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庆祝完尾崎红叶的生日,回到横滨的□□总部大楼时,桌上还摊着没处理完的文件,却多了个熟悉的白瓷罐——里面是兰堂新烤的曲奇,这次的“平安归来”字样烤得刚刚好,边缘带着诱人的焦糖色。太宰治先一步扑过去抓了两块,塞给灰谷扶光一块时,曲奇渣掉在了她的西装口袋里,像撒了把碎糖。
“下次用烤盘垫纸。”灰谷扶光擦掉他嘴角的饼干屑,指尖触到他偷偷长出来的小牙,“再闹就把你的秋田犬玩偶送给黑蜥蜴当训练道具。”
太宰治立刻捂住玩偶的耳朵,鸢色眼睛瞪得圆圆的:“姐姐是坏人!”却还是把最后一块曲奇塞进她手里,“这个给你,比兰堂先生的甜。”
兰堂正对着电脑修改航线图,闻言敲了敲键盘:“太宰早上偷吃了半罐糖霜,难怪觉得曲奇不甜。”
太宰治的脸瞬间涨红,抱着灰谷扶光的腰耍赖:“他造谣!是兰堂先生自己想独吞曲奇!”
尾崎红叶端着杯热茶走进来,和服上别着枚枫叶形状的胸针——是京都那家和果子铺的赠品。
“关东的协议签好了,”她把茶放在灰谷扶光手边,热气氤氲了镜片,“黑蜥蜴昨晚‘检查’得很彻底,对方老板今早亲自来赔罪,还送了箱顶级和牛。”
“今晚煮寿喜烧吧。”灰谷扶光咬了口曲奇,黄油的香气混着焦糖味漫开,“我去买茼蒿和可尔必思。”
“我去订蛋糕!”太宰治举着手跳起来,“要草莓馅的,上面插满小旗子!”
兰堂已经点开了生鲜配送的页面:“我订了温泉蛋和魔芋丝,寿喜烧里加这些更鲜。”
尾崎红叶靠在门框上笑,蔻丹红的指甲点了点太宰治的额头:“再跳就把你爱吃的草莓酱换成芥末。”
冬末的雨又莫名开始下,雨不像雨,雪不像雪,敲打着办公室的玻璃窗,像在哼一首温柔的调子。
灰谷扶光看着兰堂在备忘录里记下“买可尔必思”,看着尾崎红叶把胸针摘下来别在太宰治的外套上,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辗转难眠的过往,都在这满屋的曲奇香里,慢慢变得模糊。
寿喜烧的锅在电磁炉上咕嘟作响,和牛的油脂融进汤汁,裹着温泉蛋滑进喉咙时,太宰治正举着草莓蛋糕往秋田犬玩偶嘴里塞,被尾崎红叶敲了手背:“给玩偶喂蛋糕,你是三岁小孩吗?”
“红叶姐姐也给猫喂过和果子!”太宰治不服气地顶嘴,却还是把蛋糕递到灰谷扶光嘴边,“姐姐先吃第一口。”
兰堂给灰谷扶光添了勺汤汁:“这家的和牛是A5级,你上次说想试试寿喜烧的做法。”
窗外的雨还在下,屋里的暖光把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挤挤挨挨的画。灰谷扶光咬着蛋糕,草莓的酸甜混着奶油的醇厚,忽然想起在雪村家的每个夜晚,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冷掉的晚饭前,听着时钟滴答作响。那时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一群人围在一口锅前,为了谁多吃了块和牛吵吵闹闹,却在抬头时,看见每个人眼里都盛着和锅里一样的暖意。
“下周有个港口酒会,”尾崎红叶忽然开口,用筷子夹起片茼蒿,“穿我给你准备的和服去。”
灰谷扶光愣了愣:“我不太会穿……”
“我会,”尾崎红叶挑眉看向黑发青年,“这点兰堂君可比不过妾身。”
兰堂的耳尖又红了,低头喝了口清酒:“我……我可以提前练练。”
太宰治突然把脸埋进灰谷扶光的颈窝,毛茸茸的头发蹭得她发痒:“我也要去!我要穿兰堂先生的风衣!”
“你的个子穿我的风衣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贼,”兰堂忍不住笑,却还是补充道,“我让人给你改件小号的。”
雨停的时候,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把银辉洒在港口的红砖屋顶上。
灰谷扶光站在窗边看夜景,手里捏着那片从京都带回来的红枫,叶脉在月光下像张细密的网,网住了满手的暖意。
兰堂走过来,递给她条披肩——是灰蓝色的羊绒,和围巾同一个料子。
“夜里凉。”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酒会的和服是暗红色的,配你发间的枫叶簪正好。”
灰谷扶光把披肩裹紧,羊绒的柔软贴着皮肤:“兰堂哥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明明一直没想起来以前的记忆吧。”
“因为是你啊,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我总觉得我们是亲人。”兰堂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枫叶上的雨,“该知道的,都得记住。”
远处传来太宰治和尾崎红叶的笑声,大概又在为谁洗碗的事吵起来,虽然港口黑手党并不缺洗碗工,但是幼稚鬼们总归是会因为一些理由吵架。
灰谷扶光转头时,看见兰堂正望着屋里的暖光,黑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色泽,侧脸的线条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她忽然想起那幅画——横滨港的夜景里,三个小人站在栈桥上,背后是灯火通明的红砖建筑。那时她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兰堂要把那栋冰冷的办公大楼画成暖色调,现在却忽然懂了。
所谓的家,从来都不是某栋建筑,而是在那栋建筑里,有人记得你不爱吃香菜,有人会在你冷的时候递过披肩,有人会吵吵闹闹地陪你过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姐姐!”太宰治举着块没吃完的蛋糕跑过来,奶油蹭到了她的披肩,“兰堂先生说要教我叠纸船,你也来!”
尾崎红叶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本新的旅行手册:“今年春天去奈良吧,看樱花,喂小鹿。”
兰堂已经从抽屉里翻出了彩纸,指尖灵巧地折出船的形状:“太宰的算术题要是能全做对,就给你折只最大的。”
灰谷扶光看着他们围在茶几前,彩纸的碎屑落在地毯上,像撒了把星星。
她低头看了看披肩沾上的奶油渍,忽然觉得这样的污渍也很好,像生活在她身上留下的,温柔的印记。
窗外的月亮很圆,港口的灯火在水面上摇晃,像打翻了的星河。
灰谷扶光走到茶几旁坐下,接过兰堂递来的彩纸,指尖触到他叠好的小船,船身上用钢笔写着小小的“家”字。
她想,灰谷扶光这个名字,果然是全世界最温暖的重量。
而这样的温暖,会陪着她,走过很多很多个,枫叶红了又落的冬天。
奈良的樱花比横滨开得早些。四月刚过,车窗外就漫进一片粉白,太宰治扒着车窗数小鹿,手指在玻璃上印出歪歪扭扭的痕迹,被尾崎红叶用纸巾擦掉,她有些嫌弃地说道:“再乱涂,就让小鹿舔你的手指。”
“小鹿的舌头是刺刺的吗?”太宰治眨着鸢色眼睛,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画满了歪头的小鹿,“兰堂先生说,小鹿会鞠躬要仙贝。”
兰堂正核对旅馆的订单,闻言点头:“但不能喂太多,上次有游客被鹿追着咬衣角。”他说着,从背包里摸出个密封袋,“我带了低盐仙贝,你喂的时候注意别被鹿顶到。”
灰谷扶光看着他把仙贝分装进小纸袋,想起出发前他在办公室查了一下午“奈良鹿注意事项”,连鹿群常出没的路线都标得清清楚楚。车过樱花隧道时,粉色的花瓣飘进车窗,落在兰堂的黑发上,像撒了把碎糖。
“别动。”灰谷扶光伸手替他拂去花瓣,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尖,比花瓣还烫。兰堂猛地转头,相机“咔嗒”一声响——是红叶举着相机,镜头里的金黑发青年耳根通红,雪发少女的指尖还停在半空,背景是漫天飞舞的樱花。
“这张能当年度最佳。”尾崎红叶晃了晃相机,被兰堂伸手去抢,两人在后排闹作一团,太宰治趁机爬进扶光怀里,偷偷把块樱花糖塞进她嘴里:“姐姐,甜不甜?”
旅馆的庭院里种着棵老樱树,花瓣落在榻榻米上,像铺了层粉雪。
太宰治刚放下行李就跑去追小鹿,兰堂拿着仙贝跟在后面,时不时喊一声“慢点跑”,声音被风吹得软软的。
尾崎红叶靠在廊下喝茶,看着扶光换上浴衣——是她选的浅紫色,腰间系着同色系的腰带,发间依旧插着那枚枫叶簪。“妾身系的腰带就是好看。”尾崎红叶抿了口茶,眼底带着笑意,“比你上次自己系的歪歪扭扭强多了。”
灰谷扶光低头看了看平整的腰带结,指尖划过尾崎红叶留下的细小结痕。早上她替她系腰带时,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腰侧,像有细碎的电流窜过,她却硬是绷着脸,像在解一道复杂的密码。
“兰堂先生!小鹿抢我的仙贝!”太宰治的喊声从院外传来,夹杂着鹿鸣。灰谷扶光走出去时,正看见兰堂把太宰治护在身后,手里举着空纸袋跟小鹿对峙,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表情却认真得像在制定作战计划。
“笨蛋,把仙贝举高点。”尾崎红叶走过去,从兰堂手里拿过剩下的仙贝,屈起手指敲了敲小鹿的额头,“跟小孩子抢吃的,没规矩。”
小鹿像是听懂了,乖乖地低下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背。
太宰治立刻忘了被抢仙贝的事,欢呼着扑过去摸鹿的角:“它好乖!像兰堂先生画里的小鹿!”
傍晚去逛神社时,樱花还在落。
灰谷扶光在绘马架前停下,看着满架的愿望纸条,忽然想写点什么。
兰堂递来支笔,笔尖沾着淡淡的樱花香:“写吧,据说很灵。”
她犹豫了一下,在绘马上写下“愿岁岁平安”,字迹被飘落的樱花打湿,晕开小小的墨痕。转身时,看见兰堂在写什么,黑发遮住了他的侧脸,笔尖划过木牌的声音很轻。
“太宰写了什么?”兰堂凑过去看,被太宰治伸手挡住:
“秘密。”
尾崎红叶却眼尖地瞥见了末尾的字,笑着撞了撞灰谷扶光的胳膊:“某个小兔崽子的愿望,比樱花还甜。”
回去的路上,太宰治抱着买的小鹿玩偶睡着了,头歪在灰谷扶光的肩膀上,呼吸间带着樱花糖的甜味。
兰堂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太宰治身上,动作轻得像怕碰落花瓣。
“他今天跑了太多路,”兰堂的声音很轻,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绘马……你写的愿望,会实现的。”
灰谷扶光想起他刚才写绘马时的样子,忽然很好奇他写了什么。
是希望港口黑手党的生意顺利?还是希望他们几个的身体安康?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车驶过樱花大道时,兰堂忽然开口:“明年春日,带太宰去看樱花祭吧,他肯定喜欢那个游行。”
“好啊。”灰谷扶光望着窗外纷飞的樱花,忽然觉得“明年”这个词,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还要买草莓大福,上次那家和果子铺的季节限定,尾崎小姐说很好吃。”
“我记得地址。”兰堂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樱花祭草莓大福”,字体工整,像在写一份郑重的约定。
回到旅馆时,太宰治还没醒。
兰堂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榻榻米上,盖好被子,动作熟练得不像个新手。
尾崎红叶端来热好的清酒,递给灰谷扶光一杯:“尝尝这个,奈良的本地酒,比京都的更柔和。”
灰谷扶光抿了一口,清冽的酒香里带着点樱花的甜,像把整个春天都喝进了嘴里。廊外的樱花还在落,落在木阶上,积起薄薄一层粉白,像谁铺了条通往梦境的路。
“太宰那小子的绘马,写的是‘愿灰谷扶光的每个春天,都有樱花和我们’。”尾崎红叶忽然说,声音轻得像耳语,“他以为我没看见,其实我看得清清楚楚。”
灰谷扶光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酒液晃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带着微凉的暖意。
“真是没大没小。”她笑骂一声。
她转头看向屋里,兰堂正坐在榻榻米边,替太宰治掖被角,月光从纸门照进去,给他的侧影镀上了层银边。
原来有些心意,就像落在绘马上的樱花,看似不经意,却藏着千言万语。
第二天清晨,灰谷扶光被鸟鸣吵醒。拉开纸门时,看见兰堂在庭院里拍照,镜头对着那棵老樱树,树下有个小小的身影——太宰治正蹲在地上,把掉落的樱花捡进小盒子里,嘴里念念有词:“要带给姐姐做书签。”
兰堂的手机屏幕上,存着刚拍的照片:晨光里的少年,捧着满盒樱花,像捧着全世界的春天。而照片的角落,有一抹浅紫色的衣角——是她站在纸门后的影子。
“醒了?”兰堂转过身,手里还举着相机,“早餐是樱花粥,你上次说想试试。”
太宰治跑过来,把樱花盒塞进她手里:“姐姐快看!都是最漂亮的花瓣!”
灰谷扶光低头看着盒子里的樱花,粉白的花瓣被小心地铺开,像被人用指尖一片片拾掇过。
她忽然想起在雪村家的两个春天,樱花落满庭院,她却只能坐在窗边,看着花瓣腐烂成泥。那时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把樱花装进盒子里送给她,会有人记得她随口说过的一句话,会有人把她的身影,悄悄藏进每一张照片里。
离开奈良那天,樱花还在落。车驶出神社时,太宰治忽然指着绘马架:“看!我们的绘马挂在一起!”
灰谷扶光抬头望去,她写的“愿岁岁平安”、“真一郎万次郎艾玛要幸福”和太宰那片被樱花遮住的绘马,正挨在一起,在风里轻轻摇晃。
车窗外,粉色的樱花漫过天际,像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梦。灰谷扶光握着那盒樱花,指尖触到兰堂刚才偷偷塞进来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你的每个春天,我都在。”
她转头看向兰堂,黑发青年正望着窗外的樱花,耳根红得像奈良的夕阳。而身边的太宰治,已经抱着小鹿玩偶睡熟了,嘴角还沾着樱花糖的甜味。
灰谷扶光忽然笑了,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樱花盒里。
原来所谓的归宿,就是这样——有人为你收藏春天,有人陪你细数流年,有人在你身边,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了诗。
以后的樱花,还会一年年地开。
而他们,也会一年年地,一起看下去。
这样就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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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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