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伫立在镜子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勋章，整个人都有些出神。
它闪耀得让人眼睛生疼，好似有人将太阳揉碎后镶嵌在了上面。
联盟高层称它为“星际守护者”勋章，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耀，可在我看来，它更像一块会发光的石头，跟那些让我头疼不已的晶体碎片没啥本质区别。
“你该换身衣服了。”墨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像个没有感情的AI。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战服，肩章依旧在，袖口还带着些许焦痕，整体模样就像刚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将军。“有别的衣服吗？”
“典礼服。”
“哦。”我翻了个白眼，“就是那种穿上后宛如一根香肠的衣服？”
他点了点头：“准确来讲，是‘银丝织锦礼袍’。”
“听起来更昂贵啊。”我皱起眉头，“万一我不小心坐歪了，把它撑裂开可咋办？”
“那你试试站着别动怎么样？”他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隐隐透露出一丝笑意。
我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了礼袍，开始跟那一堆金光闪闪的扣子较上了劲。每一颗扣子都像某种古老的密码锁，稍不留意就会夹住手指。
“你知道吗，”我一边咬着牙系扣子一边说道，“我以前参加过一次颁奖典礼，结果把奖杯摔到地上了。”
“然后呢？”
“主办方说我破坏公共财物，扣了我三个月工资。”
“所以你是故意这么干的？”
“不是，是太紧张了。”我好不容易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转头看向他，“现在我同样紧张得很。”
他扫了我一眼，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这可不是一场普通的庆典。”
“我明白。”我叹了口气，“这既是荣誉，也是责任，更是……麻烦。”
他点了点头：“你打算在典礼上说些什么？”
“实话实说。”我说道，“我们打赢了这场仗，但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很多人牺牲了，许多舰船也报废了，而那个东西……”我指了指口袋里的晶体碎片，“还在动。”
他沉默了几秒，轻声说道：“别提它。”
“为什么？”
“因为你一旦说出来，别人就会感到害怕。”
“可他们不应该被蒙在鼓里啊。”
“他们需要一个英雄，而不是恐惧。”
我盯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越来越像个政客了。”
“我只是清楚，有些真相，并不适合在胜利的舞台上揭露。”
我耸了耸肩，拿起那枚勋章，轻轻地别在胸口。金属冰冷的触感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走吧，大英雄。”我冲他挑了挑眉，“去接受万众的欢呼吧。”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我深吸一口气，“但我从来就没真正准备好过。”
庆典现场比我预想的还要热闹。好像有成千上万的人把广场挤得满满当当，彩带在空中肆意飞舞，音乐声震耳欲聋。联盟高层坐在最前排，个个身着笔挺的西装，笑得恰似刚偷到鱼的猫一样。
我站在台上，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喉咙不由得有些发干。
“林晚！”主持人的声音响彻全场，“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英雄！”
掌声好似雷声，几乎要把天花板给掀翻了。
我走上前去，接过那枚勋章，勋章表面烫得就像刚出炉的煎饼。
“感谢你们的支持。”我开口说道，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广场，“但我们战斗可不是为了这掌声。”
人群渐渐安静了一些。
“我们是为了活下去而战。”我接着说道，“为了那些没能回来的人，为了那些仍在战斗的战友，为了这片星海不再被黑暗吞噬。”
我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着人群。
“我不是什么英雄。”我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底下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但你们需要一个英雄。”我补充道，“所以我愿意站在这里，接受这份荣誉。但请记住，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在战场上拼尽全力、却从未留下名字的人。”
掌声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更加深沉有力。
我往后退了一步，看到墨渊站在角落里，神情有些复杂。
他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庆典结束后，我和墨渊躲进了曙光号的一间静室。
门一关上，我就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累死我了。”我扯开领口，“下次再让我演讲，直接把我扔进黑洞得了。”
“你讲得很不错。”他说，“但他们不会记住你说的每一个字。”
“我知道。”我苦笑着说，“他们只会记住‘林晚’这个名字，还有那枚闪闪发光的勋章。”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依旧热闹非凡的夜空。
“你真的相信湮灭者已经被消灭了吗？”我问他。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道：“我不确定。”
“我也不确定。”我把那块晶体碎片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它还在动，还在模仿我们。”
他低头看着那块碎片，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觉得……它是谁？”我问道。
“我不知道。”他说，“但它想变成你。”
我一下子愣住了。
“什么意思？”
“它在模仿你的意识波动。”他解释道，“频率、节奏，甚至……情绪起伏都在模仿。”
我紧紧盯着那块碎片，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也许……它也在寻找自己的身份。”他说，“就像你一样。”
我嗤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意识体，我可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
“是吗？”他看着我，眼神十分锐利，“你确定你不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投影？”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别瞎想了。”我甩了甩头，把脑海中的杂念驱散，“至少现在，我还是我自己。”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我起身走到桌边，把碎片放进一个标有“未知编号”的容器里，封好后递给了他。
“帮我保管着。”我说，“等我想清楚该怎么处理它的时候，再打开。”
他接过容器，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它……还会说话吗？”我问道。
“也许会吧。”他说，“但它说的话，未必是你想听的。”
我笑了笑：“那就让它继续沉睡吧。”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样子吗？”
我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它冷冰冰的，而且很安静。”
“犹如你现在这样。”
我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这是在夸我冷静吗？”
“是在提醒你，别让自己变成它。”
我靠在墙边，望着窗外那片熟悉的星空。
“放心吧。”我说，“我不会的。”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我转身离开了房间，脚步看似轻快，但心里却沉甸甸的。
走廊尽头，一个小技术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抱着一堆数据板。
“指挥官！”他喘着粗气说道，“刚刚收到一个信号……来自隔离区。”
“什么信号？”
“是一段音频。”他调出界面，“只有两个字。”
我走近屏幕，紧紧盯着那段音频播放的瞬间。
“林……”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林什么？”我低声问道。
技术员摇了摇头：“后面的听不清楚。”
我盯着屏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晚？”我轻声念了出来。
“也许是吧。”他小声说道，“也许不是你。”
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喇叭，仿佛它下一秒就会吐出更多的秘密。
“它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我问道。
没有人回答我。
因为答案，或许就在那块沉睡的晶体里。
而我，已经做好了迎接下一场风暴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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