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巨大穹顶下刺目的白炽灯光,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M莫蒂裸露的皮肤上。
他像一只被剥光了外壳的蜗牛,蜷缩在冰冷的医疗床边缘,身体依旧在神经质地细微颤抖,每一个关节都因为过度的恐惧和紧绷而僵硬酸痛。
阿尔弗雷德那杯散发着甜美诱惑的热可可,此刻就放在旁边的小推车上,氤氲的热气带着香草和牛奶的温暖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试图抚慰他冰冷的灵魂。但他不敢碰。
那杯看似无害的液体,在他混乱的记忆碎片里,可能关联着颜色诡异的“营养液”、带着麻痹效果的“镇静剂”、或是邪恶瑞克用来测试他抗药性的“惊喜饮料”。
温暖?那是陷阱最完美的伪装。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杯可可,又飞快地扫过周围——冰冷的金属器械在灯光下泛着寒光,巨大的蝙蝠计算机屏幕流淌着瀑布般的复杂数据流,远处陈列柜里那些造型狰狞的蝙蝠镖、钩爪枪、甚至蝙蝠侠本人那身漆黑如夜的战甲……一切都散发着一种高度精密、非人性化的压迫感。
这和他逃离的那个地狱实验室,在冰冷的本质上是如此相似!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过他的脚踝,向上攀升。
“指令…新指令…” M莫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像念诵着唯一能带来一丝虚假安全感的咒语。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着E莫蒂的身影,那是他混乱世界里唯一固定的锚点。
E莫蒂就躺在旁边另一张医疗床上。蝙蝠洞的医疗专家系统——一个悬挂在轨道上的、造型流畅的机械臂——正环绕着他,发出柔和的蓝光,扫描着他左臂的伤势。冰冷的合成音平稳地播报:“左肱骨中段闭合性骨折,伴有轻微移位。
左侧第3、4肋骨骨裂,无内脏损伤迹象。建议:立即进行微创复位内固定术及肋骨外固定。”
布鲁斯站在一旁,高大的身影在医疗床旁投下深沉的阴影。
他刚脱下了蝙蝠头盔,露出属于布鲁斯·韦恩的、棱角分明却带着深深疲惫的脸庞。他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E莫蒂。这个男孩在扫描光束下,依旧保持着一种令人惊异的冷静。
没有疼痛带来的扭曲表情,没有对未知医疗设备的恐惧,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冷静地分析着机械臂的每一个动作、扫描光束的波长、甚至布鲁斯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需要局部麻醉。”布鲁斯沉声说,并非询问,而是告知。
E莫蒂的目光从机械臂移到布鲁斯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充满蔑视的弧度。“麻醉?”他的声音嘶哑,但平稳得可怕,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估,“神经阻断效率低下,代谢产物增加肝肾负担。
直接操作。
我的痛觉阈值经过调整。”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更像是对自己伤势的冰冷陈述,“骨折和骨裂的疼痛等级在可控范围内。”
布鲁斯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紧。
痛觉阈值经过调整?可控范围内?这些词汇从一个十几岁的、身受重伤的孩子嘴里吐出,带着一种非人的冷酷。这更印证了他关于那个“瑞克”的疯狂实验的猜测。他没有坚持,对医疗系统下达了指令:“执行方案,无麻醉。”
机械臂发出轻微的嗡鸣,一支极其纤细、前端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探针从臂端伸出,精准地悬停在E莫蒂骨折的皮肤表面。探针周围的空间似乎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M莫蒂的呼吸瞬间停止了。他惊恐地看着那根探针,仿佛看到了邪恶瑞克实验室里那些曾带给他无尽痛苦的精密刑具!那些冰冷的触感、撕裂般的剧痛、还有瑞克那张带着残忍兴味的脸……记忆碎片如同玻璃渣般刺入脑海!
“不!不要!不要那个!” M莫蒂发出一声短促、濒死的尖叫,身体猛地向后缩,差点从医疗床上滚落下来!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头,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根致命的探针。恐惧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E莫蒂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皱了起来,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剧痛,而是因为M莫蒂的失控干扰。他冷冷地瞥了M莫蒂一眼,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严厉:“安静!M!这是修复,不是惩罚!控制你的情绪!”
“修复…修复…” M莫蒂在臂弯里呜咽着重复,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显然E莫蒂的命令只起到了极其有限的作用。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而坚定的声音插了进来,像一块磐石落在湍急的河流中。
“韦恩少爷,”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不知何时已走到M莫蒂的床边,手中拿着一件柔软厚实的灰色法兰绒毯子。“我想这位小莫蒂先生需要一点更…人性化的关怀。”他没有看布鲁斯,而是将毯子轻轻展开,动作舒缓而充满仪式感,仿佛在展开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织物。那柔软的、带着阳光气息(韦恩庄园专业烘干机 特制柔顺剂的杰作)的绒面,在刺目的灯光下散发着温暖的微光。
阿尔弗雷德将毯子轻轻搭在M莫蒂剧烈颤抖的肩背上,没有尝试触碰他,只是让那份温暖的重量和柔软细腻的触感包裹住他。“冰冷的医疗床确实不太适合休息,孩子。”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像大提琴的余韵,“这或许能让你感觉好一些。至于那杯可可,”他目光示意了一下推车,“只是可可。纯牛奶,比利时巧克力,一点香草精。没有任何你不该摄入的成分。我以潘尼沃斯家族的名誉担保。”
M莫蒂的身体猛地一僵。毯子温暖的包裹感和阿尔弗雷德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话语,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冲击。他小心翼翼地从臂弯里抬起一丝缝隙,布满泪痕的脸转向阿尔弗雷德,又看向那杯热气氤氲的可可,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孩童般的困惑和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置信的渴望。潘尼沃斯家族的名誉?那是什么?但他莫名地感觉……这个穿着笔挺制服、头发一丝不苟的老人,他的眼神比那些冰冷的机器光束更值得……一点点信任?他紧绷的身体,在法兰绒毯温暖的包裹下,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丝丝,虽然颤抖依旧,但那种歇斯底里的恐惧似乎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就在阿尔弗雷德分散M莫蒂注意力的瞬间——
嗤!
幽蓝的探针无声地刺入E莫蒂的皮肤,精准地抵达骨折点。细微但清晰的、骨头被强行复位、金属内固定器被植入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蝙蝠洞里显得格外刺耳!
E莫蒂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额头上、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大颗大颗的冷汗如同溪流般从他惨白的脸上滚落,浸湿了医疗床的枕头。他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甚至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珠,但他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瞳孔因为剧痛而放大,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狂怒的意志力,死死盯着天花板的冷光源,仿佛要将那光芒也冻结!他的左手(完好的那只)五指深深抠进了医疗床坚固的金属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布鲁斯清晰地看到,在剧痛袭来的瞬间,E莫蒂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如同条件反射般扫过旁边蜷缩在毯子里的M莫蒂。那不是寻求安慰,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那个脆弱的“资产”没有因为自己的治疗过程而再次崩溃失控。确认之后,所有的意志力再次凝聚到对抗自身的痛苦上。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对E莫蒂而言却如同一个世纪。当机械臂收回探针,开始在他手臂和肋部覆盖上轻便但强度极高的固定护具时,他紧绷的身体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下去,只剩下沉重而压抑的喘息。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上被咬破的伤口异常刺眼。
“固定完成。建议:72小时内避免患处受力,定期扫描监测愈合情况。”医疗系统冷冰冰地宣告结束。
布鲁斯沉默地看着两个男孩。一个像惊弓之鸟,勉强被一件毯子和一杯热可可安抚在崩溃的边缘;另一个则像个刚刚从酷刑架上被解下来的战士,用钢铁般的意志硬扛过非人的痛苦,疲惫却依旧警惕。这诡异的组合,身上带着宇宙深空的伤痕和谜团,就这样突兀地闯入了他的世界。
“阿尔弗雷德,”布鲁斯开口,声音低沉,“带他们去客房。东翼,那两间相邻的。” 他刻意强调了“相邻”。
“当然,韦恩少爷。”阿尔弗雷德微微躬身,转向两张医疗床,“两位莫蒂先生,如果你们感觉可以移动了,请随我来。房间已经准备好,热水,干净的衣物,以及,”他看了一眼那杯依旧满着的可可,“任何你们需要的、安全无害的食物。”
M莫蒂裹紧了身上的法兰绒毯子,那柔软的触感和残留的、淡淡的阳光气息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小心翼翼地看向E莫蒂,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依赖。没有E莫蒂的指令,他不敢动。
E莫蒂闭着眼睛,喘息了几秒,似乎在努力平复身体里残留的剧痛冲击波。几秒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虽然带着疲惫,但那份冰冷的核心意志已然回归。他撑着医疗床的扶手,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和腰腹的力量,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固定护具限制了他的动作,让他显得有些笨拙,但他拒绝了阿尔弗雷德伸出的手。
“走。” E莫蒂的声音依旧嘶哑,带着痛楚后的虚弱,但命令的口吻没有丝毫改变,是对M莫蒂说的。他自己则咬牙,慢慢地、一步一顿地挪下医疗床,双脚落地时身体晃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了。
M莫蒂立刻像得到指令的机器人,裹着毯子滑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瑟缩了一下,但还是亦步亦趋地紧跟在E莫蒂身后半步的位置。
阿尔弗雷德没有多言,只是端着那杯被冷落的热可可,像一个沉默而可靠的领航员,走在前面引路。布鲁斯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峰,目送着这一老两少、状态迥异的组合,缓缓离开充满冰冷科技感的蝙蝠洞,走向通往庄园生活区那温暖灯光下的升降梯。
升降梯平稳上升,将地下堡垒的冰冷和嗡鸣隔绝在脚下。当门滑开,扑面而来的是截然不同的气息。温暖、干燥,混合着古董家具的木质清香、高级织物柔顺剂的淡淡芬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古老宅邸的沉静与安宁。厚重的羊毛地毯淹没了脚步声,柔和的水晶灯光线从高高的天花板上洒下,照亮了墙壁上价值连城的古典油画和光可鉴人的深色木制护墙板。
这里没有冰冷的金属,没有闪烁的屏幕,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只有一种沉淀了数代人的、稳固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奢华与平和。
M莫蒂裹着毯子,赤脚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感觉像踩在云端。他茫然地环顾着这宽阔得超乎想象的走廊,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深色木门,高高的天花板仿佛遥不可及。这和他认知中任何“房间”的概念都相去甚远。没有狭窄的金属壁板,没有暴露的管道,没有恒定的惨白灯光和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这里……太大了,太安静了,太……不真实了。一种新的、混合着陌生和渺小感的惶恐悄然滋生,取代了之前的极致恐惧,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阿尔弗雷德在一扇门前停下,用一把古老但保养得极好的黄铜钥匙打开了门。“这是你的房间,莫蒂先生。”他对M莫蒂说,然后推开旁边另一扇门,“这一间是给你的,莫蒂先生。”他对E莫蒂说。两扇门紧紧相邻。
阿尔弗雷德示意M莫蒂进去。M莫蒂迟疑地、几乎是挪动着脚步,跨进了属于他的房间门槛。
瞬间,他僵住了。
房间很大,装饰是柔和的米色和浅蓝色调。一张铺着蓬松羽绒被和干净格子床单的四柱大床占据了中心位置,旁边是宽大的书桌、舒适的扶手椅、一整面墙的嵌入式书架(目前空着),甚至还有一个带飘窗的小起居区。壁炉里虽然没有生火,但炉膛干净整洁。一切都崭新、舒适、一尘不染。
但让M莫蒂瞬间石化、瞳孔放大到极限的,是那张床。
那张床……太大了!太干净了!太……柔软了!和他记忆中那个狭窄的、只有一块冰冷金属板的“休息平台”相比,这简直是云端的神座!那蓬松的羽绒被,看起来能轻易把人吞没!在邪恶瑞克的飞船上,“床”意味着束缚带、监控电极片、以及随时可能降临的电击惩罚!如此巨大、柔软、毫无防护的床铺,在他眼中无异于一个精心布置的、散发着甜蜜诱惑的致命陷阱!
“不…不睡…不睡那里…” M莫蒂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仿佛那门框是唯一能带来安全感的依靠。他裹紧了毯子,眼神惊恐地在房间里搜寻,最终锁定了壁炉前那块厚厚的地毯角落。那里空间相对狭小,有墙壁和壁炉的遮挡,光线也比较昏暗。
“那里…那里…”他指着那个角落,像找到了避难所,急切地看向阿尔弗雷德,又飞快地瞟了一眼站在自己门口、冷眼旁观的E莫蒂,“睡…睡那里…行吗?”
阿尔弗雷德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个昏暗的角落,苍老而睿智的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了然和深切的悲悯。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微微颔首:“当然,孩子。任何让你感到安全的地方都可以。”他没有试图纠正,没有解释床铺的舒适,只是温和地接受了这个选择。“我会给你拿一些垫子和毯子过来。”
阿尔弗雷德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房间里只剩下M莫蒂和站在门口的E莫蒂。柔和的光线洒在E莫蒂苍白的脸上,固定护具让他看起来像个破损后被勉强修复的精密人偶。他的目光扫过M莫
宝宝,没事的,过几张就会好的????(? ? ?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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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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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巢穴中第一次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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