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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厨子案(十五)

风屿落总结道:“他误杀王奇后,计划嫁祸李秋疏,成功最好,没成功的话,他计划了第二招,就是除掉你们,让大家以为他是为李秋疏报仇,同时把夏石赫说成第四个下毒的人,这样无论哪一种结果,夏石赫和李秋疏都会老死不相往来。”

葛中挂着泪痕,很受伤害:“太狠了,为这点事,你要杀我,亏我跟你关系最好,时刻关心你,你累的那几次,都是我替你干活的。”

风屿落接着说明情况,杀陆洋那次,是趁陆洋管家和小厮进后厨核对菜品,吴淳将砒毒放到了小厮袖子里,等雪鲍玉山上桌,小厮给陆洋盛汤,于是毒粉落进了汤里。毒在雪鲍玉山里,因此袁东被怀疑赶出了锦华楼,风屿落撒谎王奇留了东西,他也被针对赶出去了。

葛中想起来,那天他怀疑毒在碗里,是受吴淳严肃检查碗的影响,吓得哇哇叫。

但案子没破,直到这个小厮也死了,他常年被打,身上有伤没好,毒粉浸入伤口,死后被误会认为是他要报复陆洋。

至于今晚,吴淳又准备在葛中的拿手绝活甜汤里下毒,知道葛中习惯,提前将毒放在最后一个碗里,等葛中热情分汤后,最后一碗留给自己,必然会中毒。

衙差问:“吴淳,你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吴淳依然笑呵呵的,深吸一口气,走到冰冷的夏石赫面前,看着他压不住情绪逐渐怒目而视,吴淳轻蔑笑道:“你看你给李秋疏带来多少灾难,他遇到你,就是倒了血霉。”

夏石赫被话语撞到表情裂开,垂下的目光带了无尽忧伤,都没敢看李秋疏。

吴淳也不忘看李秋疏:“你知道吗,夏石赫留在锦华楼,是想查你中毒的真相,可是他有怀疑对象,这么长时间就是什么都没做,最后还得你自己来,你这两个师傅,比他有用多了。”

李秋疏震惊地看着他。

“……”风屿落没想到,这个锦华楼热情会打圆场人缘最好的人,最后为了分开秋夏,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这么一乱,都怀疑他到底是喜欢李秋疏还是夏石赫。

他叹息着上前一步,拦在吴淳面前,道:“别人只是没有选择用杀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不代表他就不勇敢。李秋疏经历生死挫折,境界不一样了,不会被你几句话扰乱心神。”他微微倾身,小声道,“他们俩个会好好的,我不仅是师傅,还会是证婚人。”

吴淳斜眼瞪过去。

风屿落侧身让开:“走好。不送。”

至此,所有案子真相大白。

因为选下任主厨司,袁东想抓住这个机会改变被针对的命运,但是葛老板私下找张老,想让他选自己的侄子葛中,张老不同意,说更属意李秋疏,激发袁东对李秋疏同样性情却不同待遇的嫉恨。

葛中也听到了,愤怒地出去抓了把断肠草,用根茎戳了饺子。此举被反复纠结的袁东看到后,顺势投放了砒毒,想以后可以推到葛中头上。

葛中又去张老房间把叶子汁液挤在茶杯里,想报复张老,出来后,发现张老站在远处,看夏石赫端饺子给李秋疏吃,那眼神很诡异,因为张老在饺子里放了能让人失去味觉的毒药。

李秋疏,先后被葛中、袁东、张老三人投毒,但饺子是夏石赫端来的,两人生出嫌隙,被迫离开锦华楼,回家又再受打击,变得疯疯癫癫不认人。

赶来寻找的夏石赫想带走李秋疏,李家父母不同意,夏石赫拿出一半积蓄,另外答应每月给钱,才将疯魔的李秋疏带去看大夫,可是几天下来,钱花完了,李秋疏没有半点起色,梦魇还越来越重。某天早上,李秋疏突然就失踪了。

夏石赫没办法,要偿还医药费还有李家的钱,只能回锦华楼,空闲时刻都在找人,好几个月后才在白虎城找到李秋疏。

这些是衙差告诉李秋疏的,原本想让两人私下说,但看到两人还有隔阂,不忍心,就告诉他们了。

夏石赫找到李秋疏后,看到他很正常生活,夏石赫还以为病好了,没想到却是失忆。

夏石赫不敢打扰,远远看几眼就回去,不想被吴淳注意到,恼火中烧,发生了后续的悲剧。

风屿落看了眼李秋疏,准备在他起游念幻境时候及时进去,可等了半天,李秋疏还在迷茫中。

“那个,你……”风屿落拍拍他,“你不报复吗?”

李秋疏摇摇头:“案子已经了结了,交给衙门吧。”

两边衙差不遗余力追查这些案子,派出三十多人,沿途走访问询,几天几夜忙活,想还受害人公道,李秋疏不想节外生枝,也无心去报复,他们自会付出代价。

不管从哪个出发点,风屿落都尊重他的意愿,可是这样一来,元宝分身签定的契约就结束不了,不达成心愿,分身还要跟着李秋疏的。探进袖子里想问问元宝本体,却发觉元宝力量又增强了。

这是……风屿落眼里浮现笑意,说:“走了。”

夏石赫跨步追过来,一把抓住李秋疏的手,急道:“师哥!”

李秋疏回头看他。

夏石赫连忙松开手,有些不敢看李秋疏的眼睛,竭力平复自己:“我,我想跟你一起走。”

一起走,锦华楼的主厨位子不要了吗,大好前途也不要了吗?李秋疏很犹豫。

“我留在这,一是想查清楚是谁下毒的,二是为了赚钱还债。如今真相大白,你也想起来了,我对这没有留恋。对不起,当初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三个来找我说话,是为了下毒,我……后来怀疑他们,但也只怀疑是某一个人,没想到,他们竟然全都下毒了。”

夏石赫小心拉起李秋疏的手,这次紧紧握在掌心,挣扎良久抬起头,坦然露出以前无数次偷看师哥的眼神,坚定道:“我错了,但是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想跟你走。我只要你。”

不管吴淳说什么,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夏石赫有自己的难关要面对,但更害怕从此之后真的再也看不到人。

李秋疏唰得涨红了脸,原来自己失忆前,还有发病疯癫的一段时间,都是小夏照顾他,欠债也是为了他,何况,他真的……

夏石赫只看到人低着头,还以为裂缝过大,师哥不愿意破镜重圆,心都凉了,眼眶含泪,十分挣扎,要松手吗?两个人手上都有常年握刀做菜留下的茧子,磋磨在一起,挤出滚烫热度,几乎要融化人心。

就在万分不愿意时,夏石赫猛地眨眼,发现手被回握住了,泪水立马滚了下来。

风屿落和山无州识趣地转过头,默契往前走。

三人再次回到了白虎城的小茅屋,这次某人多了个随身家属。风屿落说下午就要离开,让李秋疏做顿好吃的,给师傅们践行。

李秋疏一脸为难,说让夏石赫做,两人同出师门,手艺差不多。

风屿落大笑,山无州也露出浅浅笑意。

“你去吧!”

“……”李秋疏后知后觉什么,瞪大眼睛,手忙脚乱往厨房走,夏石赫跟上去帮忙。只见浓烟滚滚只听油滋哗啦,李秋疏忍着哭又忍着笑,让夏石赫又是搂又是抱地安慰了好一会。

八菜一汤上桌了,跟过年似的丰盛热闹。

虽然没机会吃雪鲍玉山了,但是吃到了鲤鱼炖豆腐,风屿落五体投地,这就是顶级大厨的手艺啊,普通的菜也这么好吃!让人不枉人间来一趟。

这段故事了结,风屿落留下在随安香坊赚的一点钱,给两人开饭馆用,带着打包的一堆好菜告辞了,边走边消食,到了官道上,风屿落搓了把脸蛋,眼前一片迷蒙,还带了点泪花,看山无州准备带他走,喊道:“别御剑了,太累了,咱坐马车走,放放脑子。”

山无州便把剑收了,走过来道:“你累了?”

风屿落努力睁开眼:“我何止累啊,我脑子都成皮蛋粥了,从天灵盖到脚底板,每一根骨头都在说累,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看老大不小的师祖这样喋喋不休抱怨,山无州心里升起奇异的感受,上前一步,贴上他额头,蹭了蹭,温热从皮肤传到心里,柔声道:“这样好点吗?”

忽略了那种异样触感,风屿落后仰躲开,满脸无语的困惑,还这样好点吗,你以为你是什么灵丹妙药,还是外敷的那种啊。

他没好气道:“你这心思还没转过去吗?我得跟你谈谈了。”

山无州轻轻一笑,潇洒侧了个身,强挽着师祖向前走。

把风屿落气得四处张望,想寻个什么东西教导后辈,这一大片林子竟然都没个枯枝么,山无州看出什么,笑得更开心了,抽出手背搭上他的肩膀,拥揽着人走。

何等放肆!

风屿落脱下鞋子就抽:“你这二十几岁大小伙子,一天到晚是要干什么,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吗,该懂事了!”

山无州觉得也不疼,手没松,笑道:“你可算不觉得我是小孩了。”

“……”实话实话,山无州已经跟数月前大不一样了,思维敏捷,胆大心细,能扛事,能平事,在锦华楼倒推因果能让人哑口无言,以前别人看他是脸和身材,现在能透过表象看到顶天立地的气质。

但风屿落一把年纪,辈分在那,只能看到欠揍的一面,左手握住他搭在肩上的手腕,一个旋转把人扭过去,用鞋底狠狠打了两下。

造孽玩意。

道路崎岖,十分颠簸,山无州拽着绳子赶马车,半边身子歪着,回头想问问是快点慢点,只见风屿落已经抱着枕头缩在那睡着了,头发盖着半边脸,另半边被挤压出鼓包,竟然一点都不丑。

山无州看了一会,实在没看出这人九百岁了,难道是活出境界返璞归真吗?那等他大几百,会是什么心态?

山无州想象片刻,觉得想出了一个花白老头,摇头一哂,

元宝被香气吸引,从袖子里滚出来。分身让李秋疏摆平心坎恢复味觉,他吸收了完成心愿的力量,身体变成了灰白色,手脚五官都清晰了些,爬到食盒那,一顿叽哩哇啦,吃得十分埋汰。

看来这次醒的是一个邋遢小鬼。

山无州叫它用筷子,让马车慢下来,自己靠在门边打盹。

依然歪着半边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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