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的温泉山庄藏在半山腰，青瓦白墙被层叠的竹林裹着，远远望去像幅水墨画。
苏淼拖着行李箱站在大堂，鼻尖萦绕着硫磺混着草木的香气，恍惚间竟以为又回到了梦里的月神泉。
“发什么呆呢？”林晓拍了她一把，眼里闪着八卦的光，“听说陆总也会来哦，说是‘顺便视察合作项目’，我看是‘顺便盯梢’还差不多。”
苏淼的脸颊瞬间发烫，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别胡说！”
可心里却像揣了颗跳跳糖，甜滋滋地乱蹦。自上次雨夜电梯后，她和陆凛的关系近了许多——他会每天让助理送来蓝莓味的早餐，会在她改图时悄悄放一杯热牛奶在桌边，会在微信里用老虎表情包跟她道晚安。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像温泉的雾气，慢慢漫进了她心里。
分配房间时，苏淼的房卡恰好和陆凛的挨着，都是二楼临溪的房间。林晓在她耳边吹了声口哨：“瞧瞧这缘分，老天爷都在帮你们！”
苏淼红着脸进了房，推开阳台门，正好看到陆凛站在隔壁的阳台上，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着，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动静，他抬头望过来，鎏金的瞳孔在夕阳下泛着光，像浸了蜜的琥珀。
“收拾好了？”他的声音隔着两米的距离飘过来，带着笑意。
“嗯。”苏淼点点头，手指紧张地抠着栏杆，“陆总也是来团建的吗？”
“算是。”他走近几步，阳台间的矮墙只到他腰间，“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我才没有！”苏淼急忙辩解，却被他眼里的戏谑逗笑，“设计稿早就交了。”
“知道。”他低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我看过了，很棒。”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苏淼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望着他被夕阳镀成金色的侧脸，忽然想起梦里温泉边，他低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也是这样好看。
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苏淼抱着换洗衣物往公共温泉区走。夜色像浸了墨的绸子，把竹林染得浓绿，远处传来同事们的笑闹声，衬得山间格外幽静。
她选了个最偏的汤池，周围种着丛丛紫阳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紫。褪去浴袍踏入温水的瞬间，苏淼舒服地叹了口气——水温刚刚好，带着点硫磺的暖意，像被柔软的手轻轻托着。
和梦里的月神泉太像了。
只是没有冰蓝色的花，没有会发光的草，也没有……那只银白的巨虎。
正想着，身后传来轻响。苏淼猛地回头，看到陆凛站在汤池边，深色的浴袍松松系着，露出的锁骨线条清晰，月光洒在他发梢，泛着层冷白的光。
“陆、陆总？”苏淼吓得差点滑进水里，慌忙往池子里缩了缩，只露出肩膀以上，“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里写了‘苏淼专用’？”他挑眉，动作自然地解开浴袍，踏入汤池。温水漫过他的腰际，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看得苏淼脸颊发烫，慌忙别过头。
汤池不大，两人之间只隔着两米的距离，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水面偶尔漾起的涟漪声。
“你好像很怕我。”陆凛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带着点笑意。
“没、没有！”苏淼的耳朵红透了，“就是……不太习惯和上司一起泡温泉。”
“现在不是上司。”他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是凛。”
“凛……”苏淼小声念着，指尖在水面划着圈，“你也喜欢泡温泉吗？”
“嗯。”他靠在池壁上，头微微仰着，脖颈的线条绷得很紧，“能放松。”
苏淼偷偷瞥了他一眼，月光恰好落在他的后颈——那里有道浅褐色的疤痕，像被什么利器划过，长度约莫两指宽，和梦里他后颈那道旧伤，位置、形状都分毫不差！
她的呼吸瞬间停了。
是为了保护她才有的伤。
梦里她问起时，他说“很久之前的事了，忘了”，可这道疤却真真切切地跟着他，从梦境到现实。
“你在看什么？”陆凛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
“没、没什么。”苏淼慌忙移开视线，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软，“你的后背……好像有疤。”
陆凛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嗯，小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的。”
撒谎。
苏淼在心里轻轻说。那不是树枝划的，是为了护着她，被毒蛇的獠牙划的。那时她吓得浑身发抖，是他用尾巴把她圈在怀里，低吼着“别怕”。
她忽然鼓起勇气，往他身边挪了挪。温水荡起涟漪，轻轻拍打着两人的手臂。
“我帮你看看吧？”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带了药膏，能去疤的。”
陆凛看着她，鎏金的瞳孔在月光下亮得惊人。过了几秒，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她。
宽阔的后背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除了后颈那道旧伤，肩胛骨下方还有三道平行的疤痕，像被大型动物的爪子挠过——苏淼的呼吸猛地一滞。
是护着她被铁尾蜂围攻那次！
那时她看着蜜蜂蜇在他背上，心疼得掉眼泪，他却低吼着让她快跑。这些伤痕，都是他为她挡过的危险，从梦里带到了现实。
“这些疤……”苏淼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轻轻悬在疤痕上方，不敢落下，“也是小时候划的吗？”
陆凛没有回头，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低哑：“嗯。”
“骗人。”苏淼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水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是为了我，对不对？在梦里，你为了救我……”
陆凛的身体僵了一瞬。
“是为了护着被毒蛇围攻的我，被獠牙划的；是为了挡蜜蜂，被蜇出的红肿；是为了……”
话没说完，他忽然转过身，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他的掌心很烫，带着温泉的暖意，眼神却复杂得像揉碎了的月光。
“不许哭。”他的声音有点哑，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小麻烦精，哭起来还是这么丑。”
和梦里他说“哭起来真丑”时，语气一模一样。
苏淼却哭得更凶了，不是委屈，是心疼。她抬手，轻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把所有事都自己扛着？”
他是高高在上的陆氏总裁，是别人眼里冷硬如冰的“虎系真人”，却在无人知晓的梦里，为她挡过那么多危险，带着一身伤痕，跨越虚实来找她。
陆凛的身体僵了很久，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动作生涩又温柔，像在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猫。
“因为是你啊。”他说，声音低得像叹息，“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温泉的雾气越来越浓，像层柔软的纱，把两人轻轻裹住。月光透过雾气洒下来，在水面投下晃动的银辉，像极了梦里月神泉的模样。
苏淼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抱着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混着温泉的暖意。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秘密。
那些藏在梦境里的守护，那些刻在伤痕上的温柔，终于在现实的月光下，坦诚相见。
“药膏……”她吸了吸鼻子，想起自己带的药，“我回去给你拿。”
“不用。”陆凛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像在撒娇的大型猫科动物，“这样就好。”
他抱着她，在氤氲的温泉里，在朦胧的月光下，仿佛要把这跨越了梦境的时光，都揉进怀里。
远处同事的笑闹声渐渐远了，汤池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水面轻轻荡漾的涟漪声。苏淼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又变回了那只小奶猫，蜷缩在虎大哥的怀里，温暖又安心。
原来最好的相遇，不是梦里的惊鸿一瞥，而是现实里的久别重逢。
是他带着一身伤痕，穿越虚实找到她，说“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是她终于看懂他藏在冷硬下的温柔，勇敢地伸出手，说“我也会守护你”。
月光越发明亮，透过紫阳花的缝隙，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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