两个女儿一样。
倒是曹娘子自认为自己生了个女儿,自觉对不住高家,唉声叹气,让张夫人免不了安抚她一番,更不敢把曹娘子日后怕是不宜生育的事,说给她知道了。
但她终究是不满的,生了个女儿,本来就让她的期盼落了空,她就不甚喜悦,现在曹娘子日后怕是不宜再生育,更是让她有怨气,可她不知该怨谁,她自己不能生,曹娘子帮她生,虽然生的都是女儿,她一个不能生的,有什么资格嫌三嫌四的,女孩子也是自家的女孩子,没道理自家人都嫌弃,曹娘子生了三次都是女儿,也不是她想选的,这两年不能生,以后也难保能不能生,也不是她想要的,女儿们来这世上也不是她们能定的,谁都不能怨,老天爷不让她生就算了,现在是曹娘子连生三女之后,也不让她生了。
高家是一定要有儿子的,这事情总得解决,只能是再纳妾了,张夫人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丈夫高拱听:“相公,如今曹娘子是指望不上了,我本也是指望不上的,我思来想去,只能是再纳一房妾了。”
“再纳一房妾,你不会受委屈吗?”
“我是你的妻,受什么委屈,公婆也都不在了,谁能给我委屈,妾哪能给妻委屈受的?我也是会选人的,就选个像曹娘子这样性格的,我都得护着她不受气。”
“就再选个曹娘子这样的,你能管束得住,也不会给曹娘子气受,也不会教坏孩子们的。这次选人要选个人们说的,那种好生养的,宜男相的,纳进来只为生个儿子,生了儿子,就不生了,四个孩子,足够了,家里也怪热闹了,不管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孩子,不要厚此薄彼。”
“这是自然,放心吧,我会好好物色的,等曹娘子出了月子,现在怕她多想,她在月子里,还是让她先安心。”
“好。”
高拱在家里安顿了了将近十天,才又回了吏部衙门当值,不过他还不知道,他又生了一个女儿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倒没什么人笑话他,生男生女,大夫产婆也都是估摸,这一估摸就是有准或不准,最后还得生出来才知道。毕竟在生孩子这方面上,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全靠老天爷做主,都是缘分,有人就是没缘分,或者缘分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中玄呐,听说你这次又生了孩子,不知有没有得偿所愿呀?”赵贞吉一见高拱进了吏部衙门值房的门,就立马迫不及待地上前揶揄他。
高拱求子心切,可夫人张氏偏偏一直无所出,于是在老家的时候纳了妾,又偏偏求子偏生女,已经连生了两个女儿,这次又得了个女儿,虽然高拱打心里没觉着女儿不好,这也不是女儿的错,他对女儿一向疼爱,大家每次聊起自家的孩子,高拱总是要显摆一下自家两个女儿,说女儿们是又好看又聪明又懂事又招人喜欢,简直是高家双璧,与其说他喜欢儿子,倒不如说他喜欢孩子,但也心里总是不舒服的,毕竟长辈留了遗愿,总要让老人家在天之灵安息,儿女双全总归是更好一些的,大家都知道。
“借你吉言,我又得了个千金,欢喜的很,你没有女儿,羡慕吧。”高拱哪里听不出赵贞吉这是笑话他,他自然不能叫人看了笑话,尤其是他赵大洲!
“可是我有儿子呀!”赵贞吉的言外之意,你高中玄可没有儿子。
“我说赵大洲,在座的各位除了我,哪个没有儿子,人家有谁显摆了?大家都有的福气,就你显摆上了。你又没那儿女双全的福气,有什么好显摆的!”高拱反将了赵贞吉一军,转过了话头:“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能生了,我儿女双全的福气,且在后头呢!我打算再纳一房妾,明年肯定儿女双全!”
“中玄呐,你纳妾是为了生儿子,我建议你呀,你得纳那种长着宜男相的女子,保准能生儿子。”李春芳从礼部衙门过来办事,作为这里唯一一个儿女双全且子女数量最高的,平时为人也温和客气,他是真的十分诚恳地建议高拱。
“敢问石麓兄,长得什么样的女子,才算得上是有宜男相的女子?”高拱是真的急着要生儿子,自然是要充分的吸取各种经验教训,李春芳儿女双全且子女众多,显然他的建议十分宝贵且可靠。
“这还用问吗?”赵贞吉又开口:“你高中玄就照着张太岳找不就完了,他张太岳可是连着生了四个儿子,论这生儿子的本事,咱们在座的可都比不上,要说宜男,谁能比他还宜男?可惜张太岳是个男子,他若是女子,你高中玄只需备了聘礼上门提亲,把他纳进你高家门里,包你三年抱俩儿子,你老高家就等着人丁兴旺吧!”
听了赵贞吉这一番话,高拱看向张居正,还真的细细打量了起来,荆人好看他知道,虽然进士取第多少要看看外貌,他们在坐的各位也都是五官端正,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可荆人依旧是他们这里最好看的,是不是好看的人都容易生儿子?他是不是真的应该纳一个长得像荆人的女子为妾?
高拱这样看着他,那样的眼神,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得张居正的脸红了起来,可这眼神却没让他觉得过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什么宜男相不宜男相的,主要还是夫人和姨娘辛苦受累了。”
“太岳……”高拱叫了张居正,他一般都是叫张居正为荆人的,原因也很简单,张居正是湖北荆州府人,只不过“荆人”这个词还有另一层意思,另一层意思是妻子,有人会称妻子为“拙荆”,不过这就是个巧合,他叫的时候没反应过来这一层意思,张居正似乎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层意思,他也就一直这样叫了,不过自从他意识到了“妻子”这一层意思,就再也没在众人面前这样叫过张居正,和别人一样叫张居正为“太岳”,那是张居正的号,免得被人误会了什么,“荆人”这个称呼,就只在私底下叫了。
“过几天我给孩子办满月酒,你带着你家那几个小修们过来吧,让我沾沾你这多子的福气。”
张居正微微一笑:“那我就厚着脸皮,沾沾中玄你这生女儿的福气。”
“那就说定了。”高拱转而又对大家说:“在座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那天有空就都带孩子们来坐坐,喝杯喜酒,也让我高拱沾沾大家多子的福气!”
高拱三女儿满月的日子来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这日高家上上下下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和之前为两个女儿所办的满月酒,分毫无差,张夫人操办这些事,高拱一向放心,对三个女儿,他们夫妻都是一视同仁的。
至于宾客,自然是能来的都来了,都按着高拱要求的,和自家夫人一起带了自家孩子来,毕竟高拱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又不是人不好,官场上的人缘,也并没有那么差,即使人实在来不了的,礼也来了,裕王朱载坖也送了礼来,不过之前高拱给两个女儿办满月酒的时候,也是送过的,基本上朱载坖的讲官,都有收到过他的赠礼,只是高拱的比起来,更厚重些。
张居正自然也如那天约定的,带着自家两个稍大些的孩子,排行老二的敬修,今年七岁,生母是他的妾室何氏,排行老三的嗣修,是他的嫡子,今年六岁,是他的续弦夫人王氏所生。至于他另两个儿子懋修,现在四岁,也是他的妾室何氏所生,简修三岁,是他又一个嫡子,年岁实在还幼小,就不跟着来了,自家夫人如今月份大了,身子实在不方便,也就不跟着来了。
高拱和夫人在家门口迎客,高拱见他的荆人来了,上前几步迎了上去,跟在张居正身后的张敬修和张嗣修,十分知礼节地朝高拱和张夫人拱手行礼:“见过高伯父,张伯母,高伯父,张伯母安好。”
“好……好……真是好孩子。”高拱一直盼着儿女双全,却一直希望落空,这次都说要生个儿子得偿所愿,生得凶险却还是希望落了空,虽然女儿他也喜欢疼爱,可是人总是格外想要没有的东西,见了荆人这两个带来的大的小修,是长得又随荆人好看,又被荆人教得知礼,又想起他家中还有两个小的小修,他的夫人又怀了身孕,如今月份大了,也快生了,估计还要得个儿子,真是让他又欢喜又羡慕。
“太岳你今天不如和孩子们在我家住下吧,你这生儿子的福气我是一定要沾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是呀,江陵公,我见了你这两个孩子也欢喜,我家就缺这男孩子,就和两个孩子一起留下来住一晚吧,就当在自己家里玩,明天再走。”张夫人也挽留。
“中玄和嫂夫人这样殷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居正对游七说:“楚滨,回去告诉夫人,说我和敬儿修儿今天晚上留宿在新郑公府上,让她不要担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你明天上午来中玄公府上接敬儿和修儿回去。”
“好嘞,老爷,我这就回去告诉夫人。”
“还有你们,敬儿和修儿,高伯父家里还有三位妹妹,男女有别,要知道分寸,恪守礼节,你们不要打扰到她们。”
“是。”
宴席散了,张居正照约定的带着两个小修留了下来,两家的孩子们也见了面。高拱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出来和两个小修一起玩,都是小孩子,男女大防再防也防不到垂髫之年的孩子们身上去。
张居正倒是之前就见过高拱的女儿们,大女儿现在五岁,长得像高拱,头额方圆,眉目朗秀,但是估计长大后应该比高拱还要好看,是个美人坯子,性格也是娴静温柔的,二女儿现在三岁了,长得和生母像些,是个聪明伶俐,性格活泼开朗的孩子,经常说些让大人醍醐灌顶的话。
张居正让两个小修向妹妹们打招呼:“敬儿,修儿,这是你们高伯父的两个女儿,向她们问好一声。”
“敬修,嗣修,这是启祯。”高拱拍拍大女儿,向两个小修介绍着自己的女儿们,又拍拍二女儿:“这是启宗。”
张敬修和张嗣修双双向高拱的两个女儿拱手行礼:
“敬修见过两位高家妹妹,两位妹妹安好。”
“嗣修见过两位高家妹妹,两位妹妹安好。”
高拱叫女儿们回礼:“祯姐儿,宗姐儿,回礼。”
高拱的两个女儿也朝两个小修福了福身回礼:“见过两位张家哥哥,同好。”
孩子们互相见过,也知了名讳,张夫人就带了孩子们一起去玩,一起去看看刚满月的三女儿,留了高拱和张居正两人说话。
高拱虽然一直想要个儿子,但也并不是不喜欢女儿们,他很疼爱他的女儿们,其实他就是单纯想要孩子,男孩子女孩子都是要有的。两个女孩子都打扮得干净漂亮,也有各自的嬷嬷照料,也是找了女先生识字读书的,高拱得空自己也会亲自教女儿,两个女孩子被养得很好,也被教得很好,高拱在孩子们身上很用心。
孩子们的名字起得也好,不像别人家随便选个花花草草,或者珠玉锦绣的字,后跟一个“姐”,“妹”或者“娘”字,再或者就直接按着家中排行,直接叫几姐几妹或几娘,要不就是拿着女儿的名字盼儿子,叫什么什么娣,更有甚者,装都不装了,掩饰一下都没有,直接给女儿取名叫什么什么弟的,他的妾室何氏就是如此,后来被他改了名。
高拱给女儿随了字辈,还用心选了字,“祯”字的意思是吉祥与祥瑞,“宗”字的意思是尊贵与传承,寓意都很美好,女孩子可以代表吉祥与美好,也可以是家族的传承。
张居正这样想着,自家夫人如今又有了身孕,他已经有了敬修嗣修懋修简修四个儿子,他一直希望,这次能得个女儿,如果能得个女儿,他一定要好好疼爱,比高拱要做得更好,要用心给她取好听又有好寓意的名字,要亲手抱着她吃,哄着她睡,要给她穿漂亮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要亲自教她识字,教她读书明理,没人会比他教得更好。
他不会给她缠足,他的原配顾氏就没有缠足,他的夫人王氏自打嫁了他,就放了足,何氏出身贫寒,本也没有缠足,王氏也是那时才知道,缠足根本算不得什么规矩,糟践人的规矩不是规矩。两个母亲都如此,没道理他的女儿要缠足。在他做主的家里没有糟践人的规矩,他爱他的女儿,一想到缠足会让她疼,他哪里能忍得下心呢?爱女儿怎么能拿着所谓的规矩糟践自己的女儿?
女儿以后长大了,要给她精挑细选地选夫婿,要从她一出生开始,就给她攒足陪嫁,要亲自在她未来的夫家,给她打一口水井,让她在夫家有足够的底气,一辈子不用受任何气,谁也不能伤害到她……
“中玄这样疼爱女儿,我受教了,但还想说,以后中玄还是不要给女儿们缠足的好。”
“可是……这不是规矩吗?有头有脸的人家,女儿都是这样的,也是为了让脚长得好看些,我夫人就缠着,还说祯姐儿也快到缠足的岁数了。”
“可真的好看吗?吃尽苦头的好看,算什么好看?双脚被长此以往的束缚着,对女儿家来说不是一种伤害吗?糟践人的规矩,算什么规矩!我要是有女儿,我不会这样对她!”
高拱沉思片刻,觉得确实如此,大家都是如此,也未必就是对的,一件错误的事,也会被大多数人坚持,糟践人的规矩,确实不算规矩:“你说得对,我会劝说我夫人,不会给孩子们缠足了。”
“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如今夫人有孕,沾沾你这生女儿的福气,但愿我这次能得偿所愿,如果能如愿,我也要像你这样,给她取个寓意美好的名字,像你这样疼爱她。”
“那真是巧了,我这刚得的三女儿还未取名,荆人不妨一试?”
“真要我取?孩子的名还是要父母来取得好,我就不僭越了。”
“荆人,咱们之间不说这些话,给孩子取名,不是非得父母长辈取,有缘人也取得,你不就是她的长辈吗?你这“居正”的名,不也是那与你有缘的荆州知府李士翱为你取的?再者,你给你家小修们的名取得都很好,我想了几个都不满意,你就给我这女儿,取个名吧。”
“那我就献丑了,指望中玄不要嫌弃才好。”张居正开始寻思,这是高拱的三女儿,他避免不了想到了自家实际上的老三懋修,“懋”字有做男孩的名字有努力又上进的意思,做女孩的名字有富有才情和好品德的意思,还带着对希望孩子茁壮成长的祝福,高拱这个女儿生得凶险,早产又难产,就祝福她茁壮成长吧。
“中玄你的子女行“启”字辈,单名取“懋”字如何?“懋”字做女孩的名字有富有才情和好品德的意思,还有父母希望孩子茁壮成长的祝福,你觉得呢?”
“我觉得荆人你这名取得甚好!我的三女儿就叫高启懋!”
我们要摒弃重男轻女的封建糟粕思想!
作者有话说:
1.对于高拱的子女情况,比较公认的说法是,高拱生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四个女儿均为妾室曹氏所生,出生于嘉靖二十三年到嘉靖二十九年,高拱正妻张氏没有生育,四个女儿中长女高启祯,次女高启宗,四女高五姐均在豆蔻年华左右夭折,当时是嘉靖四十年左右几年,详情见高拱为女儿们写的权厝记:《启祯儿权厝记》、《启宗儿权厝记》、《儿五姐权厝记》,但本文对这些时间线进行了修改。
2.高拱并没有明显的重男轻女倾向,对女儿们也极尽疼爱,向女儿们展示了自己性格中温柔的一面,女儿们的离开对作为父亲的高拱来说是极大的打击。所以现在还有重男轻女思想的人,真的应该羞愧,经过社会主义现代思想教育,思想认识竟然比不上处于封建社会的明朝人!
3.高拱在临终前才过继了六弟高才的儿子高务观为嗣子,并将此事托付张居正全权负责。
4.也有说法说高拱其实生有一子高莱,只是幼时夭折,但是没有相关史料支撑证明,所以本文采用公认说法。
5.明朝有女性医生,别的不说,大名鼎鼎的谈允贤大家应该都知道,明朝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医生吧。
6.文中高拱在吏部的剧情是根据史料改编了高拱年轻时的,还在翰林院任职时的往事,真实历史上,这段时期他与大概与赵贞吉没什么来往,还不认识张居正和李春芳,因为这时候张居正和李春芳还没考中进士。好吧作者承认作者就是为了给高张加点糖这一碟醋,包了一盘饺子。
7.“荆人”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湖广地区的人,意思和“湖北佬”差不多,没有资料显示这个词有贬义,还有一层意思是指妻子,后者运用较为广泛。高拱在《病榻遗言》中称呼张居正为“荆人”,本文改为高拱日常生活中,在私底下也这样称呼张居正。
8.明朝有条件的家庭,父母会给女儿请先生在家中学习,也有家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担任“闺塾师”,受雇于富贵人家,教授富贵人家中的女儿文化知识。
9.很多史料都充分体现了张居正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极尽宠爱,出嫁时陪嫁了丰厚嫁妆,锁嫁妆的屋子所在的那条街,得名“锁堂街”,就是今天的湖北宜昌西陵区尔雅街。
10.明朝缠足和清朝裹脚相比,前者虽然对女性身体伤害没有后者严重,但两者都是损害女性身体健康的陋习,我们应该坚定地摒弃和抵制!!!明朝缠足也并没有蔚然成风,有很多人批判抵制缠足陋习,朱元璋也曾下过废止缠足的禁令。张懋修在自己的文集《谈乘墨卿》中呼吁过给女性缠足是一种陋习,应该革除!本文设定为张居正之子张懋修受张居正影响,张居正认为缠足是陋习,没有给女儿缠足,并给妻子放足,真实历史上,没有具体史料记载张居正对于缠足的态度,但是张懋修受父亲张居正影响深重,所以大胆推测,张居正也是反对缠足的。
11.高拱的长女次女四女由于夭折,高拱为她们写了权厝记,权厝记中记载了她们的名字,因此她们的名字留了下来。而高拱三女平安健康长大,所以她的名字没有史料记录,本文杜撰了她的名字,并设定为张居正为她取名。
12.真实历史上,张居正原名张白圭,是曾祖父张诚所取,考中秀才时,当时时任荆州府知府李士翱见了他,感到惊为天人,问了他姓名后,为他改名张居正,取“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之意。
13.真实历史上,张居正在严党倒台后,迎来事业的春天,嘉靖末年经历了一系列的迅速升职,赶着在隆庆元年取得了入阁资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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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7:不重生男重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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