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面前是一间温馨的小房间，阳光透过窗户，在桌前洒下柔和的光。桌角的小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本书。
夏油杰僵硬着走下床，来到浴室，镜子里映出个小小的身影，黑发软软地贴在耳后。
等洗漱完，夏油杰走下楼，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小杰，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小学一年生了，开心吗？”夏油夫人摸着他的头，“今天妈妈送你去学校。”
头顶的温度有些烫人，等夏油杰吃完早餐，两人在玄关换鞋。
夏油夫人蹲下身体，双手捧着他的脸，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小杰，答应妈妈，不要在学校里提什么怪物了，好吗？”
夏油杰直直地盯着夏油夫人的脸，随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第一天入学，学校的教室闹哄哄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叽叽喳喳的声音像群小麻雀。
夏油杰坐在窗边，撑着下巴望着窗外，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课桌上。
可麻烦总会主动找上门。
他没有想惹事，却有人招惹上他。
“喂，他们说你可以看见怪物，是真的吗？”一个男生推了推他的桌子，身后跟着两个男生。
这个年纪的孩子拥有最纯粹的恶意，夏油杰只是把歪了的桌子摆好。
“我在和你说话呢。”那个男生见夏油杰没有反应，大叫着吸引周围小孩的视线，“你这家伙就是在骗人，哪里有什么妖怪，我看你才是怪物。”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孩子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这边。
男生还在得寸进尺，伸手就要去扯他的头发：“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夏油杰拍开他的动手，在环视一圈，随后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闹事男生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两步，鼻血瞬间流了出来，滴在校服上，他身后的两个男生吓得蒙住了脸，转身就往教室外跑，他愣了两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有人赶紧跑去找老师。
“小杰！”夏油夫人赶到办公室，看到夏油杰站在墙角，一旁是被堵住鼻子的男生和他的家长。
她妈妈一见到夏油夫人就大喊：“你家孩子怎么回事，第一天就打了我家孩子。”
“我的孩子是不会主动打人的。”夏油夫人望向班主任，语气急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班主任已经在同班同学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竹下同学推了夏油同学的桌子，还说他是怪物，夏油同学就打了他。”
“就只是推了一下桌子就要动手，他怎么这么恶毒。”竹下妈妈根本不听解释，几乎要把最难听的话语安在夏油杰的身上，声音尖利起来，“这样的孩子在这个班级，肯定会带坏别的孩子的。我要求让他退学！”
“如果不是你的孩子挑事，小杰怎么可能会动手。”夏油夫人把夏油杰护在怀里，声音也带上了怒意。
竹下挣脱母亲的手，指着夏油杰大哭：“他就是怪物，大冢说了他老是吓唬别人，说有怪物。”
大冢是之前跟着的两个男生其中之一，是夏油家附近的孩子。
一时间，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油杰身上。
夏油夫人的身体僵了一下，抱着他的手臂却更紧了。她没再跟竹下妈妈争吵，只是轻轻拍着夏油杰的背，声音带着颤抖：“小杰不怕，妈妈相信你。”
“夏油杰”在夏油夫人的怀里抬起脸，直直地望向竹下一家。
“原来是这样。”一个平静到极致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五条悟盯着这场闹剧。
明明遭受了这样的童年，却还是把正论挂在嘴边。
明明被当成怪物排斥，却还愿意相信人是值得被保护的。
周围的空间开始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扭曲声响，无下限因为主人剧烈波动的情绪而失控。
“够了。”
他低声说，不知道是对这段记忆，还是对那个制造这片幻境的咒灵。
整个幻境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无声地寸寸碎裂，化作虚无。
他不是什么夏油杰。
他是来带夏油杰，走出去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幻境里，夏油杰被淹没在一片信息里，他瞬间从咒灵给予他的角色中醒来。
他在房间里找到了一面镜子，映入眼帘的是五条悟的脸，或许是因为在幻境里，所以他才没有被六眼带来的海量讯息冲垮脑袋。
“五条小时候居然长这样。”夏油杰盯着画面中的脸，带着婴儿肥，苍蓝色眼睛占据了小脸的一大部分。
夏油杰摸着眼睛，也就是说，五条悟现在也处于幻境中，所以他才会有现在的记忆。
那么他现在在五条悟的体内，五条悟应该就在他的体内了吧。
夏油杰赤着脚走在长廊中，所有的感知都被放到最大，门后的阴影里藏着无数道目光，到最后，一个少女被推出来，小泽弯着腰：“少爷，今天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对了，您的小厨房今天已经建好了，要去看看吗？”
夏油杰没想到五条悟这么小就拥有了自己的厨房，他点点头，被带到小厨房里，这里的装饰和在高专时的一模一样，玻璃罐上还贴心地粘着手写字，怪不得五条悟进去高专厨房的时候还呆了一下。
刚把最后一口早餐咽下去，两个佣人就匆匆赶来，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弓着腰恭敬地说：“少爷，长老们请您去一趟演武场。家主特意吩咐，请您过去露个面。”
路上遇到不少行色匆匆的族人，手里要么捧着木剑，要么抱着咒术卷轴，脸上都带着几分郑重。夏油杰跟着佣人，走向一个巨大的演武场。
场边，两拨人泾渭分明地坐着。一边是五条家的长老们，穿着素净的和服，带着高高在上的平静。
另一边是禅院家的人，神色更为倨傲，为首的几个老人眼神打量着走来的他。
夏油杰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涌起一股极其无聊，甚至带着点厌烦的情绪。
场中，一个看起来比他年长几岁的禅院少年刚刚用华丽的术式击败了一名五条家的子弟。少年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得意，朝五条家的方向瞥了一眼，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悟少爷，下一场您……”身旁的五条家仆人低声请示。
“没意思。”夏油杰听到声音响起来，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完全是五条悟平日里的调子。
就在这时，对面禅院家阵营里，一个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带着明显的讥讽：“五条家的六眼，原来只是不敢下场的摆设吗？”
瞬间，夏油杰感觉到周围的嘈杂的一切都停滞了。无聊，厌烦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这就是五条悟的感受吗？
他突然抽离出来，仿佛突然变成一个旁观者，抬起手，一道极细微的咒力一闪而逝。
咒力精准地擦过刚才出声的那个禅院长老的耳畔，整个演武场瞬间陷入死寂。
禅院长老僵在座椅上，一滴冷汗从他鬓角滑落，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咒力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他后背发凉。
整个过程快得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反应能力。
五条悟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无聊的调子：“好吵。”
五条家的长老们微微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满意。其中一位长老还笑着打圆场：“禅院先生别介意，小孩子心性，说话直了点。”
夏油杰的意识瞬间回笼，重新掌控了五条悟的身体，幻境似乎演变不出夏油杰对于这次场景的举动，直接摒弃了他的控制权。
也就是说，五条悟真的在这种场合下，威胁了对方的长老。
完全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夏油杰在内心叹气，转身走出演武场。
这不是战斗，他对周围的死寂，恐惧，敬畏毫无兴趣，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感包裹了夏油杰。
夏油杰终于切身体会到，这份最强的力量，从诞生之初起，就连同着能将人逼疯的孤独感沉重地压在了五条悟的肩上。
细小的雪粒落在脸颊上，带着点冰凉的触感。身旁只有一个佣人小心翼翼地跟着，为他撑着伞。
夏油杰在走在青石板路上，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
一个穿着深色和服的青年站在那里，嘴角还带着一道浅浅的划痕，默默地看着他。
没等他多想，一阵压低的声音就从一墙之隔传了过来，刚刚禅院家得意的少年，此刻正和几个禅院家的子弟躲在那里：“怪物。”
少年已经下场，声音压得很低，但夏油杰还是听见了。
他一直以为五条悟的最强是与生俱来的，直到此刻才明白，这份力量背后，是从出生起就注定的孤独。
他的痛苦源于不同而被排斥，五条悟的痛苦，却源于过于不同而无法被理解。
“够了。”夏油杰轻声说，抬手挥挥，虹龙瞬间涌出，如潮水般席卷了这片幻境，演武场，雪花，墙角后的议论声，都在咒力的冲击下开始碎裂，化作无数细碎的黑影，逐渐消散在黑暗里。
幻境在崩塌，夏油杰知道，他要去找到五条悟，带出来。
段评已开[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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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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