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
进来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身形瘦削,微微佝偻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和紧张感。他喘着气,双手神经质地互相绞拧着。
“王、王叔……老、老样子,一碗面,带、带走……”他的声音发颤,语速很快,眼神躲闪,不敢看任何人。
拉面店老板王叔似乎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地哦了一声:“是兆熹啊,等着。”
那个被叫做兆熹的男人这才像是稍微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抬头想找地方等,视线一下子就和坐在靠近门口的尉迟骨对上了。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把帽子拉得更低,脚步也往后退了半步。
但尉迟骨已经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语气熟稔地打招呼:“哟,千兆熹,这么巧?又给你弟弟带饭?”
“没……!没有!”
千兆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缩去,脊背却重重撞在身后的空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响,震得桌上的牙签筒和调料瓶东倒西歪。
“小骨,他是谁?”陆归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这个反应过度的男人,又看向尉迟骨。
“他?”尉迟骨轻笑一声,“我一个朋友罢了,叫千兆熹。”
陆归云点点头,心里虽然觉得这人古怪,但也没多想。他抬起手,想再吃几口面压压惊,动作间,袖口微微下滑,右手手背上那个幽蓝色的“生”字印记,光芒虽不强烈,但在拉面馆相对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地映在了他的袖管上。
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眼神四处乱瞟的千兆熹,意外地瞥见了这一闪而过的蓝光。
他的瞳孔骤然缩紧,声音因极度震惊而拔高:“那……那是生者?!”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在小小的拉面馆里激起了千层浪。
原本埋头吃面或低声交谈的零星几个食客,动作全部顿住,齐刷刷地回过头来。一道道或贪婪、或好奇、或冰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逡巡,重点落在他试图藏起来的右手上。
糟糕!
陆归云心里猛地一沉,暗道不好,赶紧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死死捂住手背,但已经太晚了。已经有几个人眼神变幻,手默默摸向了随身携带的奇形怪状的武器,身体微微调整,呈现出一种预备攻击的姿态。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尉迟骨眼神微微一凛,但脸上那点懒洋洋的笑意却没变。他淡淡地开口:“嗯?千兆熹,你看错了吧?眼花了吗?”
“看……看错了?”千兆熹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被尉迟骨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确定了,声音颤巍巍的,带着自我怀疑。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熹熹?”尉迟骨叹了口气,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尖探进陆归云死死捂住手背的袖口里。下一刻,他竟然从陆归云的袖子里,摸出了一个正在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小小LED灯片,捏在指尖晃了晃,“这不就是个小玩具LED灯吗?我这个朋友就是爱捡这种破烂。看你,大惊小怪的。”
那蓝光和“生”字印记的光芒颜色极为相似,在昏暗光线下足以以假乱真。
店内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那些投注过来的目光里的贪婪和杀气迅速褪去,变成了失望和扫兴,食客们低声嘟囔着“晦气”、“瞎嚷嚷什么”,纷纷转回头,继续吃自己的面。
陆归云暗自长长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千兆熹则显得更加尴尬和手足无措,僵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尉迟骨随手将那个LED灯片揣回自己口袋,轻哼一声,开口打圆场:“没事,熹熹,不就是看错了嘛,我也有眼花的时候,不怪你。”
“嗯……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千兆熹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猛地对着陆归云的方向,双手合十,不停地鞠躬道歉,语速又快又急,充满了惶恐和自责,“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吓到你了!非常抱歉!”
陆归云被他这过于激烈的道歉弄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摆手:“没、没关系!真没关系!哎呀不用再说了,没事的……”
可千兆熹仿佛根本没听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道歉循环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声音越来越低,却执拗地不肯停下。
尉迟骨见状,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陆归云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在意:“没事,不用管他,他这人就这样。说够了,自己就会停。”
“可是……”陆归云看着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千兆熹,总觉得有些不安,“他……你刚才是不是说他有一个弟弟?要不要我去叫他弟弟来也许能……”
他本是好意,觉得家人来了或许能安抚一下对方情绪。
谁知话还没说完,千兆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弹了起来,反应比刚才被“生”字吓到还要剧烈。
“不!不要!对不起!不要让他来!求求你了!千万别叫他!”他惊恐地大叫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甚至腿一软,差点就要给陆归云跪下,得亏陆归云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在这一扶一仰之间,千兆熹的连帽被带得稍稍后滑,陆归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一张相当清秀的脸,甚至可以说是漂亮,眉眼柔和,鼻梁挺直,嘴唇很薄。但此刻,这张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像纸,浅色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微微颤抖着,眼眶泛红,湿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种极其脆弱易碎的美感扑面而来,混合着浓烈的绝望和哀求,让人看了心头莫名一紧。
就在这时,王叔的大嗓门如同救场般传来:“兆熹!你的面!打包好了!”
这声呼喊让千兆熹猛地一颤,他一把推开陆归云的手,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任何人,几乎是扑到柜台前。
陆归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
尉迟骨走上前,再次将手自然地搭在陆归云肩上,带着他往门口走,语气调侃:“怎么样?我们这地界有意思的人不少吧?见识到了?”
陆归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还在想着千兆熹那剧烈的反应,忍不住问道:“他弟弟……跟他关系不好吗?为什么一提他弟弟,他怕成那样?”
尉迟骨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都在抖:“岂止是不好!这俩兄弟简直是不共戴天,都恨不得杀了对方呢!”
“?”陆归云彻底懵了,“杀了对方?”
亲兄弟?想互相杀了对方?
这……这还能算是正常人吗?
哦,不对,他立刻在心里纠正自己,这鬼地方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世界,这里的人,包括身边这个尉迟骨,恐怕都和“正常”二字不沾边。
尉迟骨像是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笑够了才把手从陆归云肩上放下来,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优哉游哉地转身就往门口走:“走啦!陆云归!”
“唉,好!”陆归云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不对!我叫陆归云!”
“行行行,知道了,陆云云。”尉迟骨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语气敷衍。
“小骨!你小子又没付钱!”柜台后的王叔探出身子,冲着门口吼了一嗓子。
尉迟骨脚步没停,只是向后挥了挥手:“记我账上,王叔,下次一起给!”
“真是……”陆归云无奈地摇摇头,对尉迟骨这种痞赖行为感到一丝好笑又无语。他转身刚要走,忽然,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重重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力道不轻,带着一种微微的沉甸感。
陆归云心里猛地一跳,立刻回头。
是千兆熹?
不对。
虽然有着和千兆熹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貌,同样位置的浅色小痣点缀在眉眼间,但近距离看,就能发现细微的差别。眼前这人的眼神截然不同,不再是那种受惊小鹿般的惶恐脆弱,而是一种深沉带着玩味和冰冷审视的意味。最诡异的是,他的虹膜颜色似乎比刚才深了不少,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深红色晕。
陆归云心里警铃大作,强装镇定,身体微微绷紧:“怎么了?还有事?”他试图挣脱对方的手,却发现那双手看似随意地搭着,力道却大得惊人。
“别担心……生者。”身后的“千兆熹”开口了,声音与方才那怯声怯气带着哭腔的语调完全不同,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压抑着兴奋的颤抖,“我现在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微微凑近,气息喷在陆归云耳畔:“毕竟……我还没和我亲爱的哥哥‘待够’呢。他现在吓坏了,多可爱,不是吗?”
“什么意思?”陆归云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后面你自然会懂的……”“千兆熹”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说完,他猛地松开了手,甚至还故意用肩膀重重撞了一下陆归云,然后才迈着一种与千兆熹截然不同略显嚣张的步伐,晃悠着离开了拉面馆。
陆归云被撞得一个趔趄,揉着发疼的肩膀,看着那个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莫名其妙……神经病吧。”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尉迟骨并没有走远,就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安静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有些过分。
这家伙……刚才肯定都看到了听到了吧?他为什么不插手?陆归云心里充满疑惑,但看着尉迟骨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又把问题咽了回去。在这鬼地方,还是少问为妙。
他抬脚朝尉迟骨走去。
尉迟骨见人过来了,才懒洋洋地站直身体,开口问道:“聊完了?”
陆归云点点头,心有余悸:“嗯。他……他们兄弟俩好奇怪。”
“这也不能全怪他哥,”尉迟骨示意陆归云跟上,两人并肩走在破败却热闹的街道上,“要怪就怪他那个死鬼弟弟。听说是生前就一直折磨凌辱他哥,手段变态得很,导致他哥精神彻底崩溃,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和分裂,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哦……”陆归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那对诡异的兄弟多了几分同情和忌惮。
“对了,”尉迟骨像是才想起来,“你之前不是想问关于这里的问题吗?现在有空,可以聊聊。”
陆归云立刻打起精神,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这里……深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会有生者和死者?那个‘生’字印记……”
就在这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等等,我的手机?”陆归云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口袋,虽然他明明记得手机掉河里了。
然后,他惊讶地看到走在前面的尉迟骨极其自然地撑开了他一直拿在手中的那把黑伞,手腕一翻,将伞底面朝向自己,另一只手竟然就直接从那片浓郁的阴影里,掏出了一部正在响个不停的智能手机。
陆归云:“???”
这伞到底是什么万能四次元口袋?!
“不好意思,我朋友的电话。”尉迟骨对陆归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很是自然地接起电话,甚至还贴心地开了免提。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一个极其疲惫有气无力的年轻女声,语速倒是很快,透着不耐烦:
“喂?骨子!我保温杯又坏了!给我买个新的!要质量好点的!暗晶我过几天训练完了结给你,我现在穷得叮当响!我在琉璃冰场这边累得快散架了……妈的,这次训练量太大了,我可能又得连续睡个三天三夜才能缓过来……”
尉迟骨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等对方抱怨完了才接话,语气熟稔:“知道了知道了,白乐晞大小姐。想要什么颜色的?粉的还是蓝的?或者说你上次说的基佬紫?还是像上次那样……”
“打住!”电话那头的女声猛地拔高,打断他,“只要不是像上次那样印着个巨大七彩癞蛤蟆的就行!给我买个纯色的!素一点的!什么颜色都行!求你了大哥,给我留点面子吧!”
尉迟骨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答应:“行,保证完成任务。给你挑一个纯白色的,绝对简洁大方,不再是花花绿绿的妖艳贱货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声沉重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叹息:“……尉迟骨,你最好说的是真的。要是再敢耍我,下次见面我就用冰锥把你钉墙上……嘟……嘟……”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尉迟骨耸耸肩,把手机随手又塞回了伞底的阴影里。
陆归云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才那是……”
“哦,我一朋友,叫白乐晞。”尉迟骨解释道,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店,“生前是个搞花样滑冰的,累死了。到了这儿,不知道怎么搞的每天练滑冰累得跟狗一样,脾气也越来越爆。喏,就是前面那家店。”
他指了指街角一个挂着杂货牌子的小店铺。
两人走进店里,尉迟骨轻车熟路地走到货架前,目光扫过一排保温杯。他拿起一个通体纯白看起来十分简约大方的杯子,点了点头:“嗯,这个不错,符合要求。”
然后,他手腕一翻,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张亮晶晶的像是某种金属箔的贴纸,上面印着一个张牙舞爪色彩极其炫目甚至带着诡异荧光效果的……大蟑螂图案?他“啪”地一下将贴纸精准地贴在了纯白保温杯最显眼的位置上,还用力按了按,确保贴牢固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地点点头,拿着这个瞬间变得“独一无二”的保温杯去柜台结了账并让店员帮忙接了点水。
陆归云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你……你刚才答应她……”
“是啊,纯白色的,没错啊。”尉迟骨一脸无辜地举了举杯子,“我又没说不贴点装饰。走吧,给她送过去,免得她真睡着了,又得念叨我好几天。”
两人走出杂货店,尉迟骨领着陆归云走向小镇边缘的一个公交站牌。那里已经零星站了几个人,表情大多麻木。站牌样式古老,上面的线路图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到“琉璃冰场”的字样。
没过多久,一辆看起来破旧不堪叮当作响的双层巴士慢悠悠地开了过来,吱呀一声停下。车门打开,一股更浓的铁锈和尘土味扑面而来。
尉迟骨显然习以为常,率先踏上车,用几颗小小的暗晶付了车费,找了个上层靠窗的位置坐下。陆归云紧跟其后,好奇地打量着这辆行驶在深渊里的诡异巴士。
巴士晃晃悠悠地启动,驶离了小镇,窗外再次变为那片无边无际色调压抑的红色荒原和零星的怪异树林。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乏力的轰鸣和金属摩擦的噪音。
陆归云看着窗外飞逝的诡异景色,终于忍不住又开口:“尉迟骨,刚才在拉面馆,电视新闻里说的那个……‘深渊七子’,到底是什么?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
尉迟骨正靠着车窗,闻言转过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挑了挑眉:“哦,你说他们啊。算是这片深渊里比较出名……或者说,比较让人头疼的几个家伙吧。”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像是随口闲聊般说道:“听说是个叫什么‘深渊孤儿院’的鬼地方培养出来的打手,专门替那个组织干些见不得光的脏活。一共七个人,好像排了序,具体怎么排的没人清楚。反正都挺厉害的,各有各的邪门本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也都是群可怜人,据说都是生前死得挺惨的小孩,被那个孤儿院捡回去,经历了不少非人的折磨才变成现在这样。啧,那个孤儿院的老大,据说是个紫头发的疯女人,手段狠着呢。”
“那……‘余晖’呢?新闻里好像提到这个组织在追查他们?”
“余晖啊,”尉迟骨撇撇嘴,“自称是维护深渊和平的好警察呗。跟深渊孤儿院那帮人不对付,经常干架。不过谁知道呢,这鬼地方,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
陆归云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这深渊的势力错综复杂,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
巴士颠簸着前行,过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在一个巨大的、由不规则冰块堆砌而成的建筑前停了下来。寒气瞬间透过车窗玻璃弥漫进来。
“到了,琉璃冰场。”尉迟骨站起身,拎着那个贴了炫彩蟑螂的保温杯,招呼陆归云下车。
冰场内部异常空旷寒冷,巨大的冰面反射着头顶不知名光源投下的冷光,空气里弥漫着冰冷的水汽。冰场中央,一个穿着黑色训练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在冰面上高速旋转,每一次旋转都带起凌厉的冰屑,她的脚下,蔓延开来的冰痕隐隐泛着诡异的紫色。
听到脚步声,那个身影猛地停了下来,转过身。
正是白乐晞。黑色的刘海被汗水打湿,几缕粘在苍白的脸颊上,齐刘海下,那双眼睛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暴躁,眼下的黑眼圈明显得吓人。她臭着一张脸,看向尉迟骨以及他手里的保温杯。
“杯子买来了?”她的声音比电话里更冷,带着运动后的喘息。
尉迟骨笑着把杯子递过去:“喏,纯白色的,绝对符合要求。”
白乐晞接过杯子,目光立刻就被杯身上那个巨大无比色彩炫目到刺眼的荧光蟑螂图案吸引了。
她拿着杯子的手顿住了,额头上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得几乎要把尉迟骨当场冻结在冰面上。
“尉、迟、骨……”她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周围的温度瞬间又骤降了几度,冰面上开始咔嚓咔嚓地凝结出新的、带着毒紫色的冰棱,“你、他、妈、的、找、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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