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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打死我吧。[番外]

喻思南二十八岁生日这天,喻氏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他站在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如蚂蚁般渺小的行人和车辆。这个视角曾属于喻情病,现在则是他的。三年了,自从董事会政变那日起,喻氏集团就彻底改姓了喻思南。

“喻总,生日宴会的最终方案请您过目。”秘书轻叩门扉,将一叠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喻思南没有回头,手指轻轻敲击着窗玻璃:“喻情病今天怎么样?”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三天没给他食物了。”秘书的声音毫无波澜,“医生说他的伤口有些感染,但不会危及生命。”

“很好。”喻思南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我准备的那个‘生日礼物’带上,晚上我要亲自送给他。”

秘书点头退出办公室。喻思南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82年的拉菲——喻情病最爱的藏品。他给自己倒了半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深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像极了那天喻情病肩头涌出的鲜血。

傍晚六点,喻氏大厦顶层宴会厅灯火通明。商界名流、政要明星济济一堂,觥筹交错间尽是虚伪的恭维。喻思南穿着定制西装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领带上别着那对蓝宝石袖扣——三年前喻情病送他的“礼物”。

“思南,生日快乐。”林骁举杯走来,西装革履的样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热血青年。现在的他是林氏医药的CEO,也是喻思南最得力的商业伙伴。

喻思南与他碰杯,香槟的气味钻入鼻腔的瞬间,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三年前那个生日,喻情病也是用一杯香槟把他迷晕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冰冷的手铐、昏暗的地下室、喻情病抚摸他脸颊的手指...

“思南?”林骁担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没事吧?”

喻思南迅速调整表情:“没事。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林骁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已经安装好了,随时可以启动。”

宴会进行到**,侍者推出一个五层高的生日蛋糕,顶部是用糖霜做成的喻氏大厦微缩模型。宾客们鼓掌欢呼,喻思南在众人的注视下吹灭蜡烛,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拿起餐刀,狠狠刺入蛋糕中心的糖霜大厦。

“从今天起,”喻思南的声音在寂静的宴会厅中回荡,“喻氏集团将正式进军监控安防领域。我们研发的新型纳米监控设备,可以植入人体而不被察觉。”

投影屏幕上展示出一款微型芯片,只有米粒大小。

“这款产品已经通过所有测试,”喻思南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首批试用者包括...我的哥哥喻情病。”

宴会厅一片哗然。有人尴尬地咳嗽,有人假装没听见,更多人则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向来如此,成王败寇。

晚上十一点,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喻思南扯松领带,乘专用电梯下到大厦最底层。这里原本是喻情病用来关押商业对手的秘密牢房,现在则成了哥哥的“卧室”。

厚重的金属门在指纹识别后缓缓开启。地下室比三年前改造了许多——加装了防弹玻璃隔断,换上了更舒适的家具,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图书馆。如果不是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和墙上的软垫,这里几乎像个豪华公寓。

喻情病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看书,听到开门声也没有抬头。他比三年前消瘦了许多,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右肩上的枪伤留下了一个狰狞的疤痕。唯一没变的是那双眼睛——依然深邃如海,让人看不透情绪。

“生日快乐,思南。”喻情病合上书,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蛋糕好吃吗?”

喻思南将手中的蛋糕盒放在桌上——那是从五层蛋糕上特意切下的一块,糖霜大厦的部分完好无损。

“尝尝?”喻思南打开盒子,“你最爱的黑森林。”

喻情病轻笑一声:“里面加了什么?吐真剂?肌肉松弛剂?还是...你终于决定要毒死我了?”

“都不是。”喻思南在对面坐下,“只是普通的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和哥哥一起庆祝。”

这个称呼让喻情病微微挑眉。三年了,喻思南第一次叫他“哥哥”。

喻情病拿起叉子,小心地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比我们小时候妈妈做的差远了,但还不错。”

“妈妈?”喻思南冷笑,“那个用高跟鞋踩你手指的女人?”

“她也有温柔的时候。”喻情病又吃了一口蛋糕,“记得我十岁那年发烧,她整夜守在我床边...”

“那是你十岁,不是我十岁。”喻思南打断他,“我十岁那年,他们已经死了,而你...”

“而我成了你的监护人。”喻情病放下叉子,“我做得不好吗?给你最好的教育,最舒适的生活,最严密的保护...”

“最严密的监视。”喻思南纠正道,从口袋里掏出遥控器,“说到这个,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他按下按钮,地下室四面的墙壁突然变成透明显示屏,显示出喻氏大厦各个角落的实时监控画面——从董事会会议室到员工餐厅,甚至包括这间地下室自己的多个角度。

“喜欢吗?”喻思南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愉悦,“现在你也能体验一下被360度无死角监视的感觉了。”

喻情病环顾四周,表情依然平静:“技术不错,但设计有缺陷。”

“哦?”

“监控死角太多了。”喻情病指着几个画面,“这里,这里,还有这个角度,都看不到洗手间内部。而且没有音频采集功能,光靠画面读取唇语太费劲。”

喻思南握紧遥控器,指节发白。他本以为会看到喻情病崩溃或愤怒,却只得到专业点评。

“你不生气?”喻思南逼近一步,“不觉得被侵犯了**?不感到窒息吗?”

喻情病抬头看他,眼神近乎怜悯:“我为什么要生气?这些技术都是我教你的。”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入喻思南的心脏。是的,监控技术、心理操控、药物使用...他所有报复手段都源自喻情病的教导。即使现在位置互换,他依然活在哥哥的阴影下。

“不一样!”喻思南猛地拍桌,蛋糕盒翻倒在地,“我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你...你只是变态的控制狂!”

“真的吗?”喻情病缓缓站起身,尽管消瘦却依然比喻思南高出半头,“那你为什么每周三晚上都会来看我?为什么保留着我所有的藏书和钢琴?为什么...”他伸手轻触喻思南领带上的蓝宝石袖扣,“还戴着这个?”

喻思南后退一步,像是被烫伤了:“这只是...战利品。”

“说谎。”喻情病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我们注定要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闭嘴!”喻思南掏出另一个遥控器,按下按钮。墙上的显示屏立刻切换内容——不再是监控画面,而是三年前董事会那天的录像。画面中,喻情病被警察带走,而他站在窗前,手里攥着那张存储卡。

“看看这个。”喻思南强迫喻情病看向屏幕,“记住你的位置。你现在是我的囚犯,我的实验品,我的...”

“你的哥哥。”喻情病平静地接话,“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录像播放到喻情病被带上警车时回头说的那句话:“生日快乐,思南。这次是真的礼物。”画面定格在这一帧。

“你从来没告诉我,”喻思南的声音突然变得脆弱,“那张存储卡里到底是什么。”

喻情病走回扶手椅坐下,姿态优雅得像在自家客厅:“为什么不自己看看呢?三年了,它一直躺在你的保险箱里。”

喻思南哑口无言。是的,他拿到了存储卡,却从未有勇气查看。内心深处,他害怕看到更多颠覆认知的真相,害怕发现自己恨错了人,或者更糟——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恨的资格。

“我累了。”喻思南突然转身走向门口,“蛋糕你留着吧。”

“思南。”喻情病叫住他,“你忘了给我戴生日礼物。”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颈——那里是植入监控芯片的最佳位置。

喻思南站在门口,背对着喻情病:“明天会有医生来。”

“好的。”喻情病的语气近乎温柔,“晚安,弟弟。做个好梦。”

回到顶层公寓,喻思南站在浴室的落地镜前,慢慢解开领带,取下那对蓝宝石袖扣。镜子里的男人眼神阴鸷,嘴角紧绷,领口微敞处露出锁骨上淡淡的疤痕——那是电子镣铐留下的痕迹。

突然,他在镜中看到了喻情病的影子。不是地下室里那个消瘦的囚犯,而是三年前那个掌控一切的男人,西装革履,眼神深邃,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喻思南猛地一拳砸向镜子,裂纹从中心辐射开来,将他的脸分割成无数碎片。鲜血从指关节渗出,滴在洁白的大理石洗手台上,像极了那天的黑森林蛋糕上点缀的樱桃。

他滑坐在地上,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林骁的电话:“把明天的手术取消...不,监控计划继续,但芯片植入推迟...对,我要先看一样东西...”

挂断电话,喻思南走向卧室的保险箱。三年来第一次,他输入了喻情病的生日作为密码。

保险箱应声而开。

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门缓缓弹开。

喻思南的指尖在触碰到那张存储卡时微微颤抖。三年来,这张小小的卡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既不敢触碰又无法忽视。现在,它安静地躺在保险箱最深处,旁边是父母遗嘱的原件和一把老式钥匙——喻情病书房里那个上锁抽屉的钥匙。

他取出存储卡,插入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文件夹,标注着“给思南”,创建日期正是喻情病被警察带走的那天。

第一个文件是视频。喻思南点击播放,画面中出现了喻情病的脸。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右肩的绷带还渗着血,但眼神异常清明。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失败了。”视频里的喻情病直视镜头,声音沙哑,“但没关系,我准备了B计划。”

镜头转向一叠文件,喻情病的手——那只曾经温柔抚摸他又残忍伤害他的手——翻开了第一页。那是一份精神诊断报告,患者姓名处赫然写着喻思南的名字。

“你不记得了,因为你当时太小,又被他们用了药。”喻情病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从你五岁起,父母就开始对你进行‘治疗’——他们称之为‘天赋激活计划’。”

文件一页页翻过,全是医疗记录和实验数据。喻思南看到自己幼时的照片,被连接着各种电极,眼神空洞得像个人偶。报告上详细记录着药物名称和剂量,以及一些他看不懂的神经学指标。

“他们相信通过药物和电刺激可以培养出完美继承人。”喻情病的声音越来越冷,“当你表现出反抗时,他们就会加大剂量。那天车祸前,父亲刚给你注射了新型神经抑制剂。”

视频切换到一段模糊的行车记录仪画面。喻思南看到父亲一边开车一边从冷藏箱里取出针剂,后座上小小的自己蜷缩成一团,眼神涣散。副驾驶的母亲正在说:“这次剂量应该够了,上次他还能记得被关在地下室的事...”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和尖叫。在车子坠崖前的最后一秒,是喻情病从前座转身扑向后座的画面——不是为了伤害,而是为了解开他的安全带。

视频结束,自动跳转到下一个文件。这是一段录音,日期标注在父母去世前一周。

录音中,父亲的声音清晰可闻:“情病,你知道这个家最重要的是什么吗?血统的纯粹性。思南太弱了,如果这次治疗还不成功,我们只能考虑...其他方案。”

喻情病年轻的声音在颤抖:“什么其他方案?”

“别装傻。”母亲插嘴道,“就像处理之前那个一样。我们会对外宣称是意外,就像你叔叔那样——”

录音戛然而止。

喻思南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完全不记得有什么“叔叔”,家族相册里也从未出现过这个人。胃部翻涌着强烈的恶心感,但他的手不受控制地点开了下一个文件。

这是一系列监控录像的剪辑,时间跨度长达十年。画面中的喻情病从少年成长为青年,而共同点是——他总是在保护喻思南。有时是偷偷倒掉父母准备的“营养剂”;有时是在喻思南被关禁闭时冒险送食物;最令人心惊的一段,是少年喻情病跪在地上哀求父母不要给五岁的喻思南做“脑部刺激治疗”。

最后一个文件是一份电子日记,标题为《保护计划》。喻思南点开后,发现这是喻情病这些年来所有的行动记录:

「Day 1:车祸成功了。思南只受了轻伤,但记忆出现断层。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许是好事...」

「Day 365:思南今天问起父母。我给他看了精心筛选过的照片和视频,建立了虚假的美好回忆。谎言比真相仁慈...」

「Day 1024:思南的噩梦越来越频繁。医生建议的药物会损害记忆力,我拒绝了。宁愿他恨我,也不要他变成没有记忆的空壳...」

「Day 2045:思南又尝试逃跑。我必须加强监控,外面的世界太危险,那些人还在找他...」

喻思南猛地合上电脑,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太阳穴突突跳动,某些被深埋的记忆碎片开始松动——刺鼻的药水味、冰冷的金属床、电极贴在头皮上的刺痛感...还有喻情病年轻的脸,隔着玻璃窗对他做口型:“坚持住。”

手机突然响起,是林骁。喻思南机械地按下接听键。

“思南,出事了。”林骁的声音异常紧绷,“警方突袭了我们在南郊的实验室,带走了所有新型监控设备的样品和研究数据。他们是怎么知道那个位置的?”

喻思南的大脑还在处理刚才看到的信息,反应慢了半拍:“什么?”

“听着,情况比我们想的严重。”林骁压低声音,“内部消息说,他们对喻情病的案子重新调查了,认为三年前的证据可能有问题。你最好——”

“林骁。”喻思南打断他,“你认识我父母吗?”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

“为什么这么问?”林骁的声音变得谨慎。

“回答我。”

“...是的,我认识。”林骁深吸一口气,“我父亲是你父亲的主治医师,负责‘天赋激活计划’的医疗部分。他后来死于一场可疑的车祸,就在你父母出事前一个月。”

喻思南的血液瞬间冻结。所有碎片突然拼合成一个可怕的图案——林骁接近他不是偶然,帮助他反抗喻情病也不是出于友情。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

“所以这一切...”

“都是为了证据。”林骁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我需要进入喻氏内部,拿到你父亲和喻情病的犯罪记录。但现在我发现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复杂...那张存储卡,你看了吗?”

喻思南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浴室,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镜子里的男人双眼通红,领带松散,看起来像极了当年囚禁他时的喻情病。

这个认知让他一拳砸向镜面,本就龟裂的玻璃彻底碎裂,碎片割破了他的指关节。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板上形成小小的红色水洼。

“监控...”喻思南突然想起什么,踉跄着走向控制台,调出地下室的实时画面。

屏幕中,喻情病依然坐在扶手椅里,但手中多了一个老式录音机——那是父亲书房里的古董。他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跟着录音哼唱什么。喻思南调大音量,熟悉的旋律立刻充满了房间——是《生日快乐歌》。

更诡异的是,喻情病面前的桌上摆着一个小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烛光在他深陷的眼窝中投下跳动的阴影,让他的微笑看起来既温柔又疯狂。

喻思南看了眼日历——今天不是任何人的生日。除非...

他冲回电脑前,重新打开存储卡里的文件,疯狂搜索日期信息。终于,在一份加密文档中,他找到了答案——今天是那个“失踪的叔叔”的生日。

地下室中,喻情病突然抬头看向隐藏摄像头,仿佛能透过镜头直视喻思南的灵魂。他举起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三个男孩——年轻的父亲站在中间,左边是一个陌生的少年,右边是年幼的叔叔。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致我的三个儿子”。

喻思南的呼吸停滞了。父亲有过第三个儿子?为什么家族中从未提起?这个“叔叔”与他记忆中的治疗有什么关系?更重要的是——喻情病为什么选择在今天揭示这个?

监控画面中,喻情病拿起餐刀,慢条斯理地切开蛋糕。里面不是奶油和果酱,而是一个小小的U盘。他对着摄像头举起U盘,嘴唇开合,说了三个字。

即使没有声音,喻思南也能读懂那个口型:“来找我。”

就在这时,公寓门铃响了。监控切换到门口摄像头,显示两名警察站在外面,手中拿着搜查令。

喻思南最后看了一眼地下室监控——喻情病已经收起了U盘,正平静地吃着蛋糕,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回来了,即使现在他是自由的那个人,而喻情病才是囚徒。

门铃再次响起,更加急促。

喻思南深吸一口气,将存储卡和那把老钥匙塞进口袋。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有一点已经确定——这场游戏从未结束,只是进入了新的回合。而他终于明白了喻情病当年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们注定要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门铃声第三次响起,已经带上了不耐烦的节奏。

喻思南的手指悬在控制面板上方,微微颤抖。屏幕上,两名警察的表情越来越警惕,其中一人已经将手按在了配枪上。只需一个指令,他就能启动大厦的紧急封锁程序——这是喻情病当年设计的系统,能在三十秒内切断所有出入口。

“像他一样思考。”喻思南低声自语,突然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居然在模仿喻情病的思维方式。

电脑屏幕上,地下室的监控画面依然开着。喻情病已经吃完了那块藏着U盘的蛋糕,现在正用纸巾优雅地擦拭嘴角。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摄像头,仿佛能透过电子设备直接看到喻思南的犹豫。

门外的警察开始用对讲机呼叫支援。

喻思南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快速点击了几下键盘,首先删除了电脑上所有存储卡文件的浏览记录,然后将存储卡本身塞进了西装内袋。那把老钥匙则被他含在了舌下——这个藏东西的技巧,还是小时候喻情病教他的。

“来了。”他调整了一下领带,走向门口。

门开的瞬间,两名警察明显松了口气。年长的那位出示了搜查令:“喻先生,我们奉命搜查您的住所和办公室,这是法院签发的搜查令。”

喻思南扫了一眼文件,注意到签发法官的名字——李正勋,父亲当年的老友,也是“天赋激活计划”的资助人之一。这个细节让他的后背渗出冷汗,但面上丝毫不显。

“当然,请便。”他侧身让路,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能问一下搜查的理由吗?”

年轻的女警官没有回答,但她的目光在喻思南领带上的蓝宝石袖扣多停留了一秒。这个细节很奇怪,因为那眼神不像是欣赏珠宝,而像是确认某种信号。

“例行调查。”年长警官敷衍道,已经开始翻查客厅的文件柜。

喻思南假装漫不经心地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透过酒柜玻璃的反光,他看到女警官悄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然后对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地下室的监控画面突然在他脑海中闪现——喻情病那个意味深长的“来找我”的口型。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包括这次搜查?

“喻先生,请打开这个保险箱。”年长警官指着卧室里的金属柜。

喻思南抿了一口酒,酒精灼烧着喉咙:“密码只有我哥哥知道。”

这是个拙劣的谎言,但警官似乎买账了。他们转向书房,开始检查文件。趁这个空档,喻思南快速瞥了一眼手机——地下室的监控显示,喻情病正在撕开蛋糕盒的底层,取出一部老式手机。

女警官突然出现在喻思南身后:“洗手间在哪里?”

她的声音很轻,但喻思南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暗示意味。他指了指走廊:“右手边第二间。”

当女警官经过他身边时,一个纸团被塞进了他的掌心。喻思南保持着面无表情,直到洗手间门关上,才悄悄展开纸条:

「芯片在袖扣,删除记录,陪他们演戏。——K」

K?喻思南的思绪飞速运转。父亲医疗团队里有个姓柯的护士长,当年负责“治疗”后的护理工作。这个女警官是她的女儿?

没有时间多想了。年长警官已经检查完书房,正朝卧室走去。喻思南迅速将纸条吞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上。

“我需要检查您的电子设备。”警官指着桌上的电脑。

“请便。”喻思南输入密码解锁,心跳如擂鼓。虽然浏览记录已经删除,但如果警方有技术专家...

电脑打开的瞬间,屏幕显示的正是地下室的监控画面。喻情病此刻站在摄像头前,手里举着一张纸,上面用红笔写着:“告诉他们关于叔叔的事。”

年长警官皱起眉:“这是什么?”

喻思南的喉咙发紧。这是个测试,还是喻情病的陷阱?

“家族监控系统。”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哥哥有...心理健康问题,需要24小时看护。”

警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凑近屏幕:“他在写字条?上面说什么?”

喻思南的视线模糊了一瞬。他突然看到双重影像——眼前的监控画面和一段闪回记忆交织在一起:少年喻情病站在医院走廊里,举着类似的字条,上面写着“坚持住,思南”。那时的他正被绑在治疗台上,电极贴满了头皮...

“喻先生?”警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说...”喻思南强迫自己聚焦在眼前的画面上,“他想起了一些关于我叔叔的事。”

这个回答似乎触发了什么。年长警官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他快速瞥了一眼洗手间方向——女警官还没出来。

“什么叔叔?”警官问,声音突然降低了八度。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突然闪烁起来,变成了一片雪花。喻思南趁机合上笔记本:“信号不稳定。至于我叔叔,家族相册里从没出现过这个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存在。”

洗手间门开了,女警官走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长官,您应该看看这个。”

她展示的是一瓶药片——喻思南的安眠药,原本放在医药柜里。但奇怪的是,药瓶上的标签被换过了,现在写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药物名称。

“这是什么?”年长警官严肃地问。

喻思南刚想否认,女警官突然“不小心”打翻了药瓶。药片撒了一地,有几颗滚到了沙发底下。

“抱歉!”她急忙蹲下去捡,趁机对喻思南使了个眼色。

喻思南突然明白了。他沉下脸:“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的安眠药是普通唑吡坦,这明显被人调包了。”

警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年长的那位拿出证物袋开始收集药片,而女警官则假装继续搜查,实则靠近喻思南,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芯片已销毁,他们找不到任何东西。去地下室。”

搜查持续了整整两小时,最终一无所获。警官们离开时,女警官最后一个出门,回头看了喻思南一眼,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耳垂——那里戴着一枚小小的蓝宝石耳钉,和他袖扣上的宝石如出一辙。

门关上的瞬间,喻思南瘫坐在沙发上,冷汗浸透了衬衫。他掏出藏在舌下的钥匙,金属表面已经被体温捂热。电脑重新打开,地下室的监控画面恢复了,但喻情病已经不在镜头前。

浴室传来水声。

喻思南浑身紧绷地走向声源。推开半掩的门,他看见喻情病正站在洗手台前洗脸,身上的囚服换成了考究的深灰色西装,仿佛随时准备出席董事会。水珠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滑下,滴在大理石台面上。

“你...怎么出来的?”喻思南的声音嘶哑。

喻情病用毛巾擦干脸,转身面对弟弟。三年囚禁生活让他轮廓更加锋利,但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丝毫未减:“K警官帮我开了门。她是个好姑娘,父亲死后一直由我资助她的医学院学费。”

喻思南的大脑飞速处理着这些信息。所以女警官是喻情病的人,这次搜查是演给那个年长警官看的戏?但为什么?

“为什么演这出戏?”他直接问出口。

喻情病微微一笑,从西装内袋掏出那个U盘:“因为有些人不相信你已经看过了存储卡的内容。他们需要确认,喻氏兄弟是否知道了太多。”

“那些人是谁?”

“当年‘天赋激活计划’的幕后团队。”喻情病走向喻思南,步伐稳健得不像被囚禁多年的人,“你以为父母是主谋?他们只是执行者。真正的策划者是李正勋法官和他的医药公司。”

喻思南后退一步,本能地抗拒着这些信息。但记忆的闸门已经打开,更多碎片涌出来——白色实验室、戴着李正勋名牌的男人拿着针剂靠近、少年喻情病在门外与警卫扭打...

“叔叔呢?”他突然问,“照片上那个男孩是谁?”

喻情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转身走向客厅,给自己倒了杯酒:“我们的兄长,喻家的第一个‘完美继承人’实验品。他在十二岁那年‘意外’溺亡,因为李正勋认为他‘情感发育过度’。”

喻思南跟上去,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喻情病倒酒的动作,拿杯子的姿势,甚至喝酒时微微仰头的角度,都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那个U盘里有什么?”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喻情病放下酒杯,从口袋里取出一枚蓝宝石袖扣——和喻思南领带上那对一模一样:“先告诉我,这对袖扣是谁给你的?”

“是你。三年前我生日那天。”

“不对。”喻情病摇头,“是我通过林骁的父亲给你的。那时候我已经在监狱里了。”

喻思南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林骁的父亲?那个据称死于车祸的医生?

“不可能,林骁说他父亲——”

“死了?是的,但不是在车祸中。”喻情病的声音冷得像冰,“是李正勋下令灭口的,因为他发现了药物的致命副作用。死前他把这对袖扣交给了儿子,里面藏着所有证据的备份。”

喻思南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袖扣。如果这是证据,那么林骁一直知道真相?那他接近自己是为了...

“为了复仇。”喻情病仿佛读出了他的想法,“但他搞错了对象。他以为我是主谋,不知道我其实一直在保护你。”

“保护?”喻思南突然爆发出一阵苦涩的笑声,“囚禁、监控、下药——这就是你的保护?”

喻情病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你知道为什么存储卡里那些治疗记录只有片段吗?因为最残酷的部分我永远不想让你记起来。”他走近一步,“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逃跑都会失败吗?因为外面有比地下室危险得多的人在找你。”

“证明给我看。”喻思南咬牙道,“如果U盘里真有证据,现在就给我看。”

喻情病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向电脑,插入U盘。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夹,标记着“最终备份”。

“看之前,你最好坐下来。”喻情病的声音异常平静,“这里面有我们兄长的完整医疗记录,有父母和李正勋的往来信件,还有...”他顿了顿,“你最后一次‘治疗’的录像。”

喻思南没有坐下。他直接点开了那个标注着“思南-最终评估”的视频文件。

画面中的场景让他瞬间窒息——五岁的他被固定在金属床上,头上连接着数十根电极。李正勋站在一旁记录数据,而父母则冷漠地观察着。最令人心惊的是,少年喻情病被两个警卫按在观察窗外,满脸是血,正疯狂地捶打玻璃...

“剂量加倍。”视频中父亲的声音传来,“情感区域还是太活跃了。”

母亲补充道:“如果这次还不成功,就像处理长子那样处理掉吧。我们还可以再试一次...”

视频突然结束。喻思南的视线模糊了,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他感到喻情病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但这次他没有推开。

“车祸那天,”喻情病轻声说,“他们在车上给你注射了致命剂量的实验药物。我别无选择。”

喻思南抬起头,在喻情病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通红的眼睛,扭曲的表情。多么讽刺,在真相大白的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他的哥哥。

“现在怎么办?”他听见自己问,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

喻情病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收到的信息:「行动开始,72小时内收网。——K」

“现在,”喻情病收起手机,眼神变得锐利,“我们给李正勋法官准备一个他永远不会忘记的生日派对。”

就在这时,喻思南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地下室的监控画面依然开着,显示空无一人的房间。但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比实际时间慢了整整三十秒。

所有的碎片终于拼合在一起。喻情病从未真正被囚禁,监控延迟让他能完美操控一切表象。就连喻思南的“反抗”和“掌控”,都只是哥哥允许他扮演的角色。

这个认知本该让他愤怒,但奇怪的是,喻思南只感到一种扭曲的释然。在这场持续了二十五年的噩梦中,至少有一点是真实的——无论出于爱还是执念,喻情病确实一直在保护他,用自己扭曲的方式。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喻思南突然笑了,指着监控屏幕,“我刚刚意识到,我恨了你这么多年,却最终变成了你。”

喻情病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伸手摘下了喻思南领带上的蓝宝石袖扣,轻轻放在桌上。

“不,弟弟。”他的声音近乎温柔,“你变成了你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如繁星般亮起。而在喻氏大厦的顶层,一对兄弟正站在棋盘两侧,准备完成他们最危险的一局游戏。

李正勋法官七十岁生日宴会的邀请函是镶着金边的。

喻思南用指尖摩挲着烫金字体,感受纸张边缘的锋利。这场在半岛酒店举办的庆典,汇集了司法界和医药行业的顶尖人物,也包括当年“天赋激活计划”的大部分幕后推手。

“他会出席吗?”喻思南抬头问道。

喻情病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肩上的伤疤——那是喻思南三年前留给他的“生日礼物”。窗外霓虹闪烁,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冷色调的光边。

“当然会。”喻情病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愉悦,“李正勋从不缺席自己的庆功宴。尤其是今年,他的新药刚刚获得FDA批准。”

喻思南放下邀请函,走到哥哥身旁。从同一扇窗户望出去,城市像一张巨大的棋盘,而他们即将成为下棋的人。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他居然和喻情病站在同一侧,熟悉的是这种掌控全局的视角,正是喻情病多年来沉迷的。

“计划都安排好了?”喻思南问。

喻情病转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基本框架有了,但细节需要你补充。毕竟,你现在才是喻氏集团的掌舵人。”

这句话本该是恭维,却让喻思南胃部一阵绞痛。三年来,他确实掌控着喻氏集团,但现在他知道了,那些他自以为独立做出的决策,有多少是喻情病通过精心布置的线索引导的结果。

“媒体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喻思南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财经日报》会做一期医药行业特刊,正好在生日当天发行。”

“不错。”喻情病点点头,“但我们需要更直接的打击。李正勋的新药是基于当年的神经抑制研究,如果能证明它与‘天赋激活计划’的联系...”

“临床试验数据。”喻思南突然说,“林骁父亲留下的档案里有受试者名单。如果这些人突然出现在生日宴会上...”

喻情病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捕食者看到猎物掉入陷阱时的眼神:“完美的想法。正好K警官负责宴会安保,她会安排人入场。”

喻思南突然意识到什么,皱起眉头:“等等,你怎么能确定K警官会被分配到这场安保?她只是个普通警员。”

喻情病笑而不答,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像极了喻思南此刻翻腾的思绪。

“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喻思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监狱里?还是更早?”

“重要吗?”喻情病啜饮一口酒,“关键是,我们终于站在同一边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刺入喻思南的胸口。他应该感到愤怒,但某种更复杂的情感占据上风——一种扭曲的归属感。二十五年来,只有喻情病真正了解他的全部,包括那些连他自己都遗忘的黑暗角落。

“我需要看看完整的计划。”喻思南最终说道。

喻情病放下酒杯,走向书房。喻思南跟上去,注意到哥哥走路时右肩微微倾斜的姿势——那是枪伤留下的后遗症,他的“杰作”。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但很快被理智压制。如果存储卡里的内容属实,喻情病肩上的伤远不及他童年承受的万分之一。

书房里,喻情病打开隐藏式保险柜,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夹。封面上印着“凤凰计划”三个字,右下角标注的日期让喻思南呼吸一滞——那是父母车祸前一周。

“你从那时就开始计划了?”喻思南接过文件夹,手指微微发抖。

喻情病的表情难以捉摸:“打开看看。”

文件夹里是一系列精心设计的方案,从商业并购到政治献金,目标直指李正勋的利益网络。但最令人心惊的是最后一页——一份详细的车祸计划书,与父母死亡的方式分毫不差。

“你...真的杀了他们。”喻思南的声音嘶哑。

喻情病静静地注视着他:“我给过他们选择。车祸前一晚,我摊牌了所有证据,给他们两个选项——自首并送你远离那个计划,或者...”

“或者死亡。”喻思南接上他的话,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桌沿,脑海中闪过那个雨夜的车灯、刺耳的刹车声、父亲扑向后座时狰狞的表情...

“他们选择了保护那个计划。”喻情病的声音冷得像冰,“所以我选择了保护你。”

喻思南猛地合上文件夹,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令人窒息的事实。他转向书房角落的落地镜,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睛下方是与喻情病如出一辙的青黑。更可怕的是,他此刻紧抿嘴唇的表情,简直和喻情病被逼到绝境时一模一样。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准备?”他最终问道,声音恢复了冷静。

喻情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接受,从抽屉里取出一个U盘:“现在。这里有所有需要的资料,包括受试者名单和药物副作用报告。你需要做的是——”

“我知道该怎么做。”喻思南打断他,接过U盘,“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关于如何让证据更震撼。”

喻情病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全息投影。”喻思南说,“喻氏科技最新研发的技术,可以在空中呈现三维影像。我们可以把临床试验的监控录像直接投射在宴会厅中央。”

喻情病沉默了片刻,然后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不是那种计算好的表情,而是发自内心的赞赏:“精彩。这确实比我的方案更有冲击力。”

这种平等的认可让喻思南心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习惯了喻情病的控制、嘲讽甚至暴力,但这种尊重反而让他不知所措。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地完善着计划。喻思南惊讶地发现,当不再扮演控制者角色时,喻情病竟是个极其高效的合作伙伴。他思维缜密,考虑周全,而且——最令人意外的是——愿意接受喻思南的修改建议。

生日前夜,喻思南在整理最后一批资料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名是“S.N.康复记录”,创建日期横跨过去十年。直觉告诉他应该直接询问喻情病,但某种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驱使他尝试破解密码。

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错误。

父母的忌日——错误。

董事会政变日期——错误。

最后,他鬼使神差地输入了车祸当天的日期。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系列医疗记录和脑部扫描图,全部与他有关。最早的记录从他十五岁开始,最近的就在三个月前。扫描图上用红色标记着某些神经通路的异常,旁边是喻情病工整的笔记:

「杏仁核过度活跃,前额叶抑制不足——记忆闪回和情绪失控的生理基础。新型抑制剂效果显著,但副作用包括短期记忆缺失...」

喻思南的双手开始发抖。他快速浏览着最近的记录,发现每隔两周就有一份标注为“药物管理”的报告。而执行者签名处,赫然是林骁的名字。

“找到有趣的东西了?”

喻情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喻思南差点摔了鼠标。他转过身,看到哥哥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两杯咖啡。

“你一直在给我下药?”喻思南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通过林骁?”

喻情病走进来,将咖啡放在桌上:“不是下药,是治疗。那些被抑制的记忆正在摧毁你的大脑,就像它们当年摧毁了我的。”

“你有权决定我需要什么治疗?”喻思南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就像父母当年那样?”

喻情病的眼神瞬间变冷:“别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他翻开最早期的一份记录,“看看这个——你十七岁时的脑部扫描。海马体萎缩了15%,因为那些被压抑的记忆正在从内部吞噬你。”

喻思南瞪着那些图像,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某些画面闪回——白色的天花板,刺眼的灯光,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

“呼吸,思南。”喻情病的手按住他的后颈,力道恰到好处地介于控制和安抚之间,“药物不只是为了抑制记忆,更是为了修复损伤。看看最近的扫描结果。”

最新一张扫描显示,那些红色标记的区域确实有所改善。但喻思南的关注点却在日期上——就在一周前。

“你被囚禁在地下室,怎么安排这些检查的?”

喻情病松开手,啜饮了一口咖啡:“我从未真正被囚禁,思南。那些监控延迟,K警官的协助,甚至你‘偶然’发现的存储卡...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个坦白本该引发愤怒,但喻思南只感到一种荒诞的释然。至少这次,喻情病没有说谎。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真相?”

“因为明天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回到从前的关系了。”喻情病的目光异常清明,“你需要以完整的状态面对那个时刻。”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喻思南突然意识到,距离李正勋的生日宴会只剩十二个小时了。所有的谎言、痛苦和复仇,都将迎来一个结局。

“最后一个问题。”喻思南直视哥哥的眼睛,“如果计划成功,李正勋身败名裂,然后呢?我们...会怎样?”

喻情病沉默了很久,久到喻思南以为他不会回答。最后,他轻轻放下咖啡杯,声音几不可闻:

“那取决于你,思南。这一次,选择权在你手上。”

阳光完全照进书房,将两人笼罩在同样的金色光线中。喻思南看着哥哥被照亮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喻情病将这个计划命名为“凤凰”——那是一种在火中重生,与过去彻底决裂的生物。

而他,喻思南,终于要迎来自己的重生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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