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谷扶光抵达京都旧寺庙时，晨雾还没散。
寺庙藏在深山里，石阶上爬满了青苔，踩上去时打滑，雨水混着泥点溅在她的黑色靴面上，留下斑驳的印子。寺庙的朱红色大门早没了漆，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风一吹，门楣上挂着的破铃铛“叮铃”响，声音哑得像快断了的弦。
她的左肩膀新添了伤——是昨晚在大阪处理蛇目组余孽时，被对方的异能者用骨刺划的，伤口深到能看见白骨，此刻用尾崎红叶的枫叶手帕裹着，再缠上纱布，血还是从手帕的纹路里渗出来，把白色纱布染成了淡红色。
“少主大人，里面有三个异能者，都带着重武器。”跟着来的黑蜥蜴成员低声汇报，声音里带着点紧张——这寺庙的结构复杂，到处是回廊和暗室，最适合埋伏。
灰谷扶光没说话，只是抬手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金属罗盘——这是尾崎红叶以前教她用的，说“京都的古寺容易迷路，带个罗盘准没错”。
罗盘的指针有些生锈，她用指尖蹭了蹭，指针慢慢转起来，指向寺庙最深处的佛堂。
她把罗盘塞回怀里，指尖操控起周围散落的金属片——那些是寺庙倒塌的香炉碎片，边缘被岁月磨得钝了，却依旧能伤人。
“你们在外围守着，”她声音冷得像晨雾里的霜，“我进去。”
佛堂里积满了灰尘，破旧的佛像倒在地上，佛脸上的金漆剥落，露出里面的泥胎。
三个异能者正围着一个铁箱，箱子上刻着复杂的花纹，是老首领要的“旧账册”——据说里面记着老首领早年和敌对组织交易的证据，老首领要她“拿到后，当场烧了”。
“谁让你们来的？”最左边的异能者突然回头，手里的枪对准了她。
灰谷扶光侧身躲开子弹，指尖一动，香炉碎片像箭一样射出去，刺穿了那异能者的手腕。枪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灰尘在晨光里飞舞，还有另外两个异能者慌乱的呼吸声。
她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操控着佛堂里的金属烛台，直接砸向其中一人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最后一个异能者想跑，却被她用矢量能力定在原地——金属片抵住他的喉咙，只要她指尖再用力一点，就能割破他的气管。
“首领让你们来拿账册，是不是？”她声音很平，没有丝毫情绪，“他还说了什么？”
异能者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神里满是恐惧，却始终没说话。
灰谷扶光指尖微微用力，金属片割破了他的皮肤，血珠渗出来。就在这时，她的通讯器响了，是首领的电话。
“账册拿到了？”老首领的声音带着点催促，“别跟他废话，烧了账册，赶紧回来——兰堂刚才跟我说，红叶今天不太舒服，你回来‘看看’她。”
灰谷扶光的指尖顿了顿，金属片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她知道老首领的意思——“不舒服”是假，让她回来施压是真，他还在试探她，试探她会不会因为尾崎红叶而手软。
“是。”她挂了通讯器，没再管那个异能者，径直走向铁箱。
打开铁箱时，里面的账册用红绳绑着，纸页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还清晰——第一页就写着老首领和“骨刃组”交易军火的记录，日期是半年前，正是田村执行任务离开的那天。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疼得她指尖发麻。
她想起田村临行之前见她，说“少主，以后要保护好红叶小姐”，原来田村的死，根本不是所谓的叛逃处决，是老首领的算计。
她没烧账册，而是把账册塞进风衣内袋，用自己的围巾裹紧——那围巾是尾崎红叶织的，红色的，上面有小小的船锚绣痕，是她在地牢里唯一能给她温暖的东西。
处理完佛堂的痕迹，她走出寺庙时，晨雾已经散了。
阳光落在她的肩膀上，却暖不了她的伤口——血还在渗，枫叶手帕已经被血浸透，贴在皮肤上，冷得像块冰。
她没让黑蜥蜴的人跟着，自己开车回□□总部。
路过京都的和果子店时，她停了车——那是尾崎红叶以前喜欢的店，每次来京都，都会买一盒樱饼。
她走进店里，店里的老板娘还记得她，笑着问：“小姑娘，今天还是要樱饼吗？你姐姐上次说，我们家的樱饼最甜。”
灰谷扶光的指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要两盒，谢谢。”
老板娘把樱饼装进粉色的盒子里，盒子上印着樱花纹，和尾崎红叶以前喜欢的包装一模一样。
“你姐姐最近没来，是不是忙呀？”老板娘一边打包一边问。
“嗯，她有点事。”她付了钱，接过樱饼，转身走出店门。
阳光落在粉色的盒子上，却照不进她眼底的冷。
回到□□总部时，兰堂正在地牢门口徘徊。看见她来，赶紧迎上来，眼神落在她渗血的肩膀上，眉头皱得很紧：“扶光，你的伤怎么又重了？老首领刚才还说，让你……”
“我知道，”灰谷扶光打断他，把其中一盒樱饼递给兰堂，“给红叶的，她喜欢这家的。” 兰堂接过樱饼，指尖触到盒子上的余温，心里一酸——她自己肩膀还在流血，却还记得给红叶买樱饼。“首领刚才找我，说让我明天去涩谷，查佐野家的机车，”兰堂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担忧，“他肯定是在试探你。”
灰谷扶光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攥紧了另一盒樱饼——那是她留给自己的，想在深夜处理伤口时，尝尝尾崎红叶喜欢的甜。“别去，”她声音冷得像冰，“明天你就说你发烧了，我让阿治去应付。”
兰堂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地牢。
通讯器突然响了，是太宰治的电话。
“姐姐，老首领派了两个人去佐野家的机车店，说是‘检查安全’，”太宰治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却藏着点紧张，“我已经把他们引去别的地方了，但老首领肯定还会派人来。” 灰谷扶光的指尖猛地攥紧手指，地牢填满血腥气的空气充斥着她的鼻腔，“知道了，”她声音冷得像山里的风，“制造一点小麻烦，拖住他们，但是不要让他们判断出我在意那里，不要太刻意。”
挂了电话，她靠在地牢通道的门框上，看着远处横滨市区的灯火。
右肩的疼越来越烈，可她没管，只是把那颗枫叶糖放进嘴里——糖是硬的，含了很久才化，甜意里带着点焦味，像当年尾崎红叶在红枫树下给她烤的枫叶糖。
另一头的兰堂刚把樱饼从铁栏缝里塞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尾崎红叶的轻响——是樱饼盒子打开的声音，还有金色夜叉兴奋的叫声。
地牢里，尾崎红叶看着手里的樱饼，粉色的盒子上印着樱花纹，和她以前买的一模一样。她拿起一块樱饼，咬了一口，红豆馅的甜慢慢散开，却压不住嘴里的苦——她看见兰堂袖口沾着的血，知道灰谷扶光又受伤了。
金色夜叉从她的口袋里跳出来，凑到樱饼旁边，用小爪子轻轻碰了碰樱饼的外皮，光芒亮得像颗小太阳。
尾崎红叶笑着摸了摸夜叉的头，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石壁——她的指甲在石壁上划了道小痕迹，那是她记录天数的方式，从被关进来的那天起，每天划一道，现在已经有几十道了。
“扶光她……又去京都了，是不是？”她轻声问夜叉，指尖反复摩挲着樱饼盒子上的樱花纹，“她还记得我喜欢这家的樱饼，却不知道自己的伤口还在流血。”
夜叉蹭了蹭她的手心，光芒落在石壁的痕迹上，把那些小划痕照得清清楚楚。
尾崎红叶看着那些划痕，突然笑了，眼角有泪滑落，却带着希望——还有多久，她就能和灰谷扶光一起，再去京都吃樱饼了？
而灰谷扶光，此刻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没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从风衣内袋里拿出那本账册。
账册的纸页很脆，她轻轻翻开，里面的记录一页比一页触目惊心——老首领的交易、暗杀、算计，甚至还有关于佐野家的记录，说“佐野家，可作为牵制灰谷扶光的筹码”。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把账册藏进书架的暗格里，和那个旧木盒放在一起——那里藏着她的软肋，现在又多了推翻老首领的武器。
通讯器响了，是太宰治的电话：“姐姐，老首领让兰堂去查佐野家，我已经帮你挡了，”太宰治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不过老首领好像有点怀疑，你最近小心点。”
“我知道。”她挂了电话，走到办公桌前，拿出一瓶烈酒和新的纱布。她解开肩膀的旧纱布，枫叶手帕已经被血浸透，上面的枫叶纹几乎看不清了。
她把手帕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抽屉里，然后把烈酒倒在伤口上。
烈酒灼烧皮肉的痛感传来，她却没哼一声，只是盯着窗外的红枫——枫叶又落了一片，飘在窗台上，像颗小小的火种。
她想起红叶以前说，“枫叶落了，春天就不远了”，现在的她，就像在等春天的人，哪怕冬天再冷，也不会放弃。
处理完伤口，她拿起那盒樱饼，咬了一口。红豆馅的甜在嘴里散开，却让她想起第一次和红叶去京都的场景——那时她还怕黑，尾崎红叶牵着她的手，说“扶光别怕，有我在”，那时的樱饼，比现在甜多了。
新的任务资料很快就送来了，她把资料塞进风衣内袋，转身去了医务室。
值班的医生看到她左小臂的纱布，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少主大人，您这伤口还没愈合，又要去执行任务？再这么折腾，手臂怕是要留后遗症。”
“没事，”灰谷扶光坐在诊疗椅上，看着医生重新给她包扎伤口，“用最好的药，尽快愈合。”
医生没再多说，只是往药膏里加了点促进愈合的成分，又用厚厚的纱布缠了三层：“别再碰水，也别再用力，至少撑三天。”
她没应，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糖——那是昨天给红叶的同款，放在嘴里时，甜意漫开，压下了药膏的苦味。
深夜，灰谷扶光悄悄去了地牢。走廊里的灯已经灭了，只有月光从铁栏缝里照进去，落在尾崎红叶的身上。
尾崎红叶靠在石壁上睡着了，怀里抱着围巾，金色夜叉趴在她的膝盖上，光芒微弱地闪着。
灰谷扶光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枫叶书签——那是她在京都寺庙里捡的枫叶做的，用矢量能力压平了，边缘很光滑。
她用矢量能力把书签递进去，落在尾崎红叶的手边。
夜叉突然醒了，看见她时，光芒亮了起来，却没叫出声，只是对着她晃了晃尾巴。
尾崎红叶被夜叉的光芒弄醒，看见手边的枫叶书签，又抬头看向铁栏外——灰谷扶光的身影藏在黑暗里，只能看见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扶光？”尾崎红叶轻声叫她，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灰谷扶光没说话，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她的肩膀还在疼，却比之前轻松了些——至少，她能给尾崎红叶一点温暖，哪怕只是一片小小的枫叶书签。
地牢里，尾崎红叶拿起枫叶书签，指尖反复摩挲着枫叶的纹路。
书签上还带着点外面的凉意，却很快被她的体温焐热。
她抬头看向铁栏外，灰谷扶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里，只有月光还落在石壁上，把那些小划痕照得清清楚楚。
金色夜叉蹭了蹭她的手心，光芒落在枫叶书签上，把枫叶的纹路照得格外清晰。
尾崎红叶笑着摸了摸夜叉的头，轻声说：“你看，扶光她没忘，她还记得我喜欢枫叶。”
石壁上的“红”字，被月光照得泛着微光，像道不会熄灭的光。
而灰谷扶光的办公室里，那本账册静静地躺在暗格里，和旧木盒里的浅蓝色丝带、合照、女仆围裙放在一起，藏着她的执念，也藏着她的希望。
窗外的红枫，又落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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