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看着在庭院里玩成一团的孩子们,男女孩子都有,真是热闹,他们高家从来没有这样热闹,主要是没有男孩子。
张夫人在内心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她听人说过,睡让小男孩滚过的床,就能沾到生儿子的福气,就能生儿子,她们夫妻已经打定主意要再纳一房妾室进门,那个小娘子进门要住的房间她都收拾好了,就差物色人了,物色到人就能抬进来,纳妾没那么多讲究。
今天正好张家这两个男孩子在家里,他们家里都是女孩子,沾沾这男孩子的气息,说不定这小娘子进门,他们高家也能得个儿子。
“敬修,嗣修。”张夫人叫了两个小修。
两个小修听了声音,走到张夫人面前:“张伯母。”
“伯母想请你们帮个忙?好吗?”
张敬修和张嗣修被张夫人领到了给妾室准备好的房间,推开卧室门,指着正中间那张床:“伯母家里没有男孩子,一直想要生个男孩子出来,你们两个就到这张床上滚一滚,让伯母家里沾一沾你们男孩子的气,以后也填一个小弟弟,像妹妹一样,和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虽然不懂这法子是不是靠谱,但是长辈的要求,还是不要拒绝的好,张敬修和张嗣修脱了鞋子,爬上床,两人并排躺,从床头开始滚,滚到了床尾,再从床位滚到了床头。
滚了几个回合下来,两个孩子时不时地互相磕碰一下,也咂摸除了这起其中的好玩之处,滚着滚着,笑作一团,张夫人看着笑得极放肆两个男孩子,自己也笑了,家里女孩子哪能这样逗着玩,都是生怕磕了碰了,哪有有这热闹,家里还是要有男孩子呀,而且女孩子好是要教养的有规矩些,不能让她们这样玩,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看着差不多了,张夫人让他们下来,两个小修还玩得有些意犹未尽,但是这是在高伯父张伯母家里,不是自己家,他们是客人,客随主便,不能太放肆。
张夫人领着他们出来,回到原处,两个姐儿许久不见人,也没心思玩,这才等着了,问母亲:“娘,刚刚带张家哥哥们去哪了?”
“娘请张家哥哥们帮个忙,沾沾福气,让你们以后能有小弟弟。现在哥哥们帮完了娘,又来找你们玩了。”
两个小修继续和高家的两个女儿一起玩,没多久,高拱和张居正也找到了这里,高拱看着男孩子女孩子玩到一起,自己有女儿,荆人有儿子,年纪也相当,他们完全可以结亲家的。
高拱面对张居正,他的嘴永远都比脑子快,他鬼使神差地问:“荆人,我们亲上加亲如何?”
“什么?”张居正没听明白,亲上加亲?他们不是血亲,也没结亲,要怎么加亲?
“你我如此亲厚,两家知根知底,这不就是亲。我有女儿,你有儿子,令郎我看着长大,我看着不错,我家这孩子也是你看着长的,你也觉着不错吧,何不结个亲家,亲上加亲,秦晋之好?”
“我家的孩子也没有您说的那样好,家境也寒微,承蒙中玄你不嫌弃。令爱一个娴静温柔,一个聪慧活泼,另一个还小,日后自然也是好女子,都是好女儿,算犬子高攀你家千金。”
“那咱们先说好了,等以后挑个好日子,起码等弟妹生产完,出了月子,我们两家做父母的都正经出个面,细细地把孩子们的事,好好地议一议。”
“一言为定。”
到了晚上,两个小修被张夫人安排去白天滚过床的卧室去睡,滚过怕没效果,直接留两个孩子睡一晚吧。
而张居正呢?打算和高拱今夜秉烛夜谈,同榻而眠。进了高拱的房间,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挂在高拱卧室中的一幅字画,他上前仔细端详,欣喜不已。
那是一幅怎样的字画呢?那不是一般的字画,那是苏轼誊写的的草书作品,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他一直想要一睹为快,就是不知道高拱这幅是不是真迹。
“中玄,这幅是苏东坡誊写的那幅欧阳修的《醉翁亭记》的草书真迹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我家传家宝,是真迹。我也不知道祖上哪来的,祖上传下来,传了几代过去,传到我手上了。”
张居正本来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是高拱家里的传家宝,高拱也不缺钱,肯定不会卖,而且他也没有攒多少钱,根本买不起。
“荆人。”高拱凑近了张居正,在他耳边说:你要是喜欢,就常来我家,想看就看。”
荆人可真是好看呀,好看的荆人,就该多来他家,让他家蓬荜生辉,和他秉烛夜谈,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张夫人已经托媒婆找好了几个姑娘,都是些虽然出身寒微,但身家清白,长相五官端正,各有可取之处,都算得上眉清目秀,但也不是过于出众,都是性情端庄贤淑,脾气温柔和煦的女子。
最重要的一点,她们都有一个特征,是媒婆拍了胸脯保证的,长着宜男相的女子,她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就是这些女子的身材都比较丰满,幸好气质都不妖艳,打扮也中规中矩,甚至是朴素,不然她是不会让进门的,不能教坏了自家的女儿们。
张夫人其实也不懂长什么样才叫宜男相,大概自己和曹娘子都不是什么宜男相,毕竟她们一个生不出,一个连生三女,实在算不得宜男。
也就是自家相公不知从哪听来的,说是一位儿女双全,子女众多的同僚建议的,要纳个宜男相的女子为妾,才容易生到儿子,她也不懂,所以她才要媒婆找这样的,她看着这些姑娘都很好,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打算等自家相公回来了,他们夫妻俩一起选。
等到高拱休沐,张夫人叫媒婆把姑娘们领进门,这些姑娘们一字排开,站在了他们夫妻俩面前,福了福身,等着他们挑选。
“媒婆都说了,拍胸脯保证的,这些姑娘是她精挑细选的,宜男相,好生养的,相公就在他们之中选一个吧。”
高拱看着这些女孩,无一例外,都是刚过及笄,十五六岁,年华正好的姑娘。可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选这些姑娘的其中一个给他做妾,实在是委屈了的,他其实有点豁不出这个脸,不好意思纳这个妾了,也不知道那些家中一堆妾室的同僚,脸皮为何能如此之厚?
而且这些姑娘说是长着宜男相,可是没有一个长得像荆人的,一分也不像,这算宜男相吗?自家夫人怕不是被媒婆忽悠了,他一个也没看上,一个也不想选。
“再选些吧,这些姑娘就让她们回去吧。”
“这些姑娘不好吗?我觉着挺好的,相公就没看上一个?”
“都挺好的,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看上的,不喜欢这样的,让她们回去吧。”
张夫人无法,只得给媒婆包了红包,让她将这些姑娘先领走。本以为这事会很顺利的,可没成想在自家相公这里出了岔子,他们纳妾只是为了生儿子,长相周正,有一份清秀就行,出身要清白,性情要贤良淑德,脾气要温和体贴人,这样不就行了吗?这些姑娘都挺符合,有什么看不上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不会是那些妖里妖气,像妖精似的吧,我可告诉你,那种女子惯会勾引人的,咱们有女儿,家里可不能有个这种人,你要纳个这样的进门,我可不答应,把孩子们都教坏了,搅得家宅不宁!你是不是不想纳了?可是不纳妾,怎么生儿子?我生不了,曹娘子这次生懋姐儿也伤了,她也难生了!”
“哎呦”一声惊叫传来,引得他们夫妻二人惊了一惊,张夫人以为是侍女,出声问:“谁?”
没有人说话,张夫人起身出门查看,走到门口,看到在门口,曹娘子跌倒在地上,正在试图自己站起来。
张夫人上前将她扶起:“你刚出了月子,不能受风,出来也戴好抹额幅巾什么的,多披件披风,怎么自己出来了,身边怎么也不带个人伺候。”
“夫人,我就是出来走走,闷得慌。”
“我送你回去,顺便看看懋姐儿。”张夫人搀扶着曹娘子,走回她的院子。
至于这个小插曲本身,张夫人没有问曹娘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曹娘子也没表露出自己听到了什么,两个女人似乎心照不宣,什么也没说。
但这事,在曹娘子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她逼问她身边的侍女,她再三追问了家里请来为她诊治的女大夫,她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她这次生懋姐儿伤了根本,起码这两年都要好好养着,都不能再生了,至于以后能不能生,都是难说的。
可她一直都知道,高家的老爷和夫人纳她进门做妾,就是为了生孩子,他们想要儿女双全,可自己却没用至极,一脸生了三个女儿,如今身子骨也不争气,以后怕是也难生了。
老爷和夫人急着抱儿子,她却一时半会儿生不了,以后怕是也难,老爷夫人不打算等她,也不打算指望她了,他们要纳新的妾室进门,那个女人很快就会进门,她大概明年就能给老爷夫人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一定会讨老爷和夫人的欢心,那她生的女儿们那时候,老爷和夫人还会疼她们吗?老爷和夫人不再疼爱她生的女儿,她的祯姐儿,宗姐儿,懋姐儿,该怎么办呢?老爷和夫人会不会因为她不能生,就把她赶走,那到了那时候,老爷夫人不再疼她的三个姐儿,三个姐儿也没了亲娘,她们还这样小,她们该怎么办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她再生一个儿子出来,她得让老爷和夫人再给她一个机会,她问女大夫:“我是不是……真的不能生了?”
“当然不是那么绝对,你这次生产确实伤了身子,但是是可以养好的,要好好注意,慢慢调养,切记不要多思多虑,为着自己的身子骨,起码这两年先不要再生了,你还有三个孩子,她们都还小,你家夫人厚道,但亲娘谁也替不了,孩子们离不得亲娘的。”
“只要我这两年内,先不生,好好听你们大夫的话,好好吃着药,好好养着身子,以后还是能生的,是吗?”
“那也要看到时候你恢复情况如何,不过按着我说的调养身体,饮食生活各方面都注意,按这方子吃药,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畅,不要多思多虑,是一定会好起来了,好起来了就还能生,不过还是要格外小心,不然影响寿数。”
“大夫……”听了这一番话,曹娘子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她握住女大夫的手:“求你……你一定要把我治好。”
曹娘子听了女大夫一席话,心里像是吃下了一记定心丸,也在心里谋划了一个计划,其实也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甚至有些粗笨的女子,她没有什么办法,她只能这样为自己争一争,才能为她的孩子们争一争,她不能只指望老爷夫人的厚道。
她抱了自己那刚满了百天,刚办过席的的懋姐儿,带着自己生的祯姐儿和宗姐儿,走到了自家老爷和夫人面前,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她对着这两人重重地跪下,她跪下,身后的两个女儿也跟着跪下。
高拱和张夫人赶忙去扶她起来,张夫人急到:“好好的,你这是干什么?还带着孩子一起?”
“妾身只求老爷和夫人成全妾身一件事,求老爷夫人一定要成全妾身,老爷和夫人要是不答应,妾身就不起来。”
“不管是什么事,都要起来说话呀,你倒是起来说,到底是什么事,孩子们也跪着,你总要心疼心疼孩子们吧。”高拱上前劝到,将孩子们扶起来,张夫人试图将曹娘子怀中的高启懋抱过来。
可是曹娘子抱紧了怀里的女儿,膝盖生了根一般,她身后的高启祯和高启宗也倔强得很,结结实实跪着,就是不起来。
“老爷和夫人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到底要我们答应什么?!”高拱忍无可忍地开口质问。
“妾身求老爷和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容我休养两年,我一定给老爷和夫人生个儿子!求老爷和夫人成全!!!”
张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曹娘子那天还是什么都听到了,虽然她这些日子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曹娘子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你放心,就算我和老爷纳了新的妾室进门,也不会撼动你的地位,我们会选个脾气秉性像你一样的女人进门,不会给你气受的,更不会赶你走。三个姐儿我们也照样疼,就算以后她生了哥儿,在我们眼里和这三个姐儿是一样的,她们不会受委屈。”张夫人安慰她,转而又对高拱说:“相公,你倒是说句话,让曹娘子放心呀!”
“夫人说的我都认,你就安心调养身子,好好过日子,什么都别想。”
“求老爷和夫人成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曹娘子抱着高启懋,边说边哭,身后的女儿们见亲娘哭了,也跟着哭,怀里的高启懋似乎被这气氛感染,也哭了……
“我问过大夫了,她说我只要这两年好好调养着,一定能再生的,只要老爷和夫人容我两年,我一定给老爷和夫人生个儿子,如果我要是两年后再生,还是生不出儿子,不用老爷和夫人赶我走,我自己就走,给新人腾地方,求老爷和夫人成全!”
曹娘子说着,抱着女儿就要磕头,被高拱亲手拦住了,强硬地将她扶起来,扶着她坐下,张夫人顺手将她怀里的女儿抱了过来。
张夫人叹了口气,轻哄着怀里的高启懋,这一天天的叫什么事,本来就是怕曹娘子多想,也担心她的身子骨,实在不好再生了,哪怕是以后修养好,实在怕影响她的寿数,所以什么都瞒着她,可是毕竟在一个屋檐下,是一家人,能瞒住什么,自然是什么都瞒不住的。
高拱闭上眼睛想了想,他年已过不惑,生儿子这事,其实他也是着急的,可是好像也不必这么着急,身边同僚子嗣艰难的也大有人在,在这上面,也就只是荆人格外突出些,相比之下,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
那天高拱什么也没说,就是让曹娘子好好调养着身体,又多请了一个大夫来照看着她的身体。张夫人没再找过媒婆,也没有女孩子再上门等着被他们夫妻挑选了,她将懋姐儿接到自己院子里,和前面的祯姐儿,宗姐儿一样,只不过她们是断了奶,才被自己给接过来的,带孩子实在是操劳的事,曹娘子要静心休养,就不能再操劳了。
而张居正迎来了他人生中的全新身份,一个拥有女儿的父亲。他提前按着女大夫和产婆推算的日子,告了假,就在家里陪着自家夫人,照顾几个小修,期盼着生产,期盼着女大夫和产婆能说中,他蹭到了高拱生女儿的福气,能得偿所愿,有个女儿。
他的妾室何氏对此也是忙前忙后,不仅照顾着几个小修,对于王夫人也是亲力亲为地精心照料,不是没有侍女,而是以前张居正俸禄不高时,张家门第也寒微,家里就一个粗使婆子,生了孩子才找了嬷嬷照料孩子,少不了她们自己要亲力亲为,如今即使府上多了侍女,也习惯互相照顾了。
当年张居正原配夫人顾氏因难产过世后,后来连顾夫人遗留的长子也夭折了,张居正一度悲痛欲绝,连科考都险些荒废,硬是为顾夫人守了三年的孝,才又续娶了王氏过门,夫妻之间也算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可一直未有子嗣,王夫人自己也着急,就做主为张居正纳了何氏为妾,何姨娘自打进了门,倒不怎么亲近他,就与王夫人亲厚的很,一直姐妹相称,后来何姨娘先有了身孕,怀上了敬儿,没多久王夫人也怀上了修儿,王夫人更是坦言,这是何姨娘给她带来的福气!
后来她们轮流生孩子,都是互相照料对方,她们有时候亲厚到,让张居正觉得自己在家里,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是多余的,她们哪里是他的妻妾,她们合该是姐妹!她们除了想起他是个美男子的时候会搭理他,其余时候压根想不起他,让他在家只能和小修们这几个臭小子混在一起。
算了,她们不把他当回事,他好好待她们好就是了,谁让他娶了她们。不过,妻妾和睦,家宅安宁,不少同僚都被自家家务事折磨得焦头烂额,他从来没有为此费心过,他还求什么呢?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福气呢!
王夫人这胎足月生产,生产的时候,何姨娘进了产房全程陪着生,徒留张居正一人带着四个小修,眼巴巴地守在产房门外,担心着,也期盼着。
生产的过程也顺利,张居正在产房外面,几乎没听到王夫人的叫声。产房里,王夫人到底不是第一次生产,听产婆指挥,有女大夫照看,还有何姨娘握着她的手安抚着,生产的痛苦起码消减了一半……
她听着产婆的话,最后卯足了一次劲儿,顿时感到了一阵轻松,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传来。
王夫人正心想着,哭声这么大,可比之前四个小修哭得厉害多了,不会又是个小子吧,她正这样想着,耳边何姨娘的声音传来。
“姐姐,是个女儿,我看了一眼的。”
王夫人放心了,笑了,这家可算有个姑娘了,不是一连串的小子了。产婆在给孩子洗澡穿衣,裹上襁褓,何姨娘则配合着女大夫,给王夫人做了最后的处理。
女儿被收拾干净后,被何姨娘抱到了王夫人面前,王夫人看着女儿,笑容根本收不住,她伸出没什么力气的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像豆腐一样,嫩得能掐出水来。
何姨娘看着也乐呵:“姐姐,这孩子,长得像叔大,叔大长得好看,这孩子以后也要长成个美人,要倾国倾城呢!”
张居正在产房门外等了不知多久,感觉到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才等到产房里面的两个女人稀罕够了这来之不易的女儿。何姨娘抱着女儿出来,给张居正报喜:“叔大,是个女儿!”
本来张居正在产房外,听到那嘹亮的婴儿哭声,比以往四个小修的声音都大,还以为又是个儿子,希望本来落空了,没成想峰回路转,如愿以偿!
他赶紧从何姨娘怀里接过孩子,小小的一只小人儿,哪怕刚刚哭得声音那样嘹亮,如今也安静了,正睡着,眼睛还未睁开,红彤彤的脸,多么惹人心疼,张居正抱着她的手都不敢动,也不敢用力,怕伤着她,这是他的无价之宝。
他想起了当初先嫔顾氏为他生下的那个孩子,那是他第一次做父亲,可惜他既没留住自己的妻子,到底也没留住那个孩子,他段日子里,他悲痛欲绝,梦里都会哭醒,往事不堪回首,他那时几乎无心再做任何事,想着这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
他想起了何姨娘生敬儿的时候,那是他在失去第一个孩子后,用整整三年的时间从悲伤中走出来,打算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失而复得的第一个孩子,是老天爷的褒奖,像久雨初晴一般,让他彻底走出了过去的阴霾。
如今是他第一次给女儿做父亲,他要用他毕生所学,用心给她取名,他要亲手带她长大,他要亲自抱着她吃,哄着她睡,他要亲自给她开蒙,教她读书明理,她长得这样好看,他还要给她穿漂亮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他还要给她攒嫁妆,让她有足够的底气,一生都无忧无虑……
想着想着,张居正就很想哭,他高兴,他真的高兴,他哭得泪流满面,眼泪滴在孩子脸上,像孩子自己哭的。
何姨娘自打进了张家门,这还是头一次见张居正哭,她惊讶的是,张居正竟然会哭!还哭起来这么好看!
“叔大,你……哭了……”何姨娘忍不住,伸手为自张居正抹眼泪,这男人长得好看,哭起来更让人心疼,惯会惹人怜爱的。
张居正腾不出手抹眼泪:“我高兴……”
就在这时候,襁褓里的小人儿竟然睁开了眼睛,对着张居正,嫣然一笑。
“哟!我和姐姐在里面看了咱们女儿那么久,都没见她睁开眼,一被爹爹抱着,咱们女儿就睁开眼了,第一眼看见的是她爹爹,孩子第一眼看见谁,以后长的就像谁。叔大,咱们女儿以后可要像你一样,是个大美人呢!”
张居正也笑了,轻轻地和孩子贴了贴脸,真软,真滑,真嫩,真招人疼,他轻轻地在孩子脸上亲了一下。
“那……你给咱们女儿取名吧,姐姐虽然识字,你和她也都教过我,让我没成个睁眼瞎,但是我们肯定都比不上你这个两榜进士呀,儿子们的名,不都是你取的,我的名,也是你取的。”那年她被家里父母嫁给张叔大做妾,她一进门,姐姐就问了她名,她但是叫什么呢?她叫何盼弟,张叔大知道了,立马给她重新取了名,连户籍上的名也改了。
“从“修”字辈,单名一个“令”字,张令修。”
“令”这个字,倒是好,寓意多,哪一个寓意都很好,又代表尊贵,又有才华,还代表好品德,这个字还是五行属火,代表好运势,真是好的全占了,孩子取名还得是你张叔大呀!”
这其实都不是重点,小时候,太爷爷给他取名张白圭,说是因为寻常妇人十月怀胎,娘却怀了他一年整整十二个月,他出生那晚,太爷爷梦到一轮明月变成个白龟,落在他家院子的水缸里,太爷爷梦醒了进院子一看,水缸里真有一只白龟浮上来,紧接着娘就生了他,整个过程极其顺利,所以太爷爷就为他取名张白圭。
“圭”者,象征着帝王发号施令的玉器,与“令”相辅相成,两个字有着大致相同的寓意,都是尊贵,才华,品德高尚的象征,他的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要和他一样,被家里视作无价之宝。
张居正这小日子真的是越过越有!
作者有话说:
1.明朝人结亲更倾向于同乡人,也就是少有跨省婚姻,但也不是没有跨省婚姻,除非两家关系十分亲厚,知根知底,高拱和张居正真实历史上没有结亲的原因,大概率是孩子们的年龄真的不合适,高拱最小的女儿都比张居正的长子大三岁左右,本文将高张的年龄都改小了十岁,对两人孩子出生的时间线进行了修改。
2.真实历史上,高拱是真的有苏轼的草书作品《醉翁亭记》真迹(《醉翁亭记》是欧阳修创作,苏轼誊写过两版,一版为草书,一版为楷书,高拱收藏的那版是草书。)。张居正很喜欢,但是君子不夺人所好,高拱临终前将这件文物送给了张居正。后万历十二年时,朱翊钧下旨查抄张家,张家抄家后,这件文物不知所踪,现已失传,如今仅现存苏轼草书作品《醉翁亭记》真迹的拓本。
3.根据史料推测,真实历史上,张居正有过两妻一妾,原配顾氏在张居正进士及第那年难产去世,之后所生长子也夭折,这对于张居正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在大约四五年之后,张居正才从悲伤中走出来,重新开始了新生活,续娶了第二位妻子王氏,生育了张嗣修,详情见张嗣修的登科录。至于何氏,只知道她是张敬修和张懋修的的生母,是张居正明确有记载的妾室,详情见于张敬修和张懋修的登科录,不知道她是何时被张居正纳为妾室,张居正剩下的孩子具体由谁所生,也没找到具体的记载,但是根据每个孩子的出生时间推测,张居正大概只有一妻一妾,王氏和何氏两个女人完全可以做到生育这些子女,而且生育间隔时间在合理范围。由此可以肯定的是,张居正并不好色,也没有妻妾成群,不要再造张居正这方面的黄谣了!但凡张居正真的是这样,言官早就戳断他的脊梁骨了,相信大明朝言官的毒舌程度!但是没有言官弹劾张居正好色私生活不检点等行为,但是有一大堆关于张居正风流好色的谣言。不论男女,造黄谣都是辱没名誉的最常见且有效,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极强的手段!!!本文内容是根据史料内容进行的合理推测所杜撰,不代表真实历史。
4.张居正不止有“叔大”这个字,还有“伯端”这个字,晚年又字“端甫”。
5.张居正的儿子们一开始名字从“嗣”字辈,后因种种原因,张家内部进行了一次集体改名,张家这一辈的孩子们,改从“修”字辈,除张嗣修外,全部改名,包括张居正弟弟的儿子们,本文删除了这一人生经历,只采用了他们最终敲定的名字。
6.对于张居正女儿的记载,史料有限,没有留下她的名字,也并不确定她生于何时,但根据史料推断她生于张简修与张允修之间,本文设定她生于嘉靖四十三年,但可以确定的是,张居正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极尽疼爱,而且女儿的长相貌美出众,本文杜撰了她的名字,从“修”字辈。
7.张居正乳名张白圭,相传为曾祖父张诚所取,本文对这一切进行了照搬。
8.朱东润先生所著的《张居正大传》中提及,张居正是母亲赵氏怀胎整整一年十二个月才出生,在小修们为父亲张居正所写的《太师张文忠公行实》中,亦有此记载。
9.先嫔:古时指死去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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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8:白圭如愿得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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