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学里的太爷贾代儒的孙子贾瑞死了。这事在贾府没留下多少波澜。他本来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秦邦业依然关在牢里，秦可卿的病更重了。宁荣二府有为她的病日夜悬心的，也有已经在心里把她判了死刑的。
有些奴才已经开始盘算以后小蓉大爷会续娶一个什么样的奶奶。她将来会怎么管这府上的事，对待下人会不会更严厉？
有懂行的仆人就开始说：“这府里后头娶的，家世都远远比不上前头的太太。小蓉大奶奶本来出身就不高。再娶一个也就是那样。”
众人听了不免欢欣鼓舞，以后他们可以更加放肆起来。
薛宝钗的东西总算是赶在进宫的日子前准备好了。薛家将它们整整齐齐的收在几个大箱子里，预备着以后慢慢取用，毕竟宝钗进宫一次能带的东西有限。
但是宫里又传了消息来，她们进宫的日子延迟了。薛姨妈不免大失所望，生怕宝钗伴读的事情又会出现变故。但宝钗却比她母亲懂得更多。
朝中又出事了。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转眼已是春天。要赶这一科会试的举子们，早就陆陆续续抵达了京城。顾文宁与嫂子方晴在幕后指挥，管家们在前面操作，总算是顺利接待了前来的远近亲友，并且把一些人塞到了顾文劭的同僚家里。
举子们之间相熟的，不相熟的，也要互相拜会。正常的是拉拉关系，交流交流学问。不正常的还有互相排挤，嫉妒别人的才华比自己高，暗中使绊子的。若是住在外面，就难免有人遭了别人的毒手。
顾家的亲戚们舒舒服服的住在家里，倒是安全的多。
每年猜测科举的主考官是谁，这绝对是大比之年最热门的话题之一。要是猜中了，主考官平时有写过什么文章，做过什么诗，都可以拿来研究一下。人脉关系再强一点的，还可以了解一下这位主考官的执政理念，在写策论的时候就可以有的放矢了。
今年大家都议论着本次会试的主考官，要么就是礼部尚书，胡严胡大人，要么就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张景升张大人。
这也是有规律的，自从太宗皇帝时便是如此了。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怕大家猜到，还是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这么安排。
谁知这位文集被举子们拿在手里翻烂了的张景升大人，就在春闱马上要开始的时候，他出事了。
这件事的起因很简单，张景升的夫人袁氏，她有一把缂丝的凤凰牡丹纹的团扇。她喜欢的紧，大冬天的还要拿出来使用，其实是为了向宴席上的官太太们炫耀。
一个偶然的机会，这把扇子被太上皇的亲妹妹，端诚大长公主涂颖见到了。涂颖也很喜欢，她便暗示袁夫人把这把扇子送给自己。
大长公主想着以自己的身份，一把小小的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谁知道袁夫人居然装聋作哑，把这件事混过去了。
过后大长公主在进宫向太上皇请安的时候，就抱怨有诰命夫人对她不恭敬。大长公主最了解自己的哥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太上皇如今退位了，连带着她这个亲妹妹也不被人放在眼里了。
这太上皇怎么能忍！
可是以太上皇的身份，来处置这点女眷们之间争扇子的小事，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这时太上皇身边的狗腿子太监们便开始表忠心了。
太上皇宫里的一个主事太监周瑞福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了这把扇子上的每一个细节，转眼就找人弹劾张景升夫人袁氏胆大妄为，所用的团扇上居然绣着皇后和皇太后才能使用的五爪凤凰图案。
在这个时候，僭越是个大罪，有时候便能跟谋反联系起来。可是张景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说他谋反，这不是搞笑吗？
他当了一辈子京官，与武将和那些封疆大吏很少来往，他能谋什么反？
但周瑞福等人却不管这些，要干就得干一票大的。默默无闻，轻描淡写是他们太监界的耻辱。不搞点大的，他什么时候能干掉大总管戴权，自己当上内相呢？
张景升身上还兼着户部侍郎的差事，他经手的田地、赋税、户口的事情可太多了，想找茬简直比进士老爷们做打油诗还容易。用不了多久，弹劾他的罪名就多了贪污受贿，徇私舞弊，鱼肉乡里……
张景升已经丢了官，戴罪在家。袁夫人抓着手里的缂丝团扇，把凤凰的爪子数了一遍又一遍，本来漂亮的凤凰牡丹花纹都被汗水染脏了：“我这凤凰没有五根脚趾啊……我这凤凰没有五根脚趾啊……”
张景升抓住了夫人的手，不让她再数下去，他语带哽咽：“上一年核算税收的时候，太上皇把我叫过去，我当时没听他的话……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之后，这税收都是圣人亲自过目。我便说这事不符合流程，太上皇若要管这件事，不如自己跟圣上说。我想着他们是父子，又都是皇帝，我不应该插在他们之中。他们若要争，就自己去争吧。我两不想帮就是了……我太天真了……”
袁夫人的脸上已经不见半点血色，她终于从扇子上抬起头来：“就这样了吗？咱们家没救了？”
第二天，都察院的差役就来锁了张景升去。袁夫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对于身处权力中心的那些贵族和官员们来说，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贾家人因为已经被排挤出权力中心很久了，波及到他们的反而不大。只是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排查国公府有什么样的凤凰图案，能毁的就毁掉，实在不行就锁起来。
顾文宁听说这件事，第一反应也是要冲回荣国府去，检查检查自己带的东西里有什么凤凰。她知道这不是事情的重点，只不过是一个整人的由头罢了。但面对这样惨烈的结果，谁敢不小心呢？
不过顾文宁旋即就想到，张景升是户部侍郎，是哥哥的上司。现在二哥回家奔丧去了。这是他不幸中的幸运。要是能想个法子，在这场风暴结束之后再让他回来就好了。
顾文宁便对方晴说：“不如让二哥说回家悲伤过度病倒了，现在还起不来身，无法返京。”
方晴也在一边忧心忡忡：“这也是个办法，要是当初干脆让他丁忧就好了。”可是谁身上还长着前后眼呢？
方晴便要去写信，一面对顾文宁说：“这信只有交给我们自己人快马加鞭的送回去。不能让官府里的人经手。”
这是自然的事。要是让谁发现他们居然试图欺君，那又是一场大祸。方晴匆匆写好了信，让顾文劭的一个心腹，顾家的家生子带回去。
在这之间，她们还要忙着接收被顾文劭的同僚打发回来的亲戚们。在这样人人自危的时刻，家里还住着个陌生人，实在不是个好主意。顾文宁和方晴也能理解他们。只是家里实在挤不下，不得不四处给他们寻找客栈安身。
信是送回去了，可她们依然在日夜悬心，顾文劭不在，不等于其他人不可以往他身上安插罪名。要是真的被扯进了这件案子里，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官府也会把你搜捕回来。
在这样恐怖的氛围中，秦可卿终于去世了。她的老父亲还在狱中苦熬，但她居然先走了一步。
顾文宁本来以为在当前的这种情况下，贾府会低调处理秦可卿的丧仪。谁知道顾文宁看他们的架势，居然打算大操大办。
贾府百年来繁衍的人口实在太多，众人聚集起来到宁国府哭灵，已经是摇山振岳。后面贾珍还专门请了钦天监阴阳司的人选日子，选定了停灵七七四十九天。这对身上无官无爵的贾蓉之妻来说，实在是过分了。整件事情在薛蟠献出了当年义忠亲王老千岁打算用的樯木板给秦可卿做棺材时达到**。
义忠亲王，顾文宁很难不注意到这个敏感的人物。他是太上皇最爱的儿子，但也是太上皇亲手废掉的太子。如果他不出事，当今圣上永远没有机会登临九五。把这样一个大人物的棺材板重新又抬出来，这是一个偶然吗？毕竟薛蟠一向被人认为是一个不着调的纨绔子弟，一个连家里的生意都管不好的铁废物。
但贾家的其他人也不明白这其中的政治意味吗？还是说他们是在向谁示好？是太上皇吗？
跟登基前完全不惹人注意的当今皇帝相比，贾家这些老勋贵们本来就与太上皇走的更近。
贾元春在皇太后身边侍奉，还没来得及进宫的宝钗，是给义忠亲王的女儿做伴读。
如果他们真的是向太上皇示好，不得不说是一场非常大胆的冒险，毕竟这次张景升的案子，虽然是太上皇主动发难，但还没有决出胜负。
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整肃朝纲，励精图治，收拾了太上皇晚年留下的烂摊子。在太上皇卧病大明宫的这五年中，当今圣上也培植了一批自己的心腹。
万一最后是当今圣上赢了呢？
但张景升就是试图在两位圣人之间两不相帮，才倒了霉。所以贾家如果真的是想着在这次事件中投机，也不能说他们是愚蠢透顶。
在贾家人这场张扬的葬礼上，顾文宁尽力隐藏着自己。热孝已过，宁荣二府又忙乱的不成样子，顾文宁必须回去看顾好黛玉。
听说贾宝玉在送殡的时候觐见了北静王水溶，顾文宁不免猜测一番北静王在这里面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他在朝中是哪一派的。
在秦可卿的葬礼终于忙完之后，贾家人也累得不轻，一时间倒安静了不少，大家只在府里吃吃喝喝，打打牌。
谁知毫无预兆的，门上的人就突然进来说：“六宫都太监夏老爷前来降旨。”
宁荣二府与这位夏老爷并无交情，之前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不由得人不担心。贾赦、贾政等人早去焚香接旨去了。女眷们全都挤在贾母屋里，忐忑的等待着消息。
也许这场风暴终于席卷到了贾家。也许他们之前大搞丧仪的行为触怒了圣上，只是不知道是老圣人还是新圣人。
小厮年轻腿脚快，已经飞也是地跑进来报信：“皇后娘娘宣召顾太太和林姑娘进宫，在凤仪宫觐见。”
授权翻译漫威同人《忠诚的问题》已完结，主角漫威副局玛利亚希尔，配角前局长佩吉卡特、弗瑞局长、科尔森、梅、黑寡妇、小辣椒、美国队长和亚历山大皮尔斯。有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点进专栏看一下。后期作者还会翻译其他英文同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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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张景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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