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近乎野蛮的爆发,像场猛烈的雷暴雨,虽然留下了一地狼藉,却也涤荡了积郁已久的阴霾。当激烈的情绪随着拳头和泪水倾泻而出后,阿纳托尔焦躁的内心终于平静。他重新安排起每日的学习和生活,魔咒研习、熬制魔药、论文作业……时间被安排得有条有理。
朋友们看到他终于不再是那副形销骨立、魂不守舍的模样,虽然依旧沉默了些,但眼底那令人心悸的死寂总算消散了,都暗暗松了口气。
“总感觉阿纳好像哪里变了,但我说不上来。”谢诺菲留斯在餐桌边吃着早餐说着。
“他变得收敛了点,好像没那么,怎么说……没那么高高在上了。”潘多拉咬下一块面包,应答道。
谢诺菲留斯立刻转头看她,“有吗?我觉得阿纳一直很好,”他数着自己这位室友的优点,“他很聪明,也很关心朋友,就是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只……呃,月痴兽?”
潘多拉只是看着他,谢诺菲留斯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好吧,阿纳托尔以前的确是有点“小缺点”,不管怎样,他依旧是自己最好的室友!
阿纳托尔终于再次出现在图书馆熟悉的角落里,当西弗勒斯习惯性地将一份关于魔药材料特性对比的笔记推到他面前时,阿纳托尔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认真地看向对面的人。
“西弗勒斯,”他的声音很轻,“谢谢。”
西弗勒斯正在翻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书本上,不知道那字里行间藏着什么真理。
两个月的禁闭,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费尔奇倒是没有刻意刁难,安排的任务很简单——每天晚上清洗城堡西翼的一段大理石楼梯。
阿纳托尔意外地挺享受这份“惩罚”,这种无需思考、只需重复机械动作的劳动,反而成了一种另类的放松。淅沥沥的拖布,一遍遍擦过光滑的石面,发出有规律的沙沙声。他的大脑可以放空,只专注于手下这块逐渐变得光洁的区域。
当然,这份宁静偶尔也会被打扰。
“哦豁——!看看这是谁?拉文克劳的明星学生!高塔上的书呆子!”皮皮鬼尖利滑稽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的吊灯上传来,他像一颗五彩斑斓的气球,在空中翻着跟头,“竟然在这里清洗楼梯!皮皮鬼好心疼,皮皮鬼的心都要碎成八瓣啦!”
阿纳托尔没有理会,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皮皮鬼见他不为所动,变本加厉地尖笑,“为了表达皮皮鬼的心疼,皮皮鬼要向所有的楼梯扔又臭又粘的粪蛋!扫大粪的王子!你好!你好!”他不知从哪里真的掏出了几个看起来很不妙的小球,像马戏团小丑一样在手中抛接,眼看就要朝着刚擦干净的楼梯扔下来。
阿纳托尔停下了动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捣蛋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闭嘴,皮皮鬼。”
“就不闭嘴!就不闭嘴!皮皮鬼的嘴巴是霍格沃茨最自由的!”皮皮鬼咯咯笑着,手中的粪蛋抛得更高了。
阿纳托尔眯了眯眼,忽然朝着皮皮鬼身后的方向提高了音量,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巴罗先生,晚上好。您怎么过来了?”
“血人巴罗?!”皮皮鬼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粪蛋差点掉在自己头上,他的脖子180°回头,只见远处走廊尽头确实飘过一个模糊的幽灵身影。他再也顾不上捣乱,发出一连串惊恐的怪叫,嗖地一声钻进了墙壁,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幽灵缓缓飘近,银白色的身影逐渐清晰,并非带着镣铐的血人巴罗,而是拉文克劳的格雷女士。她幽怨地看着阿纳托尔,带着一缕被忽视的不满,“最近晚上,我都没在休息室或是图书馆附近看到你。”
阿纳托尔这才想起,前段日子自己要么沉浸在疯狂的研习中,要么被低落的情绪笼罩,最近又被罚了禁闭,的确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夜晚碰见这位拉文克劳的幽灵并与她交谈几句了。他直起身,坦诚地回答,“嗯,被罚了两个月禁闭。”
格雷女士半透明的眉毛微微挑起:“因为什么?”
“和格兰芬多打架。”阿纳托尔实话实说,没有提及细节。
格雷女士飘到一个窗台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悠远的怀念,“格兰芬多……总是喜欢主动招惹是非,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看来,和格兰芬多学生起冲突,无论起因是什么,在这位属于拉文克劳的幽灵眼里,责任多半都在对方身上,这似乎已经成为某种跨越千年的共识。阿纳托尔没有解释其实是自己先动的手,他不太想打扰格雷女士对过去的感慨怀念。
格雷女士幽幽的目光转向皮皮鬼消失的方向,那个显眼的彩色影子早已不见,“刚刚那是……皮皮鬼?”她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烦。
“是的。”阿纳托尔唇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城堡里的幽灵们大多也不喜欢他,”格雷女士冷冷地说,“他热衷于给每一位幽灵起难听的绰号。”
“除了一个。”
阿纳托尔问,“你是说血人巴罗?皮皮鬼最惧怕他,自然不敢捉弄他。”
“不过我几乎没怎么见过他。”
“那是因为你总待在拉文克劳的地盘,”提及这个幽灵,格雷女士语气变得有些糟糕,“他从不踏足拉文克劳塔楼以及附近的区域。”
和自己中意的年轻学生说了会儿话,确认他精神状态尚可,没有因为禁闭而进一步消沉,格雷女士便如她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墙壁的阴影之中,未留下一点踪迹。
两个月的禁闭时光,在日复一日的清扫中悄然流逝。阿纳托尔良好的态度和一丝不苟的干活方式,意外地赢得了管理员费尔奇难得的好感——至少,他没再对阿纳托尔吹毛求疵。毕竟,一个能把大理石台阶擦得光可鉴人,并且从不抱怨的“苦力”,确实让费尔奇的工作量减轻了不少。
相比之下,同样在接受禁闭惩罚的西里斯·布莱克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被罚去擦拭城堡里所有的画像。霍格沃茨的画像究竟有多少?恐怕连最博学的校长也未必能给出确切数字。这无疑是一项浩大且繁琐的工程,画像里的人物们还时常发表意见,甚至故意捣乱。最终,连詹姆、莱姆斯和小矮星彼得也不得不伸出援手,帮着西里斯一起完成这项似乎永无止境的任务。
城堡外的景色,也随着禁闭的结束,悄然从冬日的银装素裹换上了春日的绿意盎然。积雪消融,嫩芽破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新生植物的清新气息。
一天,谢诺菲留斯兴冲冲地推开寝室门,他浅金色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地翘着,脸上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红晕,银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映进了窗外所有的春光。
“阿纳!看我弄到了什么!”他几乎是扑到阿纳托尔的书桌前,展示着两张闪着淡金色光泽、边缘印着霍格沃茨校徽的票劵。
阿纳托尔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他合上书,无奈地看着谢诺菲留斯,“所以,是什么呢?”
“高台票!魁地奇!拉文克劳对斯莱特林!就在今天下午!学生里可没几个能弄到高台票,那上面视野最好,而且旁边坐的都是些教授!”
他献宝似的解释着票的来历,“潘多拉这次作为正是队员入场,这是内部票,我可是求了她好久。”谢诺菲留斯笑得像窗外明媚的阳光,热情地邀请道,“一起去看吧,阿纳!肯定很精彩!”
说实话,阿纳托尔对魁地奇依旧提不起太大兴趣。在他看来,一群人骑着扫帚追着几个球满天飞,实在算不上多么有意思的事儿。
但看着谢诺菲留斯那双充满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以及想到对方为了这两张票付出的努力,他实在不忍心拒绝。在谢诺菲留斯百般劝说,甚至开始东拉西扯的说他可以在高台上晒太阳,阿纳托尔终于无奈地笑了笑,点头答应了,“好吧,一起去看看。”
魁地奇球场人声鼎沸,两个学院的旗帜在看台上迎风招展,欢呼声、呐喊声、解说声交织成一片热烈的海洋。阿纳托尔和谢诺菲留斯坐在位置绝佳的高台上,这里确实视野开阔,能将整个球场尽收眼底。
阿纳托尔努力地试图看清赛场上的情况,但他的视力实在不太擅长捕捉这种高速移动的物体。在他眼里,只能看到穿着不同颜色队袍的队员骑着扫帚飞快地穿梭,几个更快的小球在其中不规则地弹射飞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周围的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认为。无论是学生还是教授,几乎每个人都全神贯注,情绪随着比赛的进程而起伏。
“是潘多拉!”谢诺菲留斯指着天边的一个蓝点,“梅林保佑,她可别被斯莱特林的鬼飞球砸歪了鼻子。”
“拉文克劳控球!”解说员的声音被扩音咒扭曲成怪叫,“注意!鬼飞球突破防线——”
阿纳托尔眼睁睁看着铁红色球体冲破防护咒,直冲高台而来。裁判的扫帚尾端甩出个漂亮的弧线,将球击回场内,观众席再一次爆发欢呼声。
“刺激吧?”谢诺菲留斯看着阿纳托尔失去表情控制的样子,忍不住笑。
“过于刺激了……”阿纳托尔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挤出来的,他开始认真考虑如何优中途退场。然而此时斯莱特林追球手突然俯冲,护肩撞过拉文克劳守门员的肩膀,守门员一时不稳,扫帚转了个圈。
“犯规!这是**裸的犯规!”院长弗立维教授踩在两本厚词典上抗议。阿纳托尔还看见某位拉文克劳女生用《魔法史》课本砸向斯莱特林助威团表示态度。
阿纳托尔置身事外地想,或许这高台唯一的优点就是空气的确不错,阳光也很好了。
他不再仔细的看球赛,目光无意中扫过下面斯莱特林的看台,在那一大片银绿色之中,他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西弗勒斯·斯内普。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出乎意料地专注地盯着赛场,他跟着周围的人一起,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完全融入其中。当斯莱特林队得分时,西弗勒斯也跟着情绪激动地鼓着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原来,魁地奇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比赛在激烈的角逐中落下帷幕。最终,斯莱特林在总分上赢得了胜利,但拉文克劳的找球手成功抓住了金色飞贼,为学院挽回了荣誉。整个球场沸腾了,有人在高声歌唱,有人在挥舞着学院的旗帜,巨大的喜悦和活力如同实质般在春日的空气中荡漾。
阿纳托尔坐在高台上,感受着身下木板传来的轻微震动,听着耳边震耳欲聋却充满生命力的欢呼,看着阳光下无数张洋溢着兴奋和快乐的脸庞。在这片蓬勃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生机之中,他忽然觉得,偶尔来看看这种充满活力的“野蛮”运动,似乎……也不算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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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乌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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