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暮沉默几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人连自己最擅长的射手都让了出来，那个女生是什么来头。
想归想，他并没有理由插手云慢的交际圈，也不愿意消磨他的兴致，于是说：“我玩辅助。”
见常记暮没有意见，云慢重新组建好队伍，把庄亭拉进来，然后试了试语音：“能听见吗？”
常记暮：“能。”
“云慢，这谁啊？”庄亭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烦躁。
云慢解释：“朋友。”
“你早说带了人啊。”庄亭有些不满，“那别打排位了，开匹配吧。”
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云慢想起上次常记暮对自己说的话，又看着现在如同复制粘贴的局面，不禁笑了。
不知道常记暮是什么感觉。
他看了眼常记暮的头像，这人却一句话不说。
收了笑，云慢说：“就排位吧，没事。”
“行不行啊他？”庄亭直接说，“我怕待会忍不住骂人会误伤。”
“他蛮厉害的。”云慢说，“你信我。”
庄亭叫他打游戏必定是发了狠、准备升星升段位的，倘若遇上摆烂的队友，她肯定会怼。
更何况她最近遇上点事，心情肉眼可见的差。
但队友是常记暮的话，云慢觉得应该没问题。
庄亭算不上多友善，见常记暮一直没说话，云慢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个微信。
“她就是说话不太好听，对事不对人，其实人很好，你别放心上。”
不知道对面看没看见消息，反正云慢没得到回复。
算了，也许人家专心致志等开局呢。
云慢切回游戏，正准备开始游戏，常记暮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会拖你后腿。”
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云慢默默叹了口气，早知这样他就婉拒掉庄亭，或者直接开娱乐局了。
好在庄亭没再多言，虽然安静，但没什么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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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英雄时，庄周不出所料又上了榜，云慢有些担忧，正打算问怎么办，位于一楼的常记暮已经选了钟馗。
云慢无奈，行吧，他不问就是了。
帮庄亭抢完阿轲，云慢挑了仅剩的射手公孙离。这个英雄很久没玩，他本打算回想一下技能和连招，心思却总往常记暮身上跑。
他今天话少得离谱。
趁着游戏加载的间隙，云慢又给他发了条消息：“别生气，回头我跟她说一下，实在不行待会不跟她打了。”
对面还是安静，云慢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办法。
好在第一局风平浪静。
对面的辅助跟打野连体，于是常记暮经常前往野区帮庄亭开视野，两个人配合得很不错，抓人基本一蹲一个准。
就在常记暮再次准确地钩住对面的射手，帮庄亭拿下三杀时，她带着歉意说：“抱歉，刚开始看轻你了，你很厉害。”
常记暮淡淡地回：“嗯。”
云慢正打算借此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全队语音里，ID为“灰呀灰”的法师先开了口。
“那个，不好意思，冒昧问一下，阿离，你们三个人是一起玩的吗？”女生小心翼翼地问。
上单和灰呀灰挂着好友标，她口中的三个人明显是指云慢他们仨。
“对。”云慢坦然承认。
“我朋友待会要下了，我不想随机匹配队友了。”灰呀灰说，“你们待会如果还玩的话，能不能带上我呀？”
灰呀灰虽然说话很温和，但水平挺不错的，整局跟他们配合得也好，三个人都没意见，云慢便把她拉进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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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王者不能四排，他们还是从游戏大厅里招募了一个队友。
第二局开场就没那么顺了。
BP时，三楼的庄亭预选了娜可露露打野，结果新招募来的队友在一楼直接选定了李白。
庄亭啧了声，对方连忙打字：【抱歉，手快了，下一把给你打野吧。】
李白态度不错，庄亭便也没说什么，补位了上单，云慢选择了擅长的鲁班七号。
轮到常记暮选择英雄，有陌生人在，他关了麦，打字问云慢想要奶妈还是硬辅。
云慢还没回复，李白先打字：【可以拿瑶妹吗？】
对面有马可，辅助也没出，瑶妹的确适配这种阵容，常记暮便拿了。
开局对面辅助直接跟了射手，常记暮正跟着云慢去发育路，结果李白说：【辅助跟我吧。】
常记暮没理他，结果李白有些急了，甚至开麦说：“跟你说了来跟我，我能带飞。”
云慢被他说得有些烦，于是跟常记暮说：“那你去跟他吧，我抗压。”
常记暮虽然没说话，但帮他清完第一波兵线后，还是去跟李白，估计也是烦了他。
前期打得挺顺，云慢勉强和对面两人打成平手，李白清完野区，和常记暮一起来到发育路草丛，说：“鲁班去勾引一下。”
庄亭提醒道：“打野在蓝区露头了，小心。”
李白不屑地笑道：“没事，美女，等哥们儿给你来个三杀。”
灰呀灰跟常记暮一样没麦，只在地图上标出信号，又点了对面诸葛亮的头像，发了个“敌人消失”。
云慢应了声，鲁班这个英雄在游戏里经常被围着打，所以他见怪不怪，谨慎地往前几步。
对面射手和辅助果然迎了上来。
鲁班七号并不灵活，此时也并非满血状态，云慢只能一边放技能，一边看双方的动向。
就在李白刷好被动冲向马可时，对面的上单突然从草丛里冲出来，朝鲁班砍了几刀。
云慢一个闪现，残血苟活，还没等他撤到塔下，系统播报——李白被马可击杀。
这样带飞？云慢无语。
鲁班随时可能命丧于此，由不得多想，他赶紧回撤，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诸葛亮也突然从草丛里冲出来，对着他就放了个大招。
就在他打算等死时，瑶妹及时吃控变身，给他套盾的同时按下治疗，挡下了大招。
灰呀灰赶来，放了套技能拆火，没想到对面直接越塔，她闪现不及直接被秒，而常记暮的瑶妹刚刚被诸葛亮大招打下来，CD没好，便一直挡在鲁班七号身后吃技能，很快也被马可击杀。
系统播报“triple kill”，云慢气笑。
是三杀，不过是对面射手的三杀。
庄亭的花木兰传送过来，大闪截住的敌人，两人这才终于逃出围堵。
有惊无险，修整完，云慢正打算和庄亭一起守中塔，耳机里突然传来李白的声音。
不是道歉，也不是安慰鼓励，而是——“你这鲁班是怎么打上来的？人机一个，会不会补伤害？”
云慢：“？”
谁人机？
你个打野杀不掉半血的射手，反过来说他人机？
没等他说话，庄亭先开了麦：“鲁班人机？那你是什么，人工智障？”
李白：“说你了？跳什么跳？”
灰呀灰也看不下去，开麦打圆场：“别吵别吵，都是队友。”
李白：“你还好意思说，前期你姜子牙打不赢诸葛亮，放他来下路，不会玩就别玩，网络公主。”
云慢忍不了了：“你打野一直蹭中路兵线，让她用空气发育？还有，没词就别说话，公主怎么了？她就是我们家公主。”
李白：“那诸葛亮下来，她不知道说一声？”
云慢：“没给你信号？刚刚那个敌人消失你没听见？”
李白：“开麦说话就这么难？还有你个呆射刚刚不知道少走两步？冲那么前面，赶着去投胎吗？”
云慢冷笑一声，火气彻底被点燃。
他的游戏理念很简单，遇到说话不干净的人渣，游戏可以输，吵架必须赢。
他正打算回怼，常记暮开麦了。
“你让射手去勾引，勾引出来又打不过，自己菜还怪天怪地怪队友。我盾没给你套还是草没给你探？”
“队友是女生怎么了？两个女生哪个不比你这经济最高人头最少的李白打得好？别丢人。”
“之前说带飞，以为你多厉害，这才几分钟你就0-3了，还带飞，带对面飞是吧？”
听到这里，云慢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就知道，常记暮这张嘴绝对不是吃素的。
大概知道自己理亏，李白也不再指名道姓，只一个劲嘀咕：“倒了八辈子霉碰见这几个傻逼，真特么晦气。”
庄亭：“骂来骂去就这几句，你家是不是没别的亲戚了？自我介绍就不用了，知道你家户口本上就你一个人。”
“就你这水平，全场三条线和所有野区都给你，你都飞不起来，装什么装？蓝标李白还真给你打出优越感了，屁都不是。”
庄亭吵架向来简单粗暴，别人根本插不进话，很快她和李白就疯狂对骂了起来。
云慢叹了口气，知道庄亭不可能会吃亏，习以为常地屏蔽了她和李白，同时跟常记暮和灰呀灰说：“把他俩语音关了吧，别管了，我们继续打。”
灰呀灰和常记暮没再说话，继续推塔，李白直接开始摆烂，一直给对面送人头，他们四人艰难地开团。
最后趁对面他们光顾着打架不顾运营，庄亭带着一路兵线，偷家险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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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庄亭和李白最后吵成什么样，反正结束时两个人都被禁言了。
很快，云慢收到了庄亭的消息：【被扣信誉分了，不玩了。】
云慢想了想，还是问：【你今天咋了？】
庄亭：【家里知道了，我妈天天在我面前哭。】
庄亭：【本身要毕业了就很烦，现在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云慢沉默了一会儿。
他第一次见庄亭，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那时她正和另一个女生在湖边浅浅接了个吻。他路过被庄亭看见，庄亭观察了他两秒，才收回目光。
后来云慢才知道，这是他直系学姐，那天盯着他看，也是因为觉得眼熟。
加上好友的第一天，庄亭就问他：【你也不直吧？】
云慢惊讶，但也没隐瞒：【这也能看出来？】
庄亭：【直觉。】
后来两个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相处，话题仅限于感情、专业和游戏，见面也仅仅打个招呼，没有更深的交流。
前不久，庄亭的女朋友俞筱晚出国，她本人又因为学业跟家里大吵了一架，那天她和云慢组队排位，在峡谷大骂四方，以一敌八，火气简直要从屏幕里窜出来。
没想到这些天过去，事情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更严重。
半晌，云慢回了条消息：【俞筱晚呢？她怎么说？】
庄亭：【她刚出国，事儿正多，没告诉她。】
云慢：【她迟早会知道吧？】
庄亭：【那就迟一点再说。】
云慢没打算插手别人的私事，于是说：【你决定就行。】
片刻后，庄亭发了消息来：【刚语气不太好，替我跟你那男朋友道个歉吧。】
男朋友……
云慢觉得好笑，是什么让庄亭有了这种错觉？
他说：【哪里来的男朋友啊，就一朋友。】
庄亭：【不是吗？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云慢哭笑不得：【姐，人可以乱骂，话可不能乱说，这我表姐夫的亲弟弟。】
庄亭：【行吧，那是我看错了，反正你跟他说一声吧，我就不加他了。】
云慢：【OK，保证带到。】
-
再回到游戏界面，队伍里只剩常记暮一个人。
“灰灰机也下了？”云慢问。
“嗯。”常记暮说，“她说今天可能不适合打游戏，就下了。”
云慢挑眉：“那你一个人在队伍里，在等我啊？”
常记暮轻轻“嗯”了声。
不知怎么，云慢心里突然产生一股内疚，连忙说：“怪我怪我，刚和我朋友聊了两句。”
“我朋友让我给你道个歉。”他简单替解释，“她最近烦心事情多，说话有点冲，你别在意。”
云慢把语气放轻快：“要是还生气，我给你辅助，你只管选打野，我从头到尾都跟你连体。”
说完他打算开始匹配，常记暮却说：“今天不打了，有点困了。”
云慢这才看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困了还等我干嘛，为什么不退啊？”
-
常记暮是想退来着，但又怕云慢还有话要说，自己没听到。
但转念一想，还能有什么说呢？自己说的有点困不玩了，云慢也不可能逼着他继续玩。
万一呢……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否定，因为他知道云慢不可能做出让别人为难的事。
结果，云慢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也退了。”
“等会儿。”
云慢疑惑：“嗯？”
已经关灯了，常记暮躺在床上微闭起眼，鼻尖萦绕着助眠喷雾的橘子香气。
沉默两秒，他问：“这个喷雾要怎么用？”
“哦对，忘记跟你说了。”耳机里的声音温和明快，“盖子上有个暗扣，摁下去就能打开。朝枕头喷两下就行，不要喷多，不然很熏人。”
过了会儿，云慢问：“打开了吗？”
“嗯。”常记暮轻声说，“打开了。”
“那就行。”云慢说，“那我先挂了啊。”
“那个……”
常记暮开口就立刻打住。
明明是自己说的困了不玩了，这会儿却不让人退出游戏，显得他挺事儿的。
通话里诡异地寂静了片刻。
“我知道了。”云慢突然笑了，“你还生气呢，对吧？”
常记暮：“没有。”
“真没有？”云慢带着笑意说，“不信。”
常记暮：“……”
他确实有点不开心，但说不清究竟为什么。
庄亭一开始是不太友好，但玩了一会，他就知道云慢说得对，她对事不对人，便没放在心上。
后来的李白虽然气人，但被他们几个人连着怼到禁言，按理说也不该为这个生气。
可他就是心里发堵。
“跟我在这赌气呢？”云慢说，“还说什么太困了不玩了，之前不知道谁说的认床，现在不认了？而且你不是不在游戏里吵架吗？我看你今天吵得挺凶啊。”
常记暮：“向你学习。”
云慢在对面笑了好一会儿。
常记暮有时候不明白云慢在笑什么，他也从没问过，就任他笑。
云慢笑起来很有感染力，会让身边的人心情都变好，此刻常记暮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也没那么堵了。
“别生气了啊。”云慢柔声哄着，“睡醒我再陪你玩，现在呢咱们就早点休息，熬夜伤身。”
“嗯。”常记暮说，“你退了吧。”
“好。”对面也放轻了声音，“晚安，好梦。”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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