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把阿芥吓了一通，丢出园去。
郝然发现他挺有恶趣味的，拿西瓜装人头，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明朗心情颇佳，坐在地上挖西瓜瓤喂小熊猫，小熊猫抱着他的膝头，吃得可欢。
郝然砸吧砸吧嘴，也吃了一口解馋，尝不出味道，但是鲜脆多汁，很解渴。
郝然又问了一句：“阿芥不会一出动物园就被丧尸咬死吧？”
明朗说：“不会——吧。”
这个“吧”，很有灵性。
郝然偷偷在园南门晃了两天，等待投喂的丧尸中并没有新面孔，心下稍安。
后来她才知道明朗派十几个丧尸“护送”阿芥回了人类基地。
嗬，恶趣味。
动物园又恢复宁静，园长身心健康，职工们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明朗最近也不怎么以下犯上了。
日子一舒坦，郝然就懈怠下来，在海獭园区做了一把沙滩椅，拿油布和竹竿支起篷子，天气晴朗时就躺在椅子上看海獭游水。
海獭成双成对，共有四只，睡觉时喜欢躺在水面上手牵着手。郝然有点分不清它们四个，名字取得很随意。
绵软的云缓缓掠过头顶，郝然抿一吸管清水润喉，畅快地喟叹一声，仰靠在枕垫上。
惬意。
她在山上躺了半个月，偶尔吃饭时冒一冒头，基本很少下山。其他园区的职工们久不见她人影，试图越狱找人，遭到明朗的**。
这天，明朗蹲在虎区天桥通道顶，随手夹了一块肉抛下虎山。
豹纹儿已经养得膘肥体壮，威武不凡，踱着步子从容地走出室内。明朗喂肉毫无章法，肉块满天飞，豹纹儿好脾气地跟着他的动作在山里窜。
明朗托着头，看着巨虎被他溜得团团转，仰头看了一眼南山头的方向。
丧尸也是宠物，也需要遛。
念头起，他抛下余肉，起身走了。
白耳狨跟在他身边久了，察言观色，当即跳上他的肩头。
一人一狨骑着改造过后的郝然的小电瓶穿梭山林中，很快到南园海獭区。蓊蓊郁郁的葱翠绿叶开始冒红，山林之中水声潺潺，凉适的风拂面而来，将阿白耳边的白毛吹得凌乱。
一下车，它迫不及待地跳下明朗肩头，攀缘树枝转眼间荡进园子里去。
最近明朗忙着在动物园四周排兵布阵避免再有人类误闯，确实有段时间没关注郝然，只知道她在山里过得舒适，没有想到这么舒适。
他拨开树枝走进室内水池，看见郝然蹲在地上，脑袋塞在一个桶子里，头发湿漉漉沾满了泡沫，正涮着呢。听见明朗进来，非常高兴：“小明！来得正好！”
她把一只木制水瓢递过来：“后面泡不到，你帮我舀水。”
明朗转身四顾，看见四只海獭泡在后方池子里，脑袋上各一簇白沫，忙忙碌碌地搓脸。
明朗走过去，停顿半晌，说：“你什么时候下山？”
郝然半个头浸在水桶里，头发在水里像水草似的晃啊晃，说：“今天。”
“哦。”
明朗舀了一瓢清水倒在她后脑，泡沫冲净，露出她漆黑的发根，雪白的颈。
明朗顿了顿，掌心贴住她后颈。
有稳健的、清晰的脉搏跳动的力量。
水是冰冰凉凉的，明朗的掌心比秋天的溪水还要冷。
郝然哆嗦了一下，问：“怎么了？”
明朗抿唇，收回手：“没事。”
头发洗干净了，在午后的日光中晾了晾，很快干透了。郝然恢复蓬松清爽，扭动脖子站起来。
半个月不见，她原本凹陷的脸颊在一日三餐的滋养下重新变得圆润，干枯的稻草状的长发恢复了莹润光泽。
郝然撩起裤腿，展示自己健美的小腿肚：“我的腿长回来了！”
明朗看了两秒，淡淡地转开眼：“哦。”
郝然愿意下山，山下的动物最开心，钱袋子蹦蹦跳跳在路口迎接。
郝然坐在小电瓶后座，一路受清风吹拂、小动物夹道欢迎，一股豪迈之情涌然心上，仿佛一个巡视自己领土的君王。
她伸出手，端庄地朝道路两旁微笑。
明朗又听见她哼歌了。
回归的第一天，郝然坐着她的御驾逐园访问，看到草木欣欣向荣、职工精神矍铄，心中很是欣慰，对明朗说：“我要给你涨工资！”
当晚，她从山下美食广场的角落里搜罗出一瓶美酒，架起火铁锅炖大鹅，舌头尝不出味道，只是为了仪式感。
郝然倒了一杯酒，豪迈下肚，重重地“哈”了一声。
明朗坐在旁边，对她哈的这一声表示质疑：“什么味道？”
郝然放下酒杯，老实说：“白水的味道。”
“……”
夜空星罗密布，郝然一口气喝了半瓶白酒，隐约觉得肚子有灼烧感，深吸一口气，说：“这半个月我躲在山上，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明朗看着她。
郝然下巴搁在桌上，双臂垂在桌下，半张脸被木桌子挤压变形，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倒映着明朗的脸。
她说：“我好像不是丧尸了。”
明朗：“嗯。”
她的皮肤莹润而有弹性，沉寂已久的脉搏重新跳动起来，一切都向着人类的方向缓慢重塑。
郝然说：“难怪，我最近多愁善感敏感内耗，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她问明朗：“等我变成人类，你会咬我吗？”
明朗说不会。
郝然捧着脸，盯着他无声看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可是我有点想咬你。”
明朗歪了下头，表示不理解。
郝然撑着桌子，仰头亲了过去。
明朗愣住，轻轻一颤。
人类的唇柔软而温暖，磕碰在他唇上，仿佛经太阳暴晒的绵软的云。
……
郝然退开半寸，舔了舔唇：“甜甜的。”
明朗呆在原地情绪复杂，有受到侵犯后欲杀之而后快的暴躁，还有被人类体温灼烧到的痛感，更多的是空荡荡的胸腔中剧烈的回响。
郝然从没看见他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笑嘻嘻地坐了回去，礼貌问：“小明，要不要和我谈一场跨物种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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