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测试的指令像一块浸了冰的石头,悬在密室上空。军方的人来得更勤了,带着更精密的仪器在舱体周围游走,蓝色的探测光束扫过玻璃,在灰谷扶光和男孩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在给两件即将出鞘的武器做最后的打磨。
男孩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沉,像暴风雨前的低气压。
他不再用能量画太阳或月牙,只是时常将手贴在舱壁上,那缕黑红色的能量始终保持着与灰谷扶光的烟霞色能量若即若离的距离,像在积蓄着什么。灰谷扶光懂他的意思——不是抗拒交汇,是在等待一个不被监视的瞬间。
第七天夜里,监控室的绿光突然熄灭了。不是故障,是彻底的断电,连培养舱自身的荧光都黯淡下去,只剩下仪器屏幕残留的微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滋啦——”
不知哪里的线路爆出一串火花,紧接着,两座培养舱同时发出嗡鸣。不是警报,是能量核心共鸣的震颤。
灰谷扶光感觉到自己的矢量因子在疯狂苏醒,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着对面奔涌而去。
男孩的荒霸吐也动了。这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触碰,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黑红色的光芒瞬间填满了两座舱体之间的空隙。
烟霞色的矢量与黑红色的荒霸吐在空中交织、缠绕,像两道活过来的光带,彼此渗透,彼此滋养。
没有预想中的冲突,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契合。
这大概是“神明”之间的共鸣。
灰谷扶光仿佛能听见能量核心转动的声音,她的矢量在梳理他狂躁的荒霸吐,而他的荒霸吐在点燃她沉寂的矢量,像溪流汇入火焰,又像火焰温暖了溪流。
“同步率百分之七十……八十……”
监控台的备用电源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刺得人眼疼。
穿白大褂的人在外面慌乱地记录着,没人注意到,培养舱内的两个“人造神明”,眼皮正一点点垂下。
灰谷扶光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最后看到的,是男孩闭上眼时,嘴角那抹极淡的、仿佛释然的弧度。
他的手依旧贴在舱壁上,黑红色的能量顺着玻璃蔓延过来,在她的手背上凝成一道温暖的印记。
“同步率百分之百……能量核心共振稳定……”
冰冷的机械音里,灰谷扶光彻底沉入黑暗。不是被强制休眠的麻木,而是一种被包裹的安宁,像回到了最初的混沌。
她感觉不到培养舱的存在,感觉不到营养液的冰冷,只剩下那缕黑红色的能量,像牵着她的手,在无边的黑暗里往前走。
男孩也睡着了。
他的眉头舒展了,赭色的发丝在能量光晕里轻轻浮动。
荒霸吐的核心在他体内发出低沉的嗡鸣,与灰谷扶光的矢量核心形成完美的共振频率,像两颗在宇宙中互相绕转的星。
军方的人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拆卸临时监测装置。
“看来‘荒霸吐’和‘矢量’的兼容性远超预期,只要保持这种共振状态,就能直接投入实战。”有人在外面议论,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兴奋。
他们不知道,这并非程序设定的共振。
在两个沉睡的意识深处,烟霞色与赤黑红色的能量核心正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扶光的矢量因子记录下荒霸吐狂暴中的温柔,男孩的荒霸吐则记住了矢量沉静下的坚韧。
它们像两棵在地下交错的根,悄悄交换着彼此的记忆碎片——矢量化作的月亮,荒霸吐化作的太阳,实验室的针头,培养舱里的光影,还有那道三长两短的敲击声。
监控屏幕上的波形图渐渐平稳,变成两条互相依偎的曲线,一起一伏,像在呼吸。
密室重新陷入寂静,只有培养舱的微光映着两张沉睡的脸。他们的身体一动不动,漂浮在营养液里,仿佛只是两件暂时停用的武器,更像是博物馆里珍藏的人偶。
但在无人能及的能量维度里,那场共振从未停止。
二者的心跳交织,共振,逐渐化作同一个声音。
烟霞色的溪流依旧在黑红色的火焰里流淌,黑红色的火焰也始终温暖着烟霞色的溪流。它们在黑暗**同抵御着来自外界的指令,守护着两个沉睡的灵魂,像在孕育一个新的黎明。
或许要等很久,他们才会醒来。
或许醒来时,依旧要面对冰冷的实验室和残酷的战场。
但此刻,在意识的深海里,在能量核心共振的频率中,他们不再是孤独的囚徒。
他们是彼此的坐标,是彼此的锚。
是两束在黑暗里,终于找到同频的光。
培养舱的荧光调至了最低,像蒙着层薄雾的月光,刚好能看清舱内沉睡的轮廓。
灰谷扶光的睫毛很长,垂落时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浅影,呼吸均匀得几乎看不见营养液的波动。
她的手还保持着贴在舱壁上的姿势,只是指尖微微蜷着,像还握着什么。
淡蓝色的矢量能量在她周身流转得极慢,像一层半透明的茧,裹着她清瘦的肩膀,偶尔有几缕顺着玻璃缝隙飘出去,刚触到对面的舱体,就被更狂暴的黑红色能量轻轻托住。
她的眉峰很平,没有了往日的警惕,也没有了面对“启动程序”时的麻木。沉睡让她卸下了所有防备,露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柔软——皮肤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却在能量光晕里透着淡淡的粉,下唇还有一点浅浅的弧度,像是梦到了什么温和的画面。
矢量核心的共振频率很轻,像她沉睡时的呼吸,在意识深处织着一张细密的网。
网里藏着她零碎的记忆:第一次用矢量因子推开注射针头时的慌乱,六本木小巷里飞溅的星火,还有那个赭色头发的男孩,在红光警报里为她挡开人群的模糊身影。这些碎片被黑红的能量一一熨平,不再尖锐,反而成了共振时最温柔的频率。
对面的男孩睡得更沉些。
他的头微微歪着,赭色的发丝滑落额前,遮住了半只眼睛,露出的睫毛比扶光的更密,像沾了金粉的蝶翼。
能量暴走留下的红痕在他脖颈处若隐若现,却被周身流转的黑红色光晕淡化了戾气,只剩一点淡淡的烟霞色,像谁不小心点上去的印记。
他的手也贴在舱壁上,与灰谷扶光的手隔着玻璃相对,掌心的位置恰好重合。
荒霸吐的核心在他体内发出低低的嗡鸣,每一次震颤都与灰谷扶光的矢量核心形成呼应,像在对唱一首古老的歌。
那些被抑制剂压制的痛苦,那些在牢笼里冲撞的愤怒,此刻都沉淀在能量的洪流里,变得温顺而坚定。
偶尔,他的手指会极轻地动一下,像是在梦里握紧了什么。
黑红色的能量便会跟着波动一下,漫过玻璃,在灰谷扶光的手背上轻轻打个旋,再收回去,像怕惊扰了她的梦。
监控室的屏幕上,两条共振曲线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弧度,一起升高,一起回落,像共生的潮汐。
穿白大褂的人换了三班岗,没人发现这细微的不同——这不是程序设定的机械共振,而是两个灵魂在沉睡中达成的默契,是烟霞色与黑红色的能量在说悄悄话。
营养液在舱体内缓缓流动,带着能量共振的余温,漫过灰谷扶光的脚踝,漫过男孩的指尖。
他们的睡颜在微光里显得格外安静,仿佛只是两个普通的孩子,在午后的阳光下沉沉睡去,而不是被囚禁的“神明”,不是待发的武器。
只有当外界传来仪器的响动,或是有人靠近培养舱时,两束能量才会同时收紧,像警惕的小兽,在他们周身织成更密的屏障。
等威胁散去,屏障又会慢慢松开,烟霞色与黑红色重新缠绕在一起,继续在黑暗里共振、流淌。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一天,两天,或是更久。
灰谷扶光的矢量核心开始在沉睡中拓展新的轨迹,带着荒霸吐的炽热,变得更有力量;男孩的荒霸吐核心也染上了矢量的沉静,不再一味狂暴,多了几分收放自如的温柔。
他们依旧闭着眼,依旧隔着透明的牢笼。
但在无人窥见的维度里,他们的能量早已交织成一片光海,将两个沉睡的意识紧紧裹在一起。
像两粒被埋在同一片土壤里的种子,在黑暗中分享着彼此的温度,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天。
培养舱的荧光依旧柔和,映着两张年轻稚嫩的睡颜。
寂静的密室里,只有能量共振的低鸣,像谁在轻轻哼着摇篮曲。
第七天清晨,备用电源的警报声刺破了密室的寂静。
监控屏幕上的曲线早已偏离了预设轨道。淡蓝色的矢量能量像疯长的藤蔓,从灰谷扶光的培养舱里溢出来,沿着舱壁缝隙攀爬,在金属地板上织出细密的光网。
屏幕右上角的数字红得刺眼——能量阈值已突破安全线的百分之一百五十,且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
“怎么回事?!”穿白大褂的人撞开监控室的门,手指在控制台上来回狂敲,“‘矢量’的核心频率失控了!它在吞噬‘荒霸吐’的能量补给!”
男孩的培养舱里,黑红色的光晕明显黯淡了几分。
荒霸吐的核心还在维持着共振频率,却像被无形的引力牵引,不断有能量顺着那道烟霞色的光网流过去,汇入灰谷扶光体内疯长的矢量因子中。
灰谷扶光依旧沉睡着,眉头却微微蹙起,像是在承受某种撕裂般的生长痛。
她周身的烟霞色光晕越来越亮,几乎要穿透培养舱的玻璃,那股能量里带着一种原始的、不受控的生命力,仿佛要挣脱所有束缚,破茧成蝶。
“超越者……她要变成超越者了!”有人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超越者概率预测”,声音都在发颤。
超越者是实验手册里的禁忌词汇,指的是能量核心突破人类认知极限、彻底脱离控制的存在——那不再是武器,是会吞噬一切的黑洞。
原本稳定的共振波形开始剧烈震荡。烟霞色的曲线像拔地而起的山峰,将黑红色的曲线死死压制在下方。
男孩的睫毛痛苦地颤动着,沉睡的意识似乎感受到了能量的流失,荒霸吐的核心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嗡鸣,试图收回那些被牵引的能量,却只是徒劳。
“切断共振!快切断!”戴金丝眼镜的长官冲了进来,一把抢过控制台,“再这样下去,‘荒霸吐’会被她吸干!”
高强度的绝缘板被迅速推到两座培养舱之间,比上次更厚、更冷,边缘还缠绕着银色的抑制带。
当板子“哐当”合死的瞬间,烟霞色与黑红色的能量光带被硬生生斩断,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灰谷扶光的身体猛地一颤,沉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痉挛。
失去了荒霸吐的平衡,她体内疯长的矢量因子开始反噬,淡蓝色的光晕剧烈闪烁,像随时会爆炸的星云。
“启动最高级抑制程序!给‘矢量’注射镇定剂!”
冰冷的针头刺入扶光的培养舱,银蓝色的液体顺着管线缓缓注入。
但这一次,药剂的效果微乎其微,烟霞色的能量只是顿了顿,随即更加疯狂地翻涌,甚至将注入的药剂也吞噬、转化成了新的能量。
“没用……常规手段压不住了……”
密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能量碰撞的嗡鸣和仪器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
所有人都看着灰谷扶光的培养舱,眼神里从兴奋变成了恐惧。
这个他们精心打磨的“矢量”,正在变成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控制的存在。
而另一边,男孩的培养舱陷入了诡异的沉寂。赤金色的光晕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微弱的波动,像风中残烛。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沉睡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失去了某种重要的支撑。
“把‘荒霸吐’转移到隔离舱。”长官的声音冷得像冰,“‘矢量’单独关押,启动紧急观察程序——如果她真的成了超越者……”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懂。
半小时后,两座培养舱被分别推离了原来的位置。
灰谷扶光的舱体被送入更深层的地下密室,周围布满了铅制隔离板和能量屏蔽装置,烟霞色的光晕撞在板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像困兽在嘶吼。
男孩的舱体则被送去了另一侧的净化室,重新注入高浓度抑制剂。黑红色的能量始终维持着微弱的跳动,却再也找不到那道可以共振的烟霞色光带,只能在冰冷的玻璃里,映出男孩沉睡中紧抿的唇。
监控室的屏幕上,两条曲线彻底断裂。烟霞色的曲线在疯狂攀升后,被强制压制在一条陡峭的直线上;黑红色的曲线则一路下滑,几乎贴近了横轴。
“同频共振计划,终止。”
冰冷的指令被输入系统,覆盖了之前所有的同步测试记录。
没人知道,在灰谷扶光被隔离的瞬间,她沉睡的意识里,那缕黑红色的能量碎片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在她的矢量核心上烙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印记。
也没人知道,男孩的荒霸吐核心,在能量流失的剧痛中,始终保留着一丝烟霞色的余温,像在守着一个不会醒来的梦。
更深的地下密室里,灰谷扶光的培养舱发出沉闷的震颤。
烟霞色的能量还在疯长,却带着一种茫然的躁动,仿佛想要吞噬更多。
而在净化室的另一端,男孩的睫毛上,凝结了一滴营养液化成的水珠,像泪。
他们终究还是被拆开了。
像被硬生生扯断的光带,一头在黑暗里疯狂生长,一头在沉寂中慢慢冷却。
只有那道烙印在能量核心里的共振频率,还在无人知晓的深处,固执地跳动着,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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