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刘叔没收他们一分钱，还递给云慢一袋坚果，说问爷爷好，过年再去他家拜年。
抱着一大袋免费的对联，云慢好奇：“你学的是文科吗？”
“为什么这么问？”常记暮反问。
“因为你字写得很好啊。”云慢说，“而且看起来也很有文采的样子。”
常记暮笑笑：“学的通信工程。”
“哦……工科生。”云慢感叹道，“那是我看走眼了。”
常记暮：“你是学什么？”
“心理学。”云慢冲他眨眨眼，“是不是听着很高大上？”
常记暮点头：“听着是挺有神秘感的，像……读心师？”
“听着唬人，实则毕业即失业罢了。”云慢随意自了一句，下一秒，他看见熟悉的肉摊，连忙招呼老板，“老板，给我称三斤排骨。”
常记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短短相处中，云慢并不像是会怨天尤人的那类人，忽然他口中听到这样消极的判断，他莫名想知道云慢的人生规划。
心理学属于比较热门的专业，就他了解，不管是继续学业或工作，竞争都很激烈，他好奇云慢会选择哪条路。
但云慢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聊这个话题，况且他们才认识两天，问这些有点越界，常记暮又把话咽了回去，跟上云慢的步伐。
就这么边走边买，不知不觉两个人手里都拎着很多袋子。
往回走时，云慢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虽然常记暮看上去拿了很多东西，可那都是帮自己拿的，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买。
“你什么都不买？”云慢皱了皱眉。
常记暮如实说：“我不知道买什么。”
云慢感到奇怪地看了他两秒，恍然大悟：“是不是在村里谁都不认识，你觉得走亲戚尴尬又无聊，所以想躲出来逛逛？”
常记暮沉默两秒，点头：“嗯。”他顿了顿，“其实我也不太听得懂这边的方言。”
“早说嘛，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来买东西。”云慢笑起来，眼睛弯弯，“你是哪里人？”
常记暮报了个地名：“我南方人，恒越市。”
“噢，难怪。”云慢看了看四周，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炸串摊，“既然不想那么早回去，请你吃点东西吧，招待一下来自远方的客人。”
他走过去，拿了个盘子挑炸串摊上的食材：“你想吃什么？”
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常记暮不太饿，但架不住云慢的好意，于是说：“随便拿两串吧。”
“别随便呀。”云慢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到摊子前，“挑你喜欢的。”
常记暮没办法，于是问：“你喜欢吃哪个？”
“我？”云慢想了想，“年糕和香干，还有淀粉肠，巨好吃。”
“那这几种每样来一个。”
云慢笑了：“是挑你喜欢的，不是我喜欢的。”
“我也喜欢。”常记暮从善如流。
云慢盯着他，吸了口气，最后慢慢吐出来。片刻后，他耸了耸肩，转过身说：“随便吧。”
常记暮觉得好笑：“你刚刚是不是想阴阳我？”
“嗯。”云慢毫不客气地点头，“怎么，你想听？”
常记暮摸了摸鼻尖：“说实话，有点想。”
云慢怼人还蛮有意思的，眉眼上扬，神采奕奕，虽然话有点欠，但欠也有欠的有趣。
他这句一出，云慢那点气都被说没了。云慢停下手中的动作，憋了会儿，没憋住，笑出声：“你什么心理啊，怎么还有想听别人阴阳自己的？”
常记暮：“我没学过心理学，不太懂。”
“呛我呢？”云慢笑着白他一眼，把挑好的食材递给老板娘，“你是不是不吃辣？”
“嗯，不能吃辣。”
“一半不要辣，另一半多加辣。”跟老板娘说完，云慢看向常记暮，“昨天打游戏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欠呢。”
“可能因为你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吧。”常记暮说。
云慢花了两秒时间，确定这是常记暮说的话后，佩服地给他鼓了两下掌：“下次你被人骂，我绝对不帮你说话了，你这口才足够把对方气死。”
常记暮笑了笑，解释：“我不喜欢跟那些人吵架。”
“懂了，素质留在网络，中伤留给朋友是吧？”云慢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的摊位晃悠，“你迟早被身边的人打一顿。”
常记暮只是笑，默默跟上他。
旁边是一个玩具摊，摆满了各种看着就很廉价的塑料玩具，云慢竟然还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拿了几个询问价格。
“你们那儿下雪吗？”他拿起一个塑料模具，头也不回地问，问完自己就做出了判断，“我猜不太下，毕竟你出门都不知道戴保暖的手套帽子，气温估计没那么低。”
常记暮垂眸，看了看脖子上的围巾。
虽然家里的冬天也会低至零下，但那种寒冷和这里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他的手套围巾大多都放在衣柜的最里面，很少用得上。
“偶尔下，但是很少，下得也不大。”他说，“我见过最大的雪是去年彭安下的那场。”
“去年？”云慢回忆了一下，“那场雪确实大，不过我忙着复习期末，都没怎么出去玩。”
“你喜欢下雪？”
提及这个，云慢语调上扬：“当然，跟朋友一起打雪仗多有意思啊，雪景也漂亮。”
常记暮没经历过这些，去年下雪他正和研究生师兄埋头在实验室里，师兄是本地人，对下雪完全没有好奇心，只是瞥了眼就转回头，告诉他项目接下来的规划。
因为缺乏体验，常记暮自然不懂雪的趣味，便也没多花心思，继续手头的工作。
“你没体会过，可能不懂。”云慢拿了几个玩雪用的小鸭子模具，让老板结账，随后，炫耀地对常记暮挑眉，“天气预告说过两天有雪，到时带你见识一下，你会喜欢的。”
吃完炸串，时间拖到午饭的点，奶奶打来电话催他们回家，两人没再多留，骑车再次颠簸回去。
到路家门口，常记暮下了车，他正要道别，却见云慢转身，从车斗里挑出一大袋糕点果子，塞进他怀里。
“你空着手回去不太好，拿着这个，好歹说买了点东西。”
说完，不等常记暮有所反应，云慢已经拧着车把手又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不多时，隔壁传来轻快的一声：“奶奶，我回来了！”
常记暮勾起嘴角，看了会儿手里那袋分量不轻的果子，这才进门。
见他回来，路阿姨温柔地笑问：“小暮回来啦，买了什么呀？”
常记暮挂上礼貌的笑，把果子放在八仙桌上：“买了些年货，叔叔阿姨没事可以吃着玩。”
常爸爸扫了一眼这边，见儿子还算懂礼，脸色有所缓和：“出去也不知道多穿点，长这么大没一点让人省心。”
常记暮心头一松，虽然严厉，好歹常爸爸开始和他说话了，还带了些关心。
这是好的兆头。
“戴了围巾还好，今天阳光不错。”嫂子路萱出声打圆场。
说到这里，常记暮才想起来脖子上的围巾是云慢的，他走得太急，把这事忘得干净。
不过……这围巾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确暖和。
他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嗯，不冷。”
-
吃完饭，常记暮才发现手机昨天忘记充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他翻出充电线插好，打算问问云慢什么时候有空，给他把围巾送回去。
消息刚发，路家大门被人推开，铁板相磨发出粗粝的金属声，紧接着是路阿姨大声的招呼：“慢慢来啦？”
“哎，表姑好。”
常记暮一愣，立刻出门往楼下看。
楼下，云慢换了身衣服，怀里端着一个巨大的不锈钢盆，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看起来分量不轻。
常记暮的目光落在云慢身上。
云慢昨天穿着一身洗得发毛的棉袄，今早是厚重的军大衣，和村里不修边幅的大爷几乎融为一体。
而现在，他穿着白色羽绒服和休闲裤，没戴帽子，露出微微凌乱的头发，身形挺拔，满是青春和活力。
被那些衣服掩盖的明亮和朝气，这时才真正展现出来。
尤其是他抬眼看自己，笑着招手时，那明媚让常记暮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跟常记暮打过招呼，云慢探头看了眼堂屋：“表姑，奶奶蒸了些馒头，让我端来。”
路阿姨连连道谢，说锅里正炒花生，让他别着急，拿上一些再回去。
云慢也不客套，笑嘻嘻地应下，坐在堂屋门口和常家父母热情地拉家常。
“叔叔阿姨好。”
“对，我是路萱姐的表弟。”
“叔叔阿姨在这边吃得惯吗？对对，这边是有点重口，但大部分菜都很香，叔叔阿姨可以试一试。”
“行啊，那过两天一定要和表姑表姑父来我们家吃饭。”
“不打扰，阿姨这不就见外了嘛。”
常记暮边下楼边听云慢聊天，实在是佩服他交流的能力。
等他进来，云慢的目光看过来，笑着说：“对，我和常记暮在一个地方读大学。”
见到儿子，常爸爸说：“跟云慢学着点，人家可比你成熟懂事多了，你还大一岁。”
“叔叔，你这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云慢谦虚，“我很佩服常记暮的，他今天帮我写了春联，字真漂亮，而且特别有文采。我就不行，学了好几年书法，字还是很丑。”
“他应该的，你带他出去逛，他也不能白去啊。”常爸爸说，“那是他为数不多能拿出手的优点了。”
“哪能啊，他不是学的通信工程嘛，听着就很厉害，可比我那心理学有用多了。”
“哟，这个专业我还挺陌生，以后都能干什么？”
“嗨，肯定是不如常记暮啦。”云慢说，“等几年后常记暮成了一个科研人才，您多有面子啊。”
厨房里常昭喊了一声，大概是叫常爸爸来帮下忙，常爸爸随口说了两句，就过去了。
云慢舒了口气，偏头小声对常记暮说：“你爸要是再说下去，我可就没法接了啊。”
“我爸他……”常记暮顿了顿，“最近跟我有点摩擦，以前他也不这样。”
“看出来了。”云慢说，“我夸你的时候，他一脸骄傲。”
常记暮笑了笑，不置可否，偏头看云慢剥花生，男生捏开果壳，把果实丢进嘴里，顺手掸掉身上的灰。
“你的军大衣呢？”常记暮问。
“走亲戚哪能那么随便。”云慢咽下花生，“而且去买菜不能穿得那么年轻，会被坑。”
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个给你，助眠喷雾。”
常记暮接过，看了眼瓶身，上面写的是日文，他完全看不懂。
“一看你就不怎么看日漫。”云慢故意装腔作势，指着上面的文字念了一遍，“直白翻译过来就是，帮助睡眠的喷雾，橘子味。实惠！好用！”
常记暮被他逗笑：“这不是看几部动漫就能学会的吧？”
“哎呀，被看穿了。”云慢啧了声，“你怎么知道我考过了N1啊？”
常记暮哽住。
他不知道，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他漠然地转头，云慢已经笑得不行，捂着肚子，肩膀一抖一抖。
“慢慢！来拿花生。”
路阿姨喊了一声，云慢笑意都没收，起身说：“就来！”
常记暮也跟过去，帮着装了一大袋，又送云慢到门口。
云慢回去后不久，常记暮的手机震了一下。
云慢：【我才看见消息，围巾什么时候见面再给我就行。】
常记暮：【好。】
云慢：【今晚上号？】
常记暮：【没问题。】
-
晚上，云慢说想练英雄，约他打了两把娱乐赛。
说来也好笑，遇到牛魔后，他们再匹配到的队友对手都很友善，对面的情绪也很稳定，一场游戏玩下来，他甚至觉得没意思。
和常记暮不同，云慢刚抽出一套想要很久的皮肤，兴致正高。
他很喜欢这个皮肤的大招特效，CD好了就放一个，直到后面被队友说了一句才有所收敛。
常记暮看热闹不嫌事大，在组队语音里问：“这你不怼回去？”
“理亏，算了。”云慢看了眼自己2-9的战绩，心虚地说。
对面不是很厉害，这局很快结束，系统清算结果时，庄亭发了条消息来：“王者上线。”
云慢看着这精练的四个字，觉得好笑且无奈。他切回游戏界面，询问常记暮的意见：“介意我带个人一起排位吗？是个女生。”
那头常记暮似是随口一问：“女朋友？”
“别乱说，我和她的关系怎么说呢……”云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说，“算是朋友。”
“行。”常记暮说，“我不介意。”
“然后跟你商量个事。”云慢继续说，“待会能不能让她打野？你如果想玩我的射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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