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谷扶光攥着那枚染血的针走了半条走廊,最终在无人的楼梯间停下。
指尖用力到针身几乎嵌进掌心,暗红的血珠从手套缝隙渗出来,滴在冰冷的地砖上,像极了地牢石壁上渗着的血垢。
她没去地牢——不是不敢,是不能。老首领要的是“斩断心软”,可她若真用那针扎进尾崎红叶的指尖,才是真的断了自己最后一点支撑。
她把针扔进楼梯间的垃圾桶,转身走向任务处时,眼底的犹豫已被更浓的冷意覆盖。
“把近期所有标为‘高风险’的任务都调出来,”她推开门,将沾血的手套随意扔在桌上,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从今晚开始,我来接。”
任务处的职员抬头时,正好撞见她眼底的红血丝——那是连熬三天的痕迹,却比任何时候都更锐利。
没人敢多问,飞快地调出文件,厚厚的一叠任务报告堆在她面前,从关东的军火窝点清缴,到关西的叛徒暗杀,每一项都标注着“死亡率超70%”。
灰谷扶光没看具体内容,只抓起最上面一份,指尖钢笔一划,在执行人栏签上名字。“明早八点,我要看到目标的尸体照片。”说完,她转身就走,黑色风衣扫过桌角,带落半张写着“蛇目组余孽”的情报纸,纸上的血渍还没干透。
当晚,关东郊外的军火仓库就炸成了火海。灰谷扶光站在两公里外的山坡上,看着火光映红夜空,指尖操控着最后一枚金属碎片,精准刺穿试图逃跑的军火商喉咙。她甚至没等黑蜥蜴的人来扫尾,就拨通了任务处的电话:“下一个任务地址,发我手机上。”
电话那头的职员顿了顿,小声提醒:“灰谷大人,您已经连续执行三个任务了,要不要……”
“不用。”她直接挂断电话,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地牢的清晨没有晨光,只有石壁缝隙里渗下的水珠,滴在尾崎红叶蜷缩的膝盖上,凉得像针。
她是被老鼠窸窸窣窣的声响弄醒的,睁眼时,金色夜叉正用小爪子扒拉她怀里的围巾,光芒比昨夜又亮了些——不是暖光,是带着点紧张的、细碎的闪,像感知到了什么遥远的动静。
她抬手摸了摸夜叉的头,指尖先触到的是围巾上发硬的船锚绣痕。
那绣痕被血、泪水和地牢的潮气泡得发脆,指尖稍一用力,就有根丝线勾了出来。
尾崎红叶赶紧收了力,把围巾往怀里又紧了紧,像护着块快要碎的玉。
铁栏外传来看守换班的脚步声,今天来的是个新来的年轻看守,手里端着个豁口的陶碗,碗里是半碗馊掉的米粥,米粒黏在碗壁上,还爬着两只蚂蚁。
他把碗从铁栏缝里塞进来时,眼神往尾崎红叶身上瞟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尾崎大人……昨天□□那边,又清了‘雪狐组’的三个据点,听说……是少主大人亲自去的。”
尾崎红叶捏着围巾的手顿了顿。
雪狐组的据点在札幌的雪林里,她当年带扶光去过一次,灰谷扶光那时还怕雪地里的狼,紧紧抓着她的袖口,说雪林里的风像“会咬人的冰”。
现在,那个怕狼的小姑娘,却能独自踏平雪林里的据点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陶碗推到一边——馊粥她早就咽不下去了,这几天全靠兰堂偷偷塞的饭团撑着。
金色夜叉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铁栏外的年轻看守晃了晃脑袋,光芒微弱地闪了闪,像是在确认什么。年轻看守被夜叉的光芒惊得后退了一步,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慌慌张张地跑了。
尾崎红叶低头看着夜叉,指尖轻轻蹭过它的耳朵:“扶光她……又在拼命了,是不是?” 夜叉没说话,只是往她掌心钻了钻,光芒暗了下去,像是在回应她的心疼。
石壁上的“红”字被她的体温焐了这么久,早就没了温度,只有指尖反复摩挲留下的光滑痕迹,像道不会愈合的疤。
而此刻的灰谷扶光,刚从札幌的雪林里走出来。
黑色风衣上积了层薄雪,雪化了之后,在衣摆处冻成了冰碴,随着她的脚步簌簌往下掉。
她的左小臂被雪狐组的异能者划了道深口子,伤口还在渗血,血把里面的白衬衫染透了,贴在皮肤上,冷得像块冰。
但她没管,只是抬手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饭团——这是兰堂早上塞给她的,说红叶昨天没怎么吃东西,让她“也垫垫”。
饭团早就凉了,咬下去时,米粒硬得硌牙。她站在雪林边缘,看着远处札幌市区的灯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饭团的包装纸——那包装纸是尾崎红叶以前喜欢的樱花纹,兰堂特意找的。
通讯器突然响了,是老首领的电话。
她接起时,声音里没有丝毫刚经历过厮杀的疲惫,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首领。”
“雪狐组的头目,尸体找到了?”老首领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是,”灰谷扶光低头,看着雪地里被自己用矢量能力拧成麻花的金属刀——那是雪狐组头目的武器,“他手里的情报,我已经拿到了,藏在涩谷废弃工厂的军火库,明天一早去缴。”
“不用急,”老首领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算计,“先回总部。
尾崎红叶今天倒是肯吃东西了,你回来,正好‘劝劝’她,让她把田村当年藏的□□账目交出来。”
灰谷扶光捏着饭团的手猛地收紧,包装纸被捏得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知道老首领的意思——不是让她“劝”,是让她用尾崎红叶的软肋逼尾崎红叶开口。田村藏的账目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她会不会对尾崎红叶下手。
“我马上回。”她挂了通讯器,把吃完的饭团包装纸塞进风衣口袋——那是尾崎红叶喜欢的樱花。
雪林里的风更烈了,吹得她的头发乱舞,遮住了眼底的红。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雪水,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左小臂的伤口被风一吹,疼得她指尖发麻,但她脚步没停——她得快点回去,至少能赶在老首领派其他人去“劝”尾崎红叶之前,先见到尾崎红叶。
回到□□总部时,已经是深夜。地牢的走廊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灯光在石壁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张张狰狞的鬼爪。
兰堂正站在地牢门口,看见她来,赶紧迎上来,眼神落在她渗血的小臂上,眉头皱得很紧:“扶光,你的伤……”
“没事。”灰谷扶光打断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崭新的樱花饭团,“这个,带给红叶,告诉她,雪林里的雪停了,和她以前带我去的时候一样。”
兰堂接过饭团,指尖触到包装纸上的余温,心里一酸——灰谷扶光自己估计都没怎么吃,全留着了。
他刚要说话,地牢里突然传来看守的呵斥声,还有金色夜叉尖锐的叫声。
灰谷扶光的瞳孔骤然收缩,直接推开兰堂,快步冲到铁栏前。
地牢里,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揪着尾崎红叶的头发,把她往石壁上按。
尾崎红叶的额头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血顺着她的鬓角流下来,滴在围巾上。
金色夜叉在她身边疯狂转圈,光芒忽明忽暗,却被其中一个男人一脚踢开,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交不交?!”揪着尾崎红叶头发的男人低吼,手里拿着根烧红的铁签,“老首领说了,再不说,就把你这只破夜叉烤了!”
尾崎红叶的脸被按在石壁上,嘴角渗着血,却没哼一声,只是眼神死死地盯着那男人手里的铁签——那铁签的温度,她能感觉到,夜叉更能感觉到,它还在地上挣扎着,想往她身边爬。
“住手。”
灰谷扶光的声音从铁栏外传来,冷得像雪林里的冰。两个男人回头,看见她时,明显愣了一下——他们知道灰谷扶光是老首领面前的红人,不敢得罪,赶紧松开了尾崎红叶的头发。
尾崎红叶顺着石壁滑坐在地上,额头的血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她抬头看向铁栏外的灰谷扶光,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她看见灰谷扶光小臂上的伤口,看见她风衣上没化的冰碴,就知道她又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了。
灰谷扶光盯着尾崎红叶额头的伤口,指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旧疤里。她没看那两个男人,只是声音更冷了:“首领让我来劝红叶大人,你们可以走了。”
两个男人不敢多待,赶紧灰溜溜地走了。走廊里只剩下灰谷扶光、兰堂,还有地牢里的尾崎红叶和金色夜叉。
兰堂把樱花饭团从铁栏缝里塞进去,尾崎红叶没接,只是让夜叉先凑过去——夜叉闻了闻饭团,又抬头看了看尾崎红叶,才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灰谷扶光靠在铁栏外的石壁上,看着地牢里的红叶,声音很轻,像怕惊到她:“雪狐组的事,我办完了,札幌的雪很大,和你以前带我去看的一样,就是没有你煮的姜茶。”
尾崎红叶抬起手,摸了摸夜叉的头,眼神落在灰谷扶光小臂的伤口上:“你的伤,没处理?”
“处理了。”灰谷扶光撒谎,她根本没管伤口,只是随便用布条缠了缠,“老首领要的账目,你……”
“我没有,”尾崎红叶打断她,语气很淡,“田村没藏账目,老首领只是找个理由留着我,逼你听话,扶光,你不用为了我……”
“我知道。”灰谷扶光又打断她,指尖轻轻碰了碰铁栏,铁栏的冷透过指尖传过来,像地牢的潮气,“但我必须听话,我多完成一个任务,他就少对你动一次手,红叶,再等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尾崎红叶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夜叉——夜叉吃完了饭团,正用头蹭她的手心,光芒比刚才亮了些。
她知道灰谷扶光的意思,也知道扶光的挣扎,就像她知道,灰谷扶光每次执行完任务,都会在办公室里对着那个旧木盒发呆很久。
走廊里的灯突然闪了一下,昏黄的光落在扶光的脸上,照出她眼底的红。
她抬手按了按眼角,再放下时,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老首领的人还在盯着。
“兰堂,你盯着这里,别让其他人再来找事。”灰谷扶光转身,黑色风衣在走廊里划出冷硬的弧线,“我去处理涩谷军火库的事,明天一早出发。”
兰堂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地牢里的红叶,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知道,灰谷扶光又要去拼命了——为了尾崎红叶,为了她藏在心里的软肋,她只能把自己逼得更狠。
地牢里,尾崎红叶捡起地上的樱花饭团,咬了一口。
饭团早就凉透了,樱花馅的甜里带着点涩,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抬头看向铁栏外,扶光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只有走廊里的灯还在闪着,昏黄的光落在石壁上,像块快要熄灭的炭火。
金色夜叉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扶光离开的方向晃了晃尾巴,光芒微弱地闪了闪。尾崎红叶摸了摸夜叉的头,低声说:“她又要去了,我们得等她,是不是?”
夜叉蹭了蹭她的手心,没说话,只是光芒又亮了一点——像是在说,嗯,我们等她。
而此刻的灰谷扶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没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从书架最顶层的暗格里拿出那个旧木盒。打开盒子时,里面的浅蓝色丝带、合照和女仆围裙还在,只是合照的边缘又被她摩挲得更毛了些。
她抬手摸了摸合照里尾崎红叶的脸——照片里的尾崎红叶穿着和服,笑着把枫叶糖递给她,阳光落在尾崎红叶的发梢上,像层暖光。她又摸了摸小臂的伤口,血已经渗透了布条,贴在皮肤上,疼得她眼眶发烫。
通讯器又响了,是老首领的短信:“涩谷军火库的事,带黑蜥蜴的人去,顺便……把佐野家附近的‘无关’情报,再核对一遍。”
灰谷扶光的指尖猛地收紧,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知道老首领的意思——他在试探她,试探佐野家是不是她的软肋。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重新锁好木盒,放回暗格里。然后,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瓶烈酒和一包纱布——她要处理伤口,明天还要去涩谷,还要去完成任务,还要……等那个能救尾崎红叶的机会。
烈酒倒在伤口上时,疼得她指尖发抖,但她没哼一声,只是盯着窗外的月光——月光落在窗台上的红枫叶上,枫叶早就干了,却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像她心里的执念。
她知道,只要她还能握得住武器,还能完成任务,尾崎红叶就暂时安全。只要她再强一点,再忍一点,总有一天,她能把尾崎红叶从地牢里救出来,能把所有她想护的人,都护在身后。
窗外的月光,冷得像地牢的石壁。
而灰谷扶光的指尖,却握着一把滚烫的执念——那执念,是她在黑暗里唯一的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