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的早餐时间比往日似乎更嘈杂了些。
“听说了吗?”
“那家又将人除名了。”两个拉文克劳女生在早餐的银盘前交叠着脑袋窃窃私语。
“安多米达·布莱克?”短发女生用银刀切着火腿肉片,“我表姐在魔法部见过她丈夫,是个麻瓜出身的傲罗……”
“现在该叫唐克斯了。”长发女生突然压低声音,朝斯莱特林长桌那边努嘴,“那才是布莱克”。纳西莎·布莱克正低垂眉眼,优雅地搅拌着手中的咖啡,仿佛周遭议论不过是嗡嗡作响的狐媚子。
一路上,阿纳托尔便听见有人语焉不详的聊着什么。当他坐到长桌边上,还没来得及询问,潘多拉就把新的一期《预言家日报》递在他面前。
眼看头版头条上清晰的标题,“布莱克家族次女安多米达·布莱克与麻瓜巫师宣布婚讯”。
次标题却是“布莱克家族决定,将背叛家训的安多米达除名”,配的图片是一副精美的家谱挂毯上,一个被烧成黑洞的人像,拍摄的镜头又拉远了一点,整副挂毯上已经有了好几个洞。
格兰芬多长桌上,詹姆正大声朗读《预言家日报》上的新闻:“‘布莱克家族次女安多米达·布莱克被正式除名——因与麻瓜出身的泰德·唐克斯结婚。’哇哦,又一个布莱克被烧掉了!”
西里斯一把抢过报纸,嘴角扬起一抹肆意的笑:“干得好,安多米达堂姐!”他抖开报纸,安多米达的婚礼照片占据了半个版面——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没有布莱克家族标志性的华贵珠宝,但笑容灿烂得刺眼。
“你不怕吗?”彼得小声问,奶酪三明治的碎渣粘在嘴角,小眼睛不安地瞟向斯莱特林长桌,“要是你也被除名……”
“那我求之不得”西里斯嗤笑一声,“他们最好把我的洞烧得更大一些!”他猛地将围巾抛向空中,红金交织的布料在礼堂穹顶下翻飞,像一面叛逆的旗帜。
“而且有什么好怕的?”西里斯突然安静下来,灰眼睛像淬火的钢,“当整个世界都疯了,自由才是最大的叛逆。”
斯莱特林那边,纳西莎的手指捏紧了银勺,指节泛白,顺时针搅拌的银勺第无数次敲击杯壁。坐在她旁边的女生带着点讽刺意味地说道,“布莱克,这可不像你平时的礼仪呀。”
“毕竟又一个被除名的布莱克。”另一个带刺的声音从纳西莎身后传来,“她们家的挂毯迟早变成筛子,挂在那里可真不体面。”
“管好你的舌头。”卢修斯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灰蓝色的眼睛淡漠地扫视一周,“我怎么不知道各位的家里竟如此缺乏教养。”
那些看笑话的人立刻做鸟兽散。
卢修斯缓步靠近,他扫过纳西莎手边被人特意摆放的报纸,整整一个版面的大标题足够醒目。他蹙着眉将报纸收回对折,漫不经心地扔到了一边,而纳西莎全程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那份报纸,表明着布莱克家族的划清界限。
“别理他们。”卢修斯低声说,低垂下的眉眼透着轻蔑,“乌合之众不值得关注。”
纳西莎的手指停顿了片刻,她长抒了一口气,最后扔下勺子站起身来,“我可能需要一个人静静。”
那杯咖啡从始至终一口也没有动。
正笑闹着的西里斯似乎注意到了自己这位堂姐的突然离席,他咬着后槽牙冷笑了一声,“装什么呢……”
他将报纸撕下折成纸飞机扔了过去——纸飞机歪歪斜斜地滑过礼堂,最终撞在纳西莎的发髻上,然后跌落在地。
纳西莎回头看一了眼,并未给这个叛逆的堂弟多余的表情。当她弯腰捡起那张废纸时,指尖却正好触到安多米达的脸——报纸上刊登的那张模糊的照片。
她的手指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只继续面无表情地把纸飞机捏成纸团,捏着这团碍眼的垃圾离开了礼堂。
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后,纳西莎独自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里,火光映在她的金发上,却驱不散她眼底的伤感。
她缓缓展开那张被揉皱的报纸。
安多米达在笑。
没有家族的长辈在场,没有纯血统的宾客,甚至没有布莱克家一贯的奢华排场——可她笑得那么开心,仿佛从未被那些繁复的规矩束缚过。
纳西莎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
家里烧掉了安多米达的一切——她的房间、她的画像、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安多米达的选择是否正确。
贝拉特里克斯选择了追随黑魔王的权利,安多米达选择了离开的自由,而她自己——纳西莎·布莱克——站在岔路口,既没有姐姐们的极端,也没有她们的勇气。
“你在这里。”卢修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纳西莎迅速合上报纸,但卢修斯已经看到了。他没有嘲笑她,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旁,火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你不必解释。”他说,声音很轻,很轻。
纳西莎抬头看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动摇。
卢修斯伸出手,掌心向上。
她犹豫了一秒,然后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路是否正确。
但现在,她并不后悔。
另一边,拉文克劳休息室。
阿纳托尔独自坐在寝室的窗台前,心情着实不怎么美好。说实话,自从开学以来,他感觉世界哪哪都是黑魔王的影子,马尔福、沙菲克、布莱克……虽然他目前只不过是暴风雪外的观测者,可他又不得不担心,那场暴雪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吗?
窗外的天空很黑,看不见一点星星,似乎就是在一阵风后,外面又飘起了雪。雪片撞在窗户上,结成细小的冰晶,逐渐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砰——”霜雪随着一只灰林鸮扑棱的翅膀被卷进室内,窗户被它撞的大开。阿纳托尔被这声音吓得连连退了几步,还是扶着写字桌才堪堪站稳。
阿纳托尔在一片狼藉中接住那只快要冻僵的猫头鹰,它脚踝上绑着一封简陋的信条。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
「亲爱的A.A:
请原谅我,这封迟来的信。从你入学到现在,已经足够久了,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进入拉文克劳。
也原谅我,这或许是我最后一封信。」
熟悉的字迹与口吻,再加上今天礼堂里发生的动静,答案并不难猜——雷古勒斯·布莱克。
「自西里斯被分入格兰芬多,母亲便截停了我所有往来信件。此刻我正躲在阁楼的储物间书写着这封信——母亲认为西里斯是被格兰芬多的“劣质血液”带坏,所以我不能再接触那些“堕落的思想”。
安多米达堂姐的婚讯传来时,母亲砸碎了客厅里所有的花瓶。她说堂姐玷污了布莱克家族纯净的血脉,是家族的叛徒。可我只记得小时候,正是堂姐偷偷将我从禁闭室放出来。
昨日路过挂毯厅,我看到安多米达的名字化作焦痕。或许以后不会有人还记得她,但我知道,我会记得。」
字迹在这里停顿,洇开一小团犹豫的墨迹,像是没能落下的泪。他几乎能看见那个苍白削瘦的身影,站在幽暗的挂毯厅里,仰望着被烧灼的黑洞。
信纸的后半段,笔锋陡然变得锐利,带着一种近乎孤勇的决绝:
「我们这一代必须改变规则。纯血荣光不该靠焚烧亲人名字来维系!那位大人说得对——腐朽的古树需要雷霆才能焕发新生。
他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和意志,纯血家族在他的引领下正走向前所未有的秩序与强盛。母亲和卢修斯堂姐夫的选择并非没有道理,强大的力量才能重塑规则,涤荡积弊。
布莱克家族的未来,需要新的支柱,而非旧日的灰烬。这担子很重,但我愿意承担。只愿我所不满的冰冷与割裂,不再降临于后来者。」
墨迹在“后来者”三个字上微微晕开,不再是泪,而是少年人滚烫的、灼烧般的信念,明亮得刺痛了阿纳托尔的眼睛。
这不是倾诉,更不是求助,而是一份宣言,一份投向注定荆棘之路的投名状。他不需要安慰,甚至不需要理解,他只是告知,或者说,是在风暴来临前,固执地为自己点一盏微弱的灯。
阿纳托尔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坠下去,一种冰凉的无力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
他试图在脑海里勾勒雷古勒斯写信时的模样——蜷缩在布满灰尘的阁楼角落,借着微弱的天光,一笔一划刻下这些滚烫又沉重的字句。那小小的身影,被家族沉重的期望、对“那位大人”力量的敬畏、以及自身不甘的微光撕扯着。
壁炉的火焰突然爆开一个火花,光影剧烈地晃了一下,照得阿纳托尔冰蓝色的眼瞳深处一片空茫。他想提笔,笔尖悬在墨水瓶上方,迟迟无法落下。
写什么?劝阻那被家族责任和宏大理想双重捆绑的灵魂?提醒他“雷霆”之下亦有焦土?安慰他前路艰险?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多余,甚至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亵渎。雷古勒斯他不需要同情,他正怀揣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憧憬,走向他自己选择的、认定的“黎明”。
最终,那支羽毛笔被轻轻搁下,在羊皮纸上留下一滴饱满却无用的墨点,缓缓晕开,像一声凝固的叹息。
阿纳托尔沉默地将信纸仔细抚平,走到属于他自己的那排书架前。手指掠过一排排烫金的书脊,最后停在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上。他抽出书,书页间散发出新纸和油墨的清香。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封承载着沉重希望与决绝告别的信,夹在了书的中间。
他合上书,指尖在光滑冰冷的封面上停留了片刻。
烛光映着那烫金的书名——《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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