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屿正伏案疾书，笔尖在宣纸上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小楷。北境战事吃紧，军报如雪片般飞来，他每日的工作便是将这些纷繁复杂的文书分类整理，择其要者呈递御前。
“江大人，这是刚从兵部送来的密报。”一名小内侍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放在案头。
江清屿点头致谢，拆开一看，眉头微蹙。信中提及突厥可汗亲率大军压境，五皇子萧泽已带兵出关迎敌。他指尖轻抚过那个熟悉的名字，上面还依稀带着边关的风沙气息。
“大人，陛下宣您即刻觐见。”老内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江清屿收起思绪，整了整衣冠，随内侍穿过长廊。紫宸殿内熏香袅袅，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他进来，放下朱笔：“江卿，北境军情如何？”
“回陛下，突厥主力已至阴山脚下，五殿下率精兵三万出关迎敌。”江清屿将密报内容一一禀明。
皇帝沉吟片刻：“粮草可还充足？”
“河东道的军粮已运抵大半，足够支撑月余。”
“好。”皇帝微微颔首，话锋一转，“江卿近日可收到老五的家书？”
“回陛下，五殿下军务繁忙，同臣并无联系。”
皇帝轻笑一声，从案头取出一封信递给他：“那江卿就在我这里看看吧。”
江清屿莫名从皇帝手中接过还带着蜡封的信封，展开，萧泽的字迹跃然纸上，比往日更加潦草，显然是在匆忙中写就。
前半段是正经的军情汇报，后半段却画风突变，絮絮叨叨地说边关风沙大，抱怨军中厨子手艺差，最后还画了个委屈巴巴的小人头像，旁边写着“想江大人做的鱼羹了”。
江清屿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又迅速抿直。皇帝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北境苦寒，你若得空，不妨给他回封信。”
“臣……遵旨。”
没理会用眼神鼓动自己当场就写的皇帝，江清屿回到值房，提笔蘸墨，迟迟未能落下。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最终只化作寥寥数语，叮嘱萧泽保重身体，勿以他为念。
小四变成的狸花猫正悠闲地在御花园中漫步，竖起尾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假山流水间，几名宫女正在采摘桂花，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快看，那只猫儿多可爱！”一个圆脸小宫女发现了它，蹲下身轻声呼唤，“咪咪，过来，过来。”
小四歪了歪头，装作普通猫咪的样子，慢悠悠地走过去，任由宫女抚摸它的脑袋。忽然，它耳朵一动，听到不远处凉亭里的对话。
“听说了吗？城里又有新东西了，叫什么玻璃镜，比铜镜清晰多了！”
“可不是，连贵妃娘娘都托人去买呢，你们说，那个玻璃镜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不知道啊，好想见识一下。”
它装作不经意地靠近凉亭，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偷偷摸摸拿出一个诗集，其他宫女也围过来，脸颊因为兴奋都泛起红晕。
“你们听这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写得也太美了！”最初掏出诗集的小宫女捧着纸页，眼里闪着光，“这纳兰容若到底是谁啊？怎么写得这样深情？”
“是啊是啊！还有这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另一个稍年长的宫女轻声吟诵，指尖轻轻摩挲着纸上的墨迹，仿佛怕惊扰了诗句里的情意，“能写出这样句子的元稹，一定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我猜他一定是个翩翩公子，眉目如画，执笔时眸光如水。”圆脸宫女托着腮，眼神飘向远处，像是已经幻想出那位才子的模样，“说不定是个隐居山林的世家公子，因情伤而避世，所以才写出这样缠绵悱恻的诗句……”
“哎呀，你话本子看多了吧！”旁边的同伴笑着推她一把，“我倒觉得，他可能是个历经沧桑的文人，看透世事，才写得这般透彻。”
“说来也怪，”另一个宫女翻着诗集，“这些诗人个个才华横溢，怎么先前从未听说过？那位山野散人在序言里说，这些诗作都是他从各地搜集来的遗珠……”
另一个宫女插嘴，“说不定是群年轻俊秀的举子，只是不愿张扬，才在山野散人这里刊登自己的诗作。”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小四蹲在不远处的花丛里，猫耳竖起，听得津津有味。
“我听尚仪局的姐姐说，陛下前日还问起，说这诗才难得，若能寻到作者，定要召入翰林。”
“真的？那岂不是说，咱们以后可能有机会见到他？”
“哎呀，如果真的召他们进宫，我一定要去偷看！”
“我也去我也去！”
宫女们突然噤声，小四回头一看，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侍女簇拥下正向这边走来。它连忙躲进灌木丛，等人群走远后，立刻撒腿往小院方向跑去。
江清屿刚回到学士院，就见一团毛茸茸的影子从墙头跃下，精准地落在他脚边。
“丘丘！我回来啦！”小四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太子和楚明澜接触频繁，疑似已经有了感情的苗头了欸。”
江清屿神色不变，弯腰将“猫”抱起，进屋关好门后才开口：“详细说说。”
小四在他怀里打了个滚，“我今天溜达到东宫附近，正好看见太子微服出宫，就悄悄跟了上去。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直接去了楚明澜的私人作坊！”
“他们单独见面？”
“可不是嘛！”小四在他膝头立起上半身，猫眼瞪得圆溜溜，“楚明澜那个蒸馏酒的装置就摆在院里，太子一进去就凑过去看，两人挨得特别近——”它用爪子比划着，“楚明澜还亲手倒了杯酒给太子尝，太子接过时，指尖碰指尖的那种！”
江清屿眸光微动：“继续。”
小四的尾巴激动地甩来甩去，“他们进了内室，我扒在窗缝偷看。太子居然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簪递给楚明澜，说什么见簪如见人……”
“我们要阻止他们吗？”
江清屿轻轻抚摸着猫背，眸光沉静：“无妨，正好借这个机会试探太子的态度。”
“我记得，太子现在还没有向楚明澜表明自己的身份吧？”
“没有哦，现在还是萧大公子和楚明澜的故事。”
“原剧情中他们有了感情基础之后太子表明身份，楚明澜虽然觉得自己也被骗了但还是原谅了太子。如果现在就说明太子身份，楚明澜会有什么反应呢？”
“等等！丘丘你是想——”
“如果在感情萌芽之初就戳破这个谎言，”江清屿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以楚明澜的性子，他可最讨厌别人骗自己。”
“然后我们就能把他们两个彻底分开！然后分别报复！”
“没错，他们两个上一世造成了那么多平民伤亡，我本来打算等他们走到前世成婚那一步再动手，现在想想还是直接从一开始就扼杀在萌芽状态吧。”
“支持！”
江清屿计划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动作，他最近换了新地方当值以后有了和之前不同的感悟。先捅破楚明澜文抄公身份，再等到他的商业线也被动，就是把他和太子凑一块的时候。
还是应该把他们两个人弄到一起，毕竟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一起做恶事就应该一起受惩罚，谁都逃不了。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庭院里。不知此刻，边关的月色是否也如此明亮？萧泽是否也在仰望同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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