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
苏淼趴在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陆凛的额头——还是烫得惊人。
昨晚从温泉回来后，他就开始发烧，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鎏金的瞳孔也失了往日的锐利，蒙着层水汽，像只生病的大猫。
“凛，喝点水吗？”她端起水杯，试图把吸管送到他嘴边。
陆凛的睫毛颤了颤，没睁眼，却下意识地偏过头，避开了吸管。他的呼吸很沉，带着点痛苦的低吟，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皮肤上，看得苏淼心里揪紧。
医生说可能是温泉后受凉，加上他体质特殊，才会烧得这么厉害。可苏淼知道，根本不是受凉——昨晚在温泉里，他后背的旧伤在热水里泛着红，像是被重新撕开的疤。一定是那些伤痕牵扯着虎魂，才让他这么难受。
她拿起毛巾，轻轻擦去他脖颈的冷汗，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他。指尖划过他锁骨下那道浅灰胎记时，陆凛忽然哼了声，喉结滚动着，吐出几个模糊的字。
“……蜂蜜……”
苏淼的动作顿住了。
蜂蜜？
她凑近了些，把耳朵贴在他嘴边，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树洞右边……”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梦呓般的恍惚，“小蠢猫……别跑左边……有黄蜂……”
轰——
苏淼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瞬间滚烫。
树洞右边有蜂蜜，左边有黄蜂……这是只有他们在梦里才知道的秘密！是她偷蜂蜜被蜜蜂追那次，他把她护在怀里时低吼的话！
他在梦到雨林的事！
“凛……”苏淼的眼眶瞬间红了，指尖紧紧攥着毛巾，指节泛白。原来他不仅记得那些事，连细节都刻在骨子里，连发烧昏迷时，念的都是护着她的叮嘱。
陆凛的眉头忽然皱紧，像是在梦里遇到了危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猛地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苏淼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像是怕她跑掉。
“别去……森林之心……”他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抖，指腹用力摩挲着她的手腕，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光门……别进去……”
苏淼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他在梦到光门告别那一幕。
那时她哭着说舍不得，他嘴硬地说“小麻烦精”，却用尾巴把她圈得死紧。原来他根本不是舍得，是怕她留在森林里有危险，才硬推着她走进光门。
“我不进去，”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把脸颊贴在他手背上，声音哽咽，“我不走，我陪着你，凛，我陪着你……”
陆凛的手指似乎松了些，却没松开，依旧牢牢攥着她的手腕。他的眉头舒展了些，呼吸也渐渐平稳，嘴里开始断断续续地冒出更多碎片般的话。
“……发光苔藓……别碰……有毒……”
“……瀑布后面……抓稳我的尾巴……”
“……小无赖……别咬我的耳朵……”
一句句，都是他们在雨林的点滴。有她闯的祸，有他护着她的细节，甚至连她偷偷咬他耳朵解闷的事，他都记得。
苏淼坐在床边，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腕，听着他昏迷中的呓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砸在床单上。
原来那些她以为只有自己珍藏的记忆，他也一样宝贝着。原来那场跨越虚实的雨林之旅，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是他们共同刻在灵魂里的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爬满了半张床，陆凛的体温终于降了些。他的呼吸变得均匀，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也轻了，只是依旧没松手，像只找到了安全感的大型猫科动物，把她的手当成了救命稻草。
苏淼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她把头靠在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泛着浅红的脸颊。
“笨蛋凛，”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透着化不开的甜，“等你好了，我给你买全世界最好吃的蜂蜜，比树洞的甜一百倍。”
陆凛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梦里听到了她的话。
苏淼笑了笑，眼皮彻底合上了。她做了个很短的梦，梦里她还是只小奶猫，趴在银虎的鬃毛上，阳光暖暖地洒下来，他的呼噜声像低沉的歌谣，树洞深处飘来蜂蜜的甜香。
醒来时，夕阳正染红半边天。手腕上的力道已经完全松开，陆凛醒了，正垂眸看着她，鎏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带着点刚睡醒的朦胧，和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醒了？”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却比清晨清晰多了。
苏淼慌忙坐起来，脸颊发烫：“你、你退烧了？”
“嗯。”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哭了？”
“才没有！”苏淼别过头，却被他伸手按住后颈，轻轻往他这边带了带。他的掌心带着微凉的体温，触得她后颈一阵发麻。
“我梦到……”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梦到你偷蜂蜜，被黄蜂追得满山跑。”
苏淼的脸瞬间红透了，原来他不仅呓语，自己也记得梦里的内容！
“那、那还不是因为你……”她想辩解，却被他打断。
“下次想吃，告诉我。”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我去给你找，不用你冒险。”
和梦里他说“想吃就告诉我，别自己乱跑”时，语气一模一样。
苏淼的心脏像被泡在温水里，又暖又软。她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忽然鼓起勇气，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陆凛，”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以后换我护着你。”
陆凛的瞳孔骤然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里带着雪松的清冽，和淡淡的药香。
“好。”他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喟叹，“我的小奶猫，长大了。”
窗外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毯上，像两只依偎在一起的猫科动物，一只刚刚痊愈，一只满眼依赖，却都牢牢地守着彼此，再也不分开。
苏淼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明白——那些记忆碎片，从来不是负担。是他们跨越虚实的证明，是刻在骨血里的羁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最好见证。
而这场从雨林开始的缘分，才刚刚进入最甜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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