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条狭长而昏暗的走廊,哈利潜进了庄园深处的一间屋子。
是这里没错,安东尼的情报准确无误。哈利屏住了呼吸,一步一步走向位于房间中央的婴儿床。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空旷而冷清。哈利知道自己没有很多时间,西奥多只给了他二十分钟——他只能分散敌人二十分钟的注意力。
在那黑色的、小小的、安全的床铺里,伏地魔的最后一个魂器——他和贝拉特里克斯的孩子正安详地沉睡着。哈利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无疑有些不合理的吃惊——因为那个孩子,除了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外,看起来和普通的新生儿没有任何区别。
这让哈利想到了斯科皮和詹姆刚出生时的模样,原来黑魔王的孩子也和他们一样——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他竟从没想到过这一点。他举起魔杖,杖尖指向了女孩的心口。
只有毁掉所有的魂器,伏地魔才能被真正消灭。
他必须要这么做,否则即使转动时间转换器,他们也将面对重重障碍——伏地魔既不能被他消灭,也不能被旁人消灭。不!不是的,哈利剧烈地喘息起来,不是不能,只是他会面临被时间线抹消的惩罚。
他杀了这个女孩不是出于任何高尚的、必要的理由,而只是因为他不想消亡。可是,这不是你的错——哈利的脑海中响起了另一道声音——是伏地魔将他的孩子塑造成了魂器。
不,对伏地魔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孩子,她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被她的父亲视作容器。可她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孩,你能否认这一点吗?如果你也只将她看作一个器物,那和伏地魔又有什么区别?
哈利意识到自己没办法下手。因为他不是伏地魔,而是一个父亲——真正的父亲。如果他伤害了这个无辜的婴孩,他将永远无法面对斯科皮和詹姆,即使他已经失去了他们。
你得狠下心,哈利。他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去成为一个恶人。他能够想象如果被德拉科知道这件事,那人一定会极尽所能地讽刺自己的懦弱和愚蠢。
哈利深吸一口气,在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个小女孩正用漆黑的眼眸凝望着他,充满了好奇,薄薄的嘴唇吮吸着自己胖胖的手指。
“嘿——”
哈利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想让女孩感到害怕。他用指尖轻柔地碰了碰女孩肥嘟嘟的脸颊,对方立时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哈利闭着眼睛吐出一口气。他做出了选择。
“成功了吗?”西奥多焦急地迎上前来。
他们在威尔特郡的巨石阵附近汇合。西奥多正在给自己治疗伤口,这让哈利感到一阵内疚。他没法说出他在马尔福庄园里的所思所想,只能僵硬地摇了摇头。
西奥多泄了气,深深的疲倦涌上他瘦削的面孔。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哈利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渐渐转暗,月亮即将爬上树梢。
“今天是满月,我们得回去了。”哈利说道。
格里莫广场12号有反幻影移形咒,他们没法直接移动到屋子里,而门口一定有食死徒或搜捕队的人来回巡查,因而最佳的移动方式便是制作一把非法门钥匙。
就在哈利打算寻一个不起眼的物件时,西奥多叫住了他。
“波特——”
哈利回头看过去。
西奥多动了动嘴皮,却过了半晌才说下去,“你……仍然决定要使用时间转换器吗?”
哈利微愣。他又想到了闯进马尔福庄园却什么都没做成的自己,真傻。现在——就算他转动时间转换器,让时间线恢复最初的模样,让许许多多无辜牺牲、死亡的人得到复生,让德拉科……不必面对满月和永无止尽的自我厌恶,可他自己——却注定要消亡了。
“我要回到过去,纠正最初的错误。”哈利听见自己说道,那么坚定,又那么陌生。
“西奥多或许有点才能……”德拉科不屑地说道。
哈利回头瞥了他一眼,“或许?有点?”
“好吧,他确实发明了时间转换器,也对时间旅行的各个方面都考虑周到,但我认为他不懂你,至少没有我懂。”德拉科的语气很骄傲。
哈利依旧被他圈着,这话令他似是难为情又似是反驳的呻吟了一声。
“哈利……”德拉科撑起上身,望着恋人的侧脸,显露出了难得的认真,“西奥多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你不能打败黑魔王上,你明白吗?”
哈利蹙了蹙眉。
德拉科撩开他的额发,视线落到那道变浅了的闪电型伤疤上,“他一直认为你不能摧毁黑魔王的最后一个魂器,不能彻底打败他,换而言之,黑魔王在上一条时间线上也就成了不可战胜的存在,一旦逆转时间,他就会获得一道保护咒——作为时间旅行者的你,夺走了本应属于他的胜利,因而不能在新的时间线上成为消灭他的人。但问题是……”德拉科吻了吻哈利的额头,“你不是不能,只是不愿。”
哈利瞪大了绿色的眼睛。
德拉科抚上他的脸颊,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细腻的皮肤,“你可以摧毁他的魂器,却选择放过那个拥有他血脉的孩子,这就使得情况变得非常不同。他不仅没有获得时间线上的特权,反而还欠了你一个生命之债。无论伏地魔如何看待那个孩子,她都是他的后代,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你那‘愚蠢的仁慈’恰恰使他们无法消灭你。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贝拉特里克斯跌入帷幔后——这个巨大的偏差只是让你昏迷,而没有彻底……让我失去你。”
哈利发誓,他听到了一声克制的哽咽,不明显,但确实存在。那双望过来的灰眼睛也染上了几分红晕。哈利想,他应该要嘲笑他的,可心头满涨的爱意让他决定再“仁慈”一回。
“……可是,你果然说了‘愚蠢’。”哈利不满道。
“不然呢?”德拉科轻哼一声,“你以为我会怎么评价你放跑到手猎物的行为?”
“‘愚蠢的仁慈’。”哈利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这么说,我能去对付伏地魔了?”
“也许吧,”德拉科含糊道,他又开始亲吻他了,而后心不在焉地解释,“当然,我所说的充其量也不过是我的解读,没人能知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都无所谓了,德拉科想。反正他们要么一起生存,要么一起消亡,时间也不能将他们分割。
“等等、等等,德拉科……”哈利有些慌了,他试图捉住那双在自己身上来回弹奏的手,“我们才……我还没……”
“哈利,你知道鸟类有筑巢期吗?”德拉科舔了舔嘴唇,细眯的灰眼睛里满是瞄准猎物的兴奋。
“筑……筑什么?”
“筑巢。Veela的习性之一,你最好了解和习惯这件事。”德拉科咧嘴,故作俏皮地笑了一下,却只让哈利感到心里发毛,“不用着急……”
“我没有急……”
“我们有整整三天的时间要待在这张床铺上。”德拉科用指尖抚摸他的锁骨,而后划过胸膛,一路向下,“除非……你想换些地点,尝尝新意,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等等、等等,马尔福,你说多久?”
“三天……”德拉科边说边去啃咬他的嘴唇,用愉悦的气音安慰道,“放心,你不会坏的。”
“我看不出自己要怎么不‘坏’!”哈利惊叫道。
很显然,Veela治愈伴侣的天赋不仅仅适用于性命攸关的时刻。不过,三天这个说法完全不正确,哈利闷闷不乐地想着,他又躺了两天才补足了缺失的睡眠和严重消耗的体力,而德拉科却活力四射地清扫了一下庄园,又往温室里种植了一些草药,还把哈利醒来的消息递给了格里莫广场12号。
临近圣诞节,哈利才真正从长久的昏睡中复原。当他和德拉科返回格里莫广场12号时,房子里已经装点起了圣诞装饰。许多人都在,韦斯莱一家,一些凤凰社的成员,还有塞德里克·迪戈里竟也坐在餐厅的长桌边。
韦斯莱夫人急急忙忙地从厨房里跑出来,给了哈利一个紧实的拥抱,“晚上好,亲爱的,晚餐还要等上一会儿。”她擦了擦眼角冒出的泪花,“我们原本不想到这儿来打扰,但邓布利多说你应该能赶上过圣诞节,我想还是热闹些的好……感觉怎么样,哈利?”
“噢,我挺好的。”哈利有些难为情。
他看到芙蓉也在厨房里帮忙,西里斯和塞德里克、比尔、韦斯莱孪生兄弟以及韦斯莱先生坐在餐厅里说着话。
“弗雷德和乔治现在也在帮着凤凰社干活。”西里斯说道,“塞德里克是凤凰社和魔法部的联络人。”
“没错,”弗雷德应道,“但我们不是凤凰社的成员。”他的语气带了点儿骄傲。
“是这样,”乔治眨眨眼睛,“我们是哈利的人。”
塞德里克微笑道,“我想我也是。”
尽管他们的盟约已经在贝拉特里克斯跌入拱门的那一刹那破碎了,不过看起来没人改变主意。
忽地,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德拉科脸色阴沉,手中的黄油啤酒杯被分解成了一道道碎片,饮料淌了一圈。Veela无法克制的天性之一——对伴侣拥有极端的占有欲,他们的话令他感到不快了。
然而,在这张桌上,恐怕不怎么有人乐意关注一个马尔福的情绪。哈利注意到弗雷德和乔治飞快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即使没有安东尼的摄神取念本事,他也知道他们即将以捉弄马尔福为乐。
“唔,我们去楼上瞧瞧。”哈利拉着德拉科起身,“我想去收拾收拾房间。”
说着,他们走出了餐厅。哈利假装没有看到弗雷德眼里充满怨恨的震惊以及乔治仿佛被夺走了人生全部快乐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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