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领的拐杖在办公室地板上敲了第三下时,窗外的樱花突然被狂风卷落,砸在玻璃上,像溅开的血点。
他捏着那份被揉皱的“北海道木材对接报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半跪在桌前的灰谷扶光,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的海水:“你以为我老了,就看不见廊下那些小动作?”
桌面被擦拭的极为干净的红木桌反射着冷光,映出灰谷扶光垂着眼的模样——她指尖还沾着刚才翻文件时蹭到的印泥,像点没擦干净的血。
“田村是可靠的人,红叶也只是……”
“可靠?”老首领突然冷笑,拐杖猛地指向门外,“一个连异能力都没有的杂碎,也敢碰我亲手带到黑暗里的花?尾崎红叶是□□的刀,不是他能揣进怀里带到光明里的玩意儿!”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暴怒:“你护着他们,是觉得□□的规矩该改了?还是觉得我这个老东西,该给你腾位置了?”
灰谷扶光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没察觉。
她知道老首领的猜忌早就在发酵——从她接手西边航线开始,从她力保田村留在横滨开始,从她默许尾崎红叶把枫叶吊坠藏在抽屉开始,这份怀疑就像藤蔓,悄悄缠上了两人之间仅存的信任。
“我没有。”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的利益,我从没想过动摇。” “利益?”老首领猛地站起身,拐杖重重顿在她脚边,“他们要叛逃的消息,已经传到我耳朵里了!田村要带尾崎红叶走,去北海道过什么安稳日子——你敢说你不知道?”
灰谷扶光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确实见过尾崎红叶偷偷收拾旧和服,见过田村把北海道的地图藏在木箱夹层里,却从没想过他们真的会赌上性命叛逃——在□□的世界里,“离开”从来都不是选择题,是死命题。
“老首领,”兰堂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急切,“或许是误会,田村和尾崎小姐……”
“误会?”老首领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冷意让空气都凝固了,“黑蜥蜴已经查到他们的船,明天拂晓就会离开横滨。”他抬手按了按桌上的通讯器,语气不容拒绝,“通知所有干部——找到尾崎红叶和田村,把红叶带回来,田村就地处决。”
“首领!”灰谷扶光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田村是有用的人,红叶她……”
“你闭嘴!”老首领的拐杖狠狠敲在桌上,□□徽章震得跳了一下,“从现在起,你待在办公室里,不准踏出一步!广津柳浪,你去门口守着,谁敢拦,就按□□的规矩办。”
通讯器那头传来广津柳浪低沉的应答声,像块石头砸在灰谷扶光心上。
她看着老首领转身走向内室的背影,看着那扇木门“咔嗒”锁死,突然觉得喉咙里发苦——原来所谓的“继承人”,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也不过是个不能反抗的傀儡。
太宰治不知何时站在了办公室门口,手里的黑猫缩在他怀里,瞳孔缩成细线。他看着灰谷扶光苍白的脸,看着兰堂紧绷的肩膀,没说话,只是悄悄把怀里的备用通讯器塞到灰谷扶光手里——那是他偷偷改装过的,能接收到黑蜥蜴的频道。
广津柳浪很快就出现在走廊尽头,黑色风衣在风里展开,像只沉默的乌鸦。他手里的拐杖垂在身侧,指节泛白,却还是挡在了办公室门口:“少主,老首领的命令,我不能违抗。”
灰谷扶光攥着那枚发烫的通讯器,指尖的血珠滴在地板上,晕开个小小的红点。她看着广津柳浪眼底的无奈,看着他身后逐渐聚集的黑蜥蜴成员——那些曾经跟着她清理关东组的人,此刻却成了拦着她救人的屏障。
“广津先生,”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颤抖,“田村他……只是想带红叶走,没有想背叛□□。”
“少主,”广津柳浪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的规矩里,‘想走’就是背叛。”
办公室里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在数着田村和红叶剩下的时间。
兰堂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帘的纹路,目光却死死盯着远处港口的方向——那里此刻正上演着□□成立以来最盛大的追杀。
黑蜥蜴的车队在夜色里疾驰,车灯划破雨幕,像把横滨切成两半。
大佐干部坐在最前面的车上,黑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的枪支被擦的极亮,黑色的车影在雨里翻飞,像无数只索命的手。
远处的码头,田村正拉着尾崎红叶往船坞跑。
尾崎红叶的和服下摆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腿上,手里还攥着那条绣着船锚的深灰色围巾——那是她早上从衣柜里翻出来的,说“带上它,就像还带着横滨的风”。
“快到了,红叶小姐!”田村的声音嘶哑,后背已经被雨水和汗水浸透,却还是把尾崎红叶护得更紧。
他能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引擎声,能看见港口黑手党的车灯在雨里闪着冷光,却还是拼命往前跑——船坞里停着他偷偷准备的小渔船,只要撑过今晚,就能到北海道,就能让尾崎红叶看见真正的樱花,而不是□□总部楼下发苦的花。
可车的速度比他快。
炽热的子弹突然击穿他的脚踝,他猛地向前倒去。
田村踉跄着摔倒,却在落地前死死把尾崎红叶护在怀里,自己的后背重重撞在水泥地上,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田村君!”尾崎红叶趴在他怀里,看着围上来的黑蜥蜴成员,看着大佐干部冰冷的眼神,突然掏出藏在袖袋里的短刀——那是灰谷扶光当年送她的,说“必要时能自保”,可此刻她却把刀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在这里!”
大佐干部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他收到的命令是“带红叶回去”,不是让她死。
田村趁机挣开绳子的束缚,爬起来把尾崎红叶护在身后,手里攥着块从地上捡起的碎木板:“你们要杀的是我,放她走!”
“田村先生,”大佐干部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老首领的命令是‘带红叶小姐回去,你就地处决’。”
话音刚落,身后的黑蜥蜴开枪打断了田村的四肢,亮色的子弹像利刃一样划破雨幕,直冲向田村的胸口。
“不要!”尾崎红叶尖叫着扑过去,金色夜叉立刻现形,却被田村死死按住肩膀。
他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黑布,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没吃完的枫叶糖,是他早上给太宰治的那包,留了两颗,想等到了北海道给尾崎红叶吃。
“红叶小姐,”他把油纸包塞进尾崎红叶手里,指尖蹭过她的手背,像在传递最后一点温度,“对不起,没能带你看到北海道的雪。” 黑布刺穿胸口的瞬间,鲜血溅在红叶的和服上,像开了朵惨烈的花。
田村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眼睛却还盯着船坞的方向,手里还攥着半块枫叶糖,糖纸被雨水泡得发白。
尾崎红叶跪在他身边,怀里的油纸包掉在地上,枫叶糖滚出来,混着血和雨水,甜腻的味道里透着血腥味。
她没有哭,只是死死盯着田村的脸,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就像当年看着银戒埋进红枫树下时一样,只是这次,连能埋的念想都没了。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黑蜥蜴的车队缓缓驶回□□总部,大佐干部拖着田村的尸体走在最前面,尸体用黑色的布裹着,却还是有血从布缝里渗出来,滴在大理石地板上,像条红色的蛇。
尾崎红叶跟在后面,穿着那件被血染红的和服,手里攥着那条深灰色围巾,围巾上的船锚被血浸得发黑。她的头发散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个被抽走了线的木偶,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着。
办公室门口,广津柳浪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门内——灰谷扶光正站在窗边,手里的通讯器掉在地上,屏幕碎了,像她此刻的眼神。
太宰治攥着黑猫的手紧了紧,猫爪挠了他一下,他却没感觉。
兰堂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指尖的青筋跳得厉害——他能想象到,昨晚黑蜥蜴频道里传来的那些声音,能想象到田村最后那句嘶哑的“对不起”。
尾崎红叶走过办公室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门外。
她的目光撞在灰谷扶光脸上,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死寂。“少主,”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枯叶,“我把围巾带回来了。”
灰谷扶光看着她手里那条染血的围巾,看着大佐干部身后裹着黑布的尸体,突然觉得喉咙里发紧,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想冲出去,想把那条围巾抢过来,想告诉尾崎红叶“不是这样的”,可广津柳浪的身影挡在门口,老首领的命令还在耳边回响——她什么都做不了。
大佐干部把田村的尸体放在庭院的红枫树下,黑布被风吹开一角,露出田村攥着枫叶糖的手。
灰谷扶光看着那只手,突然想起三年前,田村扛货时被木箱划伤手腕,她让尾崎红叶给他贴创可贴,那时他的手还很干净,没有血,没有伤疤,只有常年训练磨出的厚茧。
“少主,”广津柳浪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疲惫,“老首领让你去他办公室。”
灰谷扶光没有动,只是盯着那具尸体,指尖的血痂早就干了,却还是隐隐作痛。太宰治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通讯器,递给她:“姐姐,我们……”
“不用。”灰谷扶光打断他,声音比地板还冷。
她转身走向老首领的办公室,每一步都像踩在田村的血上,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办公室里,老首领正坐在桌前喝茶,茶碗里的茶叶沉在碗底,像沉在黑暗里的尸体。“你来了,”他抬眼看向灰谷扶光,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尾崎红叶我已经安排好了,让她去地牢的刑讯室,磨磨她的性子。”
灰谷扶光看着他,看着他鬓角的白发,看着他手里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她想起当年老首领把初代印章塞进她手里时说的“端稳了”,原来“端稳”的代价,是看着自己想护的人,一个个掉进黑暗的深渊,连伸手拉一把的资格都没有。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走出办公室时,庭院里的红枫树下,尾崎红叶正蹲在田村的尸体旁,用手把那些渗进泥土里的血抹匀,像在给红枫树下的小坑盖土。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没人听得清她说什么,只看见她把那条染血的围巾盖在田村的尸体上,把那枚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枫叶吊坠——红绳早就断了,石面上的“红”字被血浸得发亮——轻轻放在他的掌心。
兰堂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突然红了眼眶。
太宰治抱着黑猫,把脸埋在猫毛里,肩膀微微颤抖。
灰谷扶光靠在墙上,看着远处港口的方向——那里此刻正有艘小渔船驶过,船帆是白色的,像极了田村当年画在纸上的那艘。她想起那张画,想起画里樱花树下的四个人,想起那句歪歪扭扭的“等我回来”,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原来□□的天空下,从来就没有“春天”。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那些藏在抽屉里的念想,那些想带对方去看的雪和樱花,最终都只能变成红枫树下的血,变成青石板上的泪痕,变成永远埋在黑暗里的秘密。
红枫的叶子又开始落了,一片接一片,盖在田村的尸体上,盖在那条染血的围巾上,盖在灰谷扶光眼底的泪光上。庭院里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像在替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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