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步入秋季的早晨远没有夏日时那般理想，和人们一样早起的太阳迟迟不能破开雾气。青蓝色的阳光代替了往日的赤橙，善意地模糊了昼时的边界，并且让人们更加情愿在睡眠里多呆几瞬。
“罗尔小姐，上周比赛的时候拍的照片洗了出来。”多洛霍夫站到了还在吃早晨的艾洛希亚面前，他手里拿着几张用魔法相机拍下来的动态图。
艾洛希亚停下了慢慢吞咽的动作，看着站立得有些拘谨的多洛霍夫。他用手挠着后脑勺，下三白的眼睛在他那凹凸不平的脸庞上显得尤为明亮。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会有人在周一的早上保持如此清醒，艾洛希亚对自己想道。她顿时感觉相比与多洛霍夫，对面窝在一起补觉的安妮和佩拉像是中毒昏迷了一般。
艾洛希亚点头接过了照片，将它们放在手心里看了看后，便不由地笑了出来。
因为这三张会动的照片蒙太奇似地展现出来当时魁地奇选拔赛的后续。
第一张照片首先是拍下了从扫帚上下来笑容满面的艾洛希亚，还有紧随她身后下来的，满脸戾气的阿历克塞·埃弗里。第二张照片则是正好地捕捉下了埃弗里愤怒地将艾洛希亚，揪着衣领地提到半空的画面，顺带着还捕捉了周围人纷纷露出的惊恐表情。在第三张照片里的所有人都在劝架，并且在这群人之中闯入了一个赶来救人的斯拉格霍恩教授。
而就在斯拉格霍恩试着将埃弗里紧紧抓着艾洛希亚的手松开时，埃弗里用力过猛地反手抽了教授一个响亮的耳光。
就此，埃弗里收获了替补队员的位置和一个月的禁闭。
“谢谢，这些照片很好。”艾洛希亚笑着说道，接着她望向挠头的多洛霍夫，侧头思考了一下，“多洛霍夫，你有没有听说过霍格沃茨的巫师棋俱乐部？”
她面前脸色蜡黄的男孩疑惑地摇了摇头。
“是一个由我们学院的汤姆·里德尔创建的俱乐部。”艾洛希亚循序渐进地说道。她话音刚落，便看到多洛霍夫瞪大了双眼，青黑色的瞳孔都变得有神了不少。
“我猜想你可能以后会有兴趣参加。”
“这个俱乐部……我是说，请问这个巫师棋俱乐部具体是干什么的呢？”多洛霍夫的脸上挤出了几丝谦卑的表情，但仍难以掩盖他眼中的激动。
“嗯其实俱乐部的名字仅仅为一层表面……不过你还有很多需要了解的东西，我想或许你可以问问你的同龄人，看看他们是否知道有关俱乐部更多的事情……阿，阿嚏——”
随着艾洛希亚的喷嚏，早课的铃声便响起，回荡在礼堂里。她对面的两个人也从昏迷中朦胧地睁开眼睛，和多洛霍夫的谈话便就此恰到好处地打住。
二年级的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第一节黑魔法防御课，今天他们开始和小精灵打起了群架。
这群小精灵和学生的手掌一般大小，却出了奇的有力气，并且声音尖锐地让许多人都顾不上挥舞魔杖，而是首先捂住自己的耳朵。
教授这门课的加拉提亚·梅乐思教授是一个很温和的老人，他选择的授课方式也很简单，就是先让学生实战一段时间，然后暂停讲课，接着又将小精灵放出来再实战一段时间。如此循环。
对于在巫师棋俱乐部的一部分斯莱特林，这些小精灵不足为惧，他们已经练习了可以击退他们的魔咒。而对于大部分格兰芬多和其余的斯莱特林，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一会，小精灵就将他们像圣诞树上的装饰品一般地挂上了吊灯。
“嘿，艾洛希亚！”在吊灯上的多米尼克·韦斯莱对着艾洛希亚呼唤道，“听说你加入了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队，恭喜你。”
艾洛希亚礼貌地微笑回应，“谢谢，咳咳。”短暂咳嗽后她便抬手，挥舞魔杖将多米尼克放了下来。
“多谢，不过看来我们得在比赛的对立面再见了，”多米尼克如此说道，却是灿烂地笑了起来，“因为我也加入了我们学院的球队。”
“那也恭喜你，还有，咳，我保证不会对你放水的。”艾洛希亚认真地说道，她见多米尼克地笑容变大了。
“彼此彼此。”
随后他们两个都哧哧地笑了起来。
“……艾洛希亚。”
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艾洛希亚转头便看到佩拉不认同地看着自己和多米尼克。她回过神来，眨眼后垂下了眸，并且退回了佩拉的身旁。
“纯血统的叛徒。”
她听到佩拉不悦地对安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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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又下起了雨。
细小的水滴击打在玻璃上，杂乱无章。
“……昏迷咒最基础的一种便是魔咒‘昏昏倒地’。”里德尔慢吞吞地面对着教室里的其他人说道，“咒语足够简单，但在决斗中仍非常实用……”
他在一面讲说着，一面便开始逐个地获取教室里的学生的记忆。
在经埃弗里反馈他这长时间脑袋的钝痛已经完全被治愈了后，里德尔便明白自己的摄魂取念的技术也达到了检测不到的地步。当然，这仅仅是对于像埃弗里这样没有学习过大脑封闭术的学生来说，但眼前的这一大片单纯木讷的低年级小孩都是如此。
站在这件教室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发觉他在他们记忆中穿梭的痕迹，那些玩闹快乐或者敏感自卑的回忆都被他在呼吸之间阅取，又抛弃。
“凯珀·格林格拉斯，”里德尔将一个金发棕眸的二年级男孩叫了出来，“你来和阿历克塞示范一下。”
那个叫格林格拉斯的脸连带着唇色都白了下来，他咬着牙地站到了埃弗里的面前，举起了魔杖。果不其然，这个金发男孩下一秒便被击倒，重重地摔在了木地板上。那个男孩惊呼了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效果好吧。”里德尔懒散地说道，引得他身后的众人发出了一阵阵笑意。
随后他从容地上，挡住了旁人投向男孩的视线。不过这不是因为善意，而是因为男孩的胳膊已经完全错位，冷汗像窗外附着的雨滴一样从他脸上滑落。
不等格林格拉斯的痛苦开始从埋怨中泄漏，里德尔便挑了挑魔杖，男孩的骨头和关节在一声响亮的咔嚓声后被重新接上，像一个被复原的木头玩偶那样迅速。
但灼烧着的痛疼还是在的，男孩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仰望向里德尔。他棕色眼中满是恐惧，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着，就像看到一个举起木槌的巨怪那样。
“下一次在背后议论我的时候，最好找一个更能保守秘密的同伴。”
里德尔轻轻地说道，把声音维持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范围之内。他便拉着那个面色如白纸般的男孩的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之后里德尔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男孩沉默地走回自己同伴身边，无视了那个同伴关切的询问，而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的欺瞒完美达成效果，男孩的同伴其实并没有告密，不过谁又能知道他是从男孩的记忆里看到他们议论自己的呢？
“……好了，这个魔咒很简单，现在有谁学会了想尝试吗？”里德尔回望向众人，但整个原本活跃的教室都在里德尔提问后安静了下来，并且不少人后退了一步。
这么看来，虽然他们看着格林格拉斯摔跤很开心，却是万万不希望自己也经历这样一番试炼。
一群懦弱又虚伪的小孩。
里德尔无奈地在内心对自己叹了一口气，便像往常一样开始寻找艾洛希亚的身影。但今天的艾洛希亚看起来很不对劲，她站在人群的最后，并且脸色跟刚刚那个摔跤了的男孩一样苍白。
“即使不跟阿历克塞实战，对着桌椅试炼也可以……罗尔小姐？”
在里德尔话音刚落下，艾洛希亚面前的人群便立刻向两边散开，留出一个供她上前的走道。艾洛希亚长呼出了一口气，看来连生病也躲不掉了，便认命地走上去，来到了里德尔面前，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一声。
“昏昏倒地。”
艾洛希亚在深呼吸凝聚自己的注意后，将魔杖对准她身边的一张桌子。从她魔杖尖端发出的魔法波动瞬间将桌子推开了一段距离。木质桌刮在地板上刺耳的声音让她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淅淅沥沥的掌声混杂着雨滴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艾洛希亚缓慢地，在又一次深呼吸调整之后，便打算走回到佩拉和安妮身旁。
“既然能在对桌子施咒，就能对我施咒。”不过，这时阿历克塞·埃弗里恶意地叫停了艾洛希亚的离场，“我申请给罗尔小姐一个实战的机会。”
沉默在教室里蔓延开来，冰霜般地覆上所有人的喉咙和嘴唇。教室里的他们都很清楚阿历克塞·埃弗里和艾洛希亚的不和，并且埃弗里很明显将利用这次机会对艾洛希亚展开报复。站在艾洛希亚身后的里德尔同样清楚，所以他便抱起了胳膊，饶有趣味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决斗。
“……行。”
就像她在等着埃弗里说这句话一样，艾洛希亚简短地答应了下来。之后她立马转过头将几个喷嚏咽在了喉咙里，不过身体仍抑制不住地筋挛。
“哦梅林啊，看在我们希亚这么可怜的份上，那我们就比试谁的咒语更准确地击倒对手好了。”埃弗里兴高采烈地看着艾洛希亚病怏怏的状态，嘴角得逞地上扬着。他蓄势待发地捏了捏拿着魔杖的手指关节，咯咯的声响让艾洛希亚皱起了眉。
她点了点头，站到了埃弗里的正对面。
雨还在下着。
“昏昏倒地。”
“昏昏倒地！”
片刻之后，埃弗里被摔到了人群的跟前。他不可置信地爬起了身，耳畔传来的是一阵阵人群放大了的笑声和自己冲向耳膜的心跳声。
艾洛希亚转过身面对里德尔，背对着埃弗里。她正在急促地呼吸着，手也开始因为乏力而颤抖不止。魔法严重地耗损了她原本匮乏的体力。不过她就只站在里德尔面前，闭上眼睛，像是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又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拔高的警告从人群里传来，刹那间世界里的一切就像被放慢了一般。
教室里学生的表情被凝固在他们的脸上，四周的所有声响被冷漠地剥离直到寂静，唯独剩下一个单独，紧张的心脏。
咚，咚，咚……
里德尔抬眼，不意外地看着埃弗里的魔杖尖端迸发出的一个急切的魔咒，朝着艾洛希亚的背后击来。但魔咒的内容却让他瞳孔猛得紧缩。
“Crucio！”
埃弗里从暴怒的情绪中吼出咒语。
瞬间，所有声音回归，像一个高塔般的冰冷海浪那样凶猛地涌进这一时刻，拍打在所有人的意识。
里德尔看着，艾洛希亚在一声拉长了的尖叫中缓缓坠向地面，她的声音和来自他记忆深处的另一个声音重合，久久不停息地缠绕在他的脑海里。艾洛希亚的下巴砸在了地上，木头地板因老旧而长出的尖锐木屑划开了她的皮肤，绞进了她的血肉中。
雨还在下着，带着刺鼻的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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