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圣诞节的那一天,马尔福庄园华丽而沉重的黑铁大门对外敞开,在暮色的道道流光中,越来越多的宾客利用请柬的门钥匙来到庄园的前庭。
空气里弥漫着被魔法恒温保存的玫瑰的冷香,与靴底碾碎积雪的嘎吱声交织。他们穿过大理石地砖铺成的走道,在一座爬满玫瑰枝藤的亭子里等候马车。
马车乘着风轻盈地降落,车厢门缓缓打开,奥维德扶着妻子阿西娜登上鎏金踏板,阿纳托尔紧随其后。飞马振翅时,银铃般的蹄声划破暮色,车厢掠过修剪得当的灌木迷宫,越过开满艳丽花朵的水晶温室,飞过平坦开阔的魁地奇球场,终于在一片广场降落。
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音乐喷泉,水柱随着钢琴键的起伏变幻形态。喷泉中间蹲坐着一只由洁白的大理石雕成雄伟的飞龙,喷溅出的水花被夕阳染成琥珀一样的橘红,就像飞龙喷射出的火焰。
宴会厅门口的阶梯铺着深红色地毯,两侧是披挂着银霜的精致灌木。阶梯顶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作为今日的主人,正挽着他的现任妻子菲瑞娅·马尔福迎候宾客。
阿布拉克萨斯已年近五十,但依旧保养的当,不难看出曾经风流浪子的情态。他穿着深绿色的天鹅绒银色镶边长袍,前襟缀着一排宝石纽扣。家族一贯的铂金色头发用发带束在脑后,他戴着一枚单边银框眼镜,银链顺着脸颊垂下。
菲瑞娅·马尔福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站在阿布拉克萨斯身边。一袭银灰色的礼服长裙如月光般垂下,她的容貌依旧美丽,但神情中带着一种被长期圈养在金笼中的倦怠与疏离。她挽着丈夫臂弯的姿势优雅得像幅油画,但指尖与天鹅绒衣料间始终保持着一线微不可察的间隙。
奥维德挽着阿西娜,穿过人群,往宴会厅走去。他穿着传统的纯黑色巫师礼袍,袍角用银线绣着艾尔伯托斯家族的信天翁家徽。领口缀着一枚不知效用的炼金饰品,镶嵌的蓝色宝石与他那双洞察世事的冰蓝色眼眸相互映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带着学者特有的与周遭浮华格格不入的疏淡。
阿西娜则选择了沙菲克家传的黑缎长裙,展现出了沙菲克家族最后的明珠应有的风范。颈间盘绕的银蛇项链眼睛里镶嵌着祖母绿,与她锐利的绿眼睛相得益彰。阿纳托尔注意到母亲将父亲设计的防护胸针别在了不易察觉的腰间——那枚胸针正在散发抵御探测咒的微弱波动。
“欢迎你的到来,艾尔伯托斯先生,”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像浸过蜂蜜的乐谱,可比学校里的卢修斯的咏叹调还要好听,他的蛇头杖在奥维德面前划出半个圆弧,“嗯,还有这位小艾尔伯托斯先生。”
“嗯。”奥维德冷淡地回应,简短到了可以称之为失礼的程度。
“还有,欢迎你,”阿布拉克萨斯突然越过了奥维德,灰蓝色眼睛凝视着阿西娜,“阿西娜。”他刻意放轻的语调让那个只会交于熟人的教名在唇齿间缠绵。
周遭的窃窃私语瞬间凝滞,几位戴着浮夸羽毛帽的夫人用扇子掩住嘴角,目光在阿西娜与马尔福之间逡巡。阿纳托尔听见身后有人用气音说:“看啊,当年差半步就成马尔福夫人的……”
阿西娜脸上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从容微笑,仿佛对方只是进行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她微微颔首,既不失礼,也划清了界限,“马尔福学长,别来无恙。”
奥维德向前半步,用肩膀隔开阿布拉克萨斯的视线:“她是艾尔伯托斯夫人。”冷冽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个正竖起耳朵的宾客耳中,“请放尊重一点,谢谢。”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给阿布拉克萨斯回应的机会,直接挽着阿西娜,目不斜视地迈步走进了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阿纳托尔紧随其后,他能感觉到父亲手臂肌肉的紧绷,以及身后那道来自阿布拉克萨斯的如同实质般的目光。
阿纳托尔紧随父母身后,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周围宾客压抑的窃窃私语。那些碎片化的词汇——“沙菲克”、“联姻”、“马尔福”、“拉文克劳”、“爱情”——迅速在他脑海中拼凑出一个陈年旧闻的轮廓。
这可真是……一段足以让无聊的巫师们咀嚼多年的谈资。
步入喧嚣温暖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光芒,悠扬的乐曲飘荡在空气中。奥维德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他低声对阿西娜说了句什么,阿西娜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从不觉得我的选择会错。”她的目光扫过宴会厅里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最终落在奥维德线条冷硬的侧脸上,唇边漾开一抹真实的带着傲然的浅笑。
至于“嫁给爱情”这个理由究竟保有几分真实度,这大概会成为她永远不会对奥维德提及的秘密。
华丽的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然而,在这片浮华之下涌动着无形的暗流。马尔福庄园的宴会厅,从来不只是欢庆的场所,更是各个巫师家族心照不宣的角斗场。
微笑是面具,寒暄是试探,祝酒词下可能藏着精心包装的谎言。人们在这里寻找盟友,孤立对手,衡量价值,或是试图从这纷繁复杂的网络中暂时抽身。每个人都维持着或矜持冷淡、或高高在上的姿态,如同戴着精心雕琢的面具,无人能轻易从他们的神色间窥见真实的得失与立场。
阿西娜对于这种场合并不陌生,可以说,她就是在这种虚伪的战场中长大的,所以她表现得格外游刃有余,在两方势力间走钢丝,意味着她需要更加地狡猾。
作为场上为数不多的年轻一代,阿纳托尔被引导至宴会厅一侧相对僻静的区域。这里聚集着各家族的继承人或是备受关注的年轻子弟,算是一个微缩的、属于未来掌权者的预备社交场。
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被三两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少女隐约围在中央的雷古勒斯·布莱克。相比起他哥哥西里斯那种外放的几乎要灼伤人的叛逆,雷古勒斯显得更为沉静内敛,但那双与西里斯相似的灰眼睛里,已然有了属于布莱克家族继承人的审慎与早熟的气度,他正微微颔首听着旁人的话语,俨然已是这个小圈子的核心。
阿纳托尔面色平静地踱步过去,“晚上好,各位。我想我需要一点空间,和我这位许久未见的朋友单独聊几句,可以吗?”他的措辞礼貌,但语气中的不容置喙让那几位少爷小姐下意识地让开了些许空间。
雷古勒斯看到阿纳托尔时,灰眸中闪过清晰的讶异,“阿纳托尔?我以为你不会……”
“至今为止,我的立场从未改变。”阿纳托尔直截了当地回应,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
雷古勒斯微微蹙眉,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解与不易察觉的提醒,“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宴会。
阿纳托尔抬起食指抵在雷古勒斯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住了雷古勒斯后续可能更直白的话语,“有时候,拒绝可比接受需要更大的勇气,承担更直接的后果。”
雷古勒斯了然,他默契地不再追问那个敏感的话题,转而提及另一件事,语气带着些微的感慨,“自从上次……我寄出那封信后,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再有面对面谈话的机会了。”
“世事难料。”阿纳托尔同样回想起了那封被他夹在书本里的来信,他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周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兄长,还有马尔福学长他们呢?”
“卢修斯和纳西莎堂姐需要去应酬更多的人。”雷古勒斯解释道,“卢修斯即将毕业,他需要尽快建立自己的人脉网络。纳西莎姐姐作为他未来的另一半,自然也要一同熟悉这些。”
然后,他顿了顿,提到自己兄长时,语气明显冷淡下来,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至于西里斯……他宁愿去参加波特家的家庭宴会,也绝不可能踏足这里。”
“他会后悔错过这次机会的。”
雷古勒斯往前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一副分享秘密的姿态,“我听说……今晚,那位‘尊贵的大人’可能会亲自到场。”
一瞬间,阿纳托尔感觉到自己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某种冰冷的预感沿着脊椎悄然爬升,他不动声色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着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那双灰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种混合着敬畏、激动与向往的光芒,与他平日里的沉静判若两人。
“阿纳托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热度,“你没有亲眼见过那位大人,你不知道他拥有多么令人折服的魅力!他强大的力量,他深邃的思想……我相信,他必将引领纯血家族走向前所未有的荣耀!”
他仿佛急于将自己感受到的那种震撼传达给好友,寻找着对方能理解的比喻,“他高贵而优雅,强大而神秘。他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真正的后裔!在我们斯莱特林眼中,他就如同……如同罗伊娜·拉文克劳之于你们一样!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阿纳托尔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反驳。他看着雷古勒斯眼中那簇越烧越旺的火焰,沉默了片刻,才一字一句地问道:“雷古勒斯,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然而,再看一眼雷古勒斯眼底那不容置疑的狂热,阿纳托尔觉得已经不需要他再回答了,那答案清晰得刺眼。
阿纳托尔在心中反复斟酌着词句,“雷古勒斯,在最后的结局尘埃落定之前,没有人能够如此笃信胜利一定会按照自己期望的方式降临。历史的轨迹,往往充满变数。”
雷古勒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通透而坚定,“正如我永远不会尝试去真正说服你改变立场一样,阿纳托尔……”他轻声回应,灰眸中毫无动摇,“我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一句话,而动摇我选择的道路。”
他们何其相似——同样出身古老家族,同样聪慧早熟,同样拥有自己的坚持与信念,也同样……固执。或许正是这种骨子里的相似,才让他们只在寥寥几次见面中成为了朋友。
而现在,阿纳托尔只能看着自己的朋友脚步坚决地迈向那条被迷雾与危险笼罩的道路。他能做的,唯有一声沉重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宴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