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机实操·意识仓】
“1793号,堇芊——请进入T-13号接驳舱。”
机械女声像一根冰凉的探针,穿过耳骨,把血液都冻得亮晶晶。
我摘下耳麦,掌心在裤缝擦了擦汗,跨进蛋形舱。舱盖合拢,营养液没过锁骨,带着轻微柑橘味。
倒计时10、9、8……
视网膜骤然一亮——
【系统:随机匹配成功】
【对手:维娅(编号FT-07-1793-A)】
【机型:统一制式·“缄默者”】
【胜利条件:击破核心或强制离线】
我眨了下眼,视野已经站在灰白色的训练场。四周是无边镜面,把天空折成上下两层。
脚下,属于我的“缄默者”半跪解锁,胸舱打开——银灰装甲,肩线收得极窄,背部折叠光束弓匣像一对收拢的鹤翼。
我深吸气,神经接驳丝滑得像温水,指尖在虚控面板上一弹:
“自检完毕——姿态微调3%、关节阻尼-5%、光刃延迟0.02ms,OK。”
系统给出三十秒预演,我用来熟悉动作:前冲滑步、横滚、光束弓切换散射/贯穿、肘刃弹出。每一步都像在把身体拆成零件再重组。
对面,维娅的“缄默者”也已上线。她的机甲涂装在胸口多了一道暗绿藤蔓纹——那是自然神信徒的低调记号。
我们隔着三百米镜面,同时抬头。
没有寒暄,系统哨声就是唯一的开场白。
【3、2、1——开始】
镜面骤然碎裂,碎光反卷成一道弧刃。维娅先手,三发磁轨弹呈品字形锁死我的退路。
我侧滑半步,光束弓拉满,散射模式——青白光雨与磁轨弹撞成一团炽白火球。热浪推得我后掠,靴底在镜面拖出两道焦痕。
火球未散,一抹绿影已贴地掠来。维娅的肘刃弹出,像雨林里骤然暴起的蛇信。
我抬臂格挡,肘刃与臂甲炸出金属尖叫。反震顺着神经索爬进脑门,我顺势后仰,脚尖勾起,踢在她膝弯。
她失去平衡,却借倒势翻腕,腕口弹出钩索“嗖”地钉进我肩胛装甲。
我整个人被拽得前倾,光束弓脱手。
下一秒钩索电流倒灌——她想强制离线。
我咬牙,肩甲内嵌的微型闪电纹亮起,反向过载。
滋啦——
蓝光炸裂,钩索熔断。我借反冲力后空翻,落地时弓已回腕,贯穿模式锁定她胸舱。
维娅抬头,机械义眼在面甲后闪过幽光。
“别眨眼。”我轻声说。
光矢离弦——
她横弓硬挡,光矢炸成碎金。碎片里,她已贴身,肘刃反挑,直指核心。
我侧身让过,刃口擦着胸舱划出一串火星。
同时我左臂弹出短匕,反手扎向她腰侧冷却管。
“哧——”
冷凝液喷成白雾,她的动作肉眼可见地慢了一拍。
我后跃三步,弓弦再拉满。
这一次,我瞄准了她背部的光路主节。
“结束了。”
光矢贯穿,主节爆成碎光。
系统冰冷播报:
【Victory:堇芊】
【用时:4分27秒】
镜面世界开始崩解,像潮水褪去。我喘着气,看见对面的“缄默者”单膝跪地,舱盖弹开,维娅的虚拟身影冲我比了个拇指。
我回以一笑,退出接驳。
【训练场外】
营养液从发梢滴落,我刚迈出舱门,就撞见维娅靠在墙边。
她换回了常服,短发还湿着,指尖转着一枚被折断的磁轨弹壳。
“手够狠的,”她抬眼,“我冷却管差点被你一刀切废。”
“你也差点把我强制下线。”
我们相视两秒,同时笑出声。
“下次再来?”
“奉陪。”
她抛来一枚糖——暮苍蜜味。
我接住,剥开含进嘴里。糖块磕到虎牙,甜得发苦。
【宿舍】
宿舍里,灯光自动调到最暗,只剩床头那盏萤火灯笼把空气染成柔软的青绿。
我把自己摔进悬浮床,床垫像一团温热的云,把72小时以来第一缕真正的倦意托住。
光脑里,群聊还在蹦跶,鲁塔发来一张表情包:一只仓鼠抱着炸弹,配文——“明天见,碎银矿带别把我炸成薯片”。
我没回,只把屏幕反扣在枕边,闭眼数心跳。
凌晨三点,整栋A-17宿舍熄灯,走廊的感应灯像一条被掐细的银线,亮一下暗一下。
我蜷在被窝里,听见窗外的模拟夜风拂过星栩树冠,叶片沙沙,像有人在远处翻书。
困意却迟迟不来,指尖在枕边摩挲,最后摸到那枚藤蔓戒指。
叶脉在指腹下轻轻跳动,像SUGA把呼吸偷偷塞进我掌心。
于是干脆起身,赤脚踩着苔藓地毯去厨房区。
自动贩卖机亮着幽蓝光,我选了最甜的口味——蜜桃味营养泡泡。
铝罐“啪”地弹出来,冰得指尖发麻。
揭盖的瞬间,水蜜桃的甜香猛地炸开,像有人把盛夏的果园塞进鼻腔。
我仰头灌下一口,气泡在舌根噼里啪啦爆开,甜里带着一点点微酸的尾巴,像暮苍蜜被稀释后又加了碎冰。
一口气喝完,罐壁凝着水珠,我把它贴在眼皮上,凉得打了个哆嗦。
走回房间时,顺手拆了一包青柠味肌缓贴。
撕开包装,酸涩的柠檬皮味先冲出来,混着一点点薄荷脑,像把夜色切成薄薄的片。
我把贴布按在肩胛的淤青上,皮肤立刻被冰得发紧,十秒后却泛起温热的麻。
舒服得叹了口气,整个人陷进床里。
第二天,学校给了整整二十四小时的“心理缓冲假”。
我睡到自然醒,窗帘自动拉开,A星的晨光像掺了蜜的牛奶,从落地窗淌进来。
床头光脑亮了一下,提示音温柔:
“早安,堇芊同学,今日无课程,请尽情享受假期。”
我光着脚去浴室,把水温调到四十度。
热水冲下来,蜜桃味泡泡的残香被蒸得更浓,像整个浴室变成了一只熟透的桃子。
我眯着眼,让水流把发根里残留的营养液一并带走。
擦干头发时,顺手拆了一支新牙膏——是限定款“星河葡萄”,膏体淡紫,刷两下就冒出冰汽,葡萄皮的涩和薄荷的凉一起漫上舌尖,人瞬间清醒。
换上干净的棉质家居服,我把制服外套塞进洗衣舱,选了“长效留香”模式。
机器嗡嗡运转,空气里立刻漫开柔软剂的味道,像把云朵揉碎了撒进风里。
傍晚,宿舍区就空了大半。
磁浮行李车一辆接一辆滑过空中连廊,像迁徙的候鸟,把喧闹、人声、零食碎屑全运走了。走廊灯带被调成了低功率的暖黄,每隔十米才亮一盏,光晕落在地毯上像没睡醒的月亮。
A-17只剩我一个人。
猫咪贴纸行李箱立在门后,箱轮被擦得亮晶晶——我把它擦了三遍,实在找不到别的事做。
整层楼安静得能听见空气循环系统的“沙沙”声,偶尔夹着隔壁洗衣舱的滴水:嗒、嗒、嗒,像倒计时。
我泡了一杯蜜桃乌龙,把杯子贴在脸颊,让水汽把睫毛熏得湿漉漉。
糖包袋被我折成一只小纸鹤,摆在窗台。风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纸鹤轻轻晃,像要飞又不舍得飞走。
傍晚六点,天色变成一种柔软的玫瑰灰。
我下楼去自助贩卖机,想买一支海盐荔枝味冰棒,结果最后一支被一只机械臂取走了。
贩卖机屏幕对我眨眼:“已售罄,祝你假期愉快。”
愉快个鬼。
我戳了戳屏幕,机器吐出来一张“星际快递免邮券”当安慰奖。券面印着小狐狸,笑得一脸欠揍。
回到宿舍,我把免邮券折成纸飞机,对准垃圾桶投掷——没中,飞机撞墙,啪嗒落地。
我叹了口气,把光脑调到外放电台。
频道里正在播前线战报:
“……碎银矿带C区出现二次魇蜥聚集,烈焰军团已接管空域……”
主播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杯放凉的咖啡。
我把音量调大,让陌生人的嗓音填满房间。
夜里九点,实在闲得发慌,我拎着清洁箱,把宿舍地板拖了一遍。
拖把杆撞倒垃圾桶,滚出来一张糖纸——是那天维娅给我的暮苍蜜软糖,锡纸里还剩一点点没化开的糖浆。
我蹲下去,用指捡起放进了垃圾桶。
手指间的甜味像一把钥匙,拧开了记忆:
雨林里并肩滑索、镜面战场里互拆关节、食堂抢最后一块布丁……
原来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却像隔了一个星系。
我把糖纸展平,用磁贴压在了书桌前的软木板上。
旁边是一张小票:
“D-17自助洗衣·已烘干·留香:白桃乌龙味。”
票根边缘卷翘,我顺手把它也贴了上去。
于是软木板上有了白桃的淡香、暮苍蜜的焦糖气、还有一点点焚香味——像把半个学期的味道都存进了四四方方的小格子。
凌晨两点,我蜷在悬浮床上,把萤火孢子灯放在枕边。
绿光一闪一闪,像微型心脏。
窗外,校园的景观灯全部熄灭,只剩环星门廊在远处亮成一枚冷白指环。
我伸手把光脑调到静音模式,屏幕却先跳出一条未读:
【Savanna:05:30,东门,迟到把你扔真空。】
我笑了一下,把屏幕反扣,闭眼。
空气里残留着洗衣舱的柔顺剂味,像把夜色也洗得蓬松。
心跳声慢慢和孢子灯的闪频同步:
咚——亮,咚——暗。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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