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春日总是来得格外热闹，朱雀大街上张灯结彩，红绸从宫门一路铺到五皇子府，连街边的槐树都系上了喜庆的丝带。百姓们挤在道路两侧，踮脚张望这场罕见的盛事——五皇子萧泽与翰林院侍讲学士江清屿的大婚之礼。
两月前，紫宸殿内。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轻轻搁下，抬眼看向立于殿中的萧泽和江清屿。萧泽脊背挺得笔直，眼中是掩不住的期待；江清屿则垂眸而立，指尖微微蜷缩，泄露出一丝罕见的紧张。
“老五，”皇帝忽然开口，“你当真想好了？”
萧泽毫不犹豫地跪下：“儿臣此生非江大人不娶，求父皇成全！”
江清屿也随之跪下，失却了一向的沉着冷静，“臣亦愿与殿下共度此生。”
皇帝沉默良久，眼珠一转就有了一个想法：“朕若不准，你待如何？”
萧泽抬头，目光灼灼：“那儿臣便日日跪在紫宸殿外，跪到父皇心软为止。”
“混账！”
皇帝佯怒拍案，“你是要逼迫朕这个君父吗？”
“罢了罢了，朕若再拦着，你怕是要把宫墙都拆了。”他转向江清屿，语气温和了些，“江卿，朕这儿子性子顽劣，日后你可要多担待。”
江清屿耳尖微红，郑重叩首：“臣定当尽心。”
皇帝摆摆手：“叫礼部择个吉日，朕亲自为你们主婚。”
大婚当日，江清屿一袭正红婚服，金线绣制的鸾凤从衣摆盘旋至肩头，衬得他如玉的面容愈发清俊。萧泽同样身着喜服，却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亲自去迎亲。
“殿下，这不合规矩！”礼官急得直跺脚。
萧泽哈哈大笑：“本宫的婚事，本宫说了算！”
小院门前，江清屿刚踏出门槛，便被萧泽一把抱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稳稳放上马背。萧泽贴在他耳边低语：“江大人，我来接你了。”江清屿抿唇不语，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萧泽的衣袖。
婚礼仪式在太极殿举行，皇帝端坐高位，看着二人交拜天地。当江清屿接过萧泽递来的合卺酒时，皇帝忽然笑道：“江卿，朕今日可是把最疼的儿子交给你了。”
江清屿举杯应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萧泽却凑过来插话：“父皇放心，清屿会疼我的，比您疼我还多！”
满朝文武哄笑，连皇帝也摇头失笑。
婚后的日子平淡却温馨。萧泽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去翰林院“查岗”，江清屿的案头总会出现新奇的糕点或一束带着露水的野花。偶尔萧泽出征或巡查，归来时必定带回各地特产，堆满江清屿的书房。
“这南海珍珠衬你。”萧泽将一串珠子戴在江清屿腕上，“还有这蜀锦，给你做新衣……”
江清屿无奈：“殿下，臣是男子，用不着这些。”
萧泽理直气壮：“我的夫人，自然要最好的！”
某日深夜，江清屿伏案批阅公文，萧泽悄悄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江大人，该歇息了。”
江清屿笔尖未停：“殿下先睡。”
萧泽忽然抽走他的笔，将人打横抱起：“公务哪有夫君重要？”
烛火摇曳，映出交叠的身影。窗外春雨淅沥，掩不住一室暖意。
又是一年上元节，长安灯火如昼。萧泽牵着江清屿穿梭在人群中，忽然指向前方：“清屿，看！”
河岸边，一盏巨大的莲花灯缓缓升起，灯面上绘着并肩而立的两个小人。江清屿怔然，听见萧泽在耳畔轻笑：“我亲手做的，像不像我们？”
江清屿望向灯下那人明亮的眼眸，轻声道：“殿下还是这般胡闹。”
萧泽凑近，在万千灯火中吻住他的唇：“只对你一人。”
“你说……你已经不是太子了？”楚明澜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碎这场梦。
萧珏唇角微扬，笑意却带着苦涩：“是，父皇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楚明澜不敢去猜测那个想法，“为什么？”
“因为你。”萧珏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阿澜，我找了你三年，每一天都在后悔当初为何要用权势逼你。”
楚明澜有些承受不住萧珏此时的眼神，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萧珏一把扣住手腕。
“别躲。”萧珏的声音低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一次，我不是太子，没有权势，没有东宫，我只是……一个来找你的人。”
楚明澜怔怔地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萧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
“你可以不信。”萧珏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封明黄色的卷轴，缓缓展开，“这是废太子的诏书，上面盖着玉玺。”
楚明澜垂眸，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太子萧珏，因私废公，沉迷私情，屡违圣意，今废其储位，贬为庶人……”
他难以相信：“你疯了？”
萧珏却笑了，眼中竟带着解脱般的轻松：“我没有，只是我终于明白，没有你，这天下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楚明澜心脏狂跳，指尖死死攥住衣角：“那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一介布衣。”萧珏摊开手，自嘲道，“没有府邸，没有俸禄，连这身衣裳都是借的。”
“阿澜，这一次，我不会再逼你。”
“那你打算怎么做？”
萧珏深深看着楚明澜，轻声道：“等。”
“等什么？”
“等你愿意重新看我。”
楚明澜端来两碗热腾腾的汤面，萧珏慌忙起身站在屋里，有些无措。
楚明澜瞥他一眼：“不饿？”
萧珏喉结滚动，小心翼翼靠近，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坐在桌前，端起碗，热雾氤氲间，眼眶竟有些发烫。
楚明澜低头吃面，半晌，忽然道：“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萧珏抬眸，认真道：“留在你身边，做什么都行。”
“我这里不缺闲人。”
“我可以帮你煮面、算账、跑堂。”萧珏顿了顿，补充道，“或者……当个打杂的也行。”
楚明澜终于抬眼看他，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堂堂太子给我当伙计？”
萧珏看着他，目光深沉温柔：“不是太子，只是萧珏。”
楚明澜低头喝了口汤，轻声道：“……随你。”
萧珏笑了，他等到了他的答案。
萧珏在楚明澜的小店里住了下来。
起初，楚明澜对他仍旧不冷不热，只当他是寻常伙计，让他做些杂活——擦桌子、洗碗、搬炭火。
萧珏却甘之如饴，甚至比阿福还要勤快，连街坊邻居都忍不住问：“楚掌柜，你这新伙计哪儿找的？干活这么利索？”
楚明澜淡淡瞥了一眼正在擦桌子的萧珏，随口道：“路上捡的。”
萧珏闻言，抬头冲他一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某个雨夜，楚明澜在灶台前熬制新的汤底，萧珏站在一旁，替他递香料。
“花椒少取一些，江南人吃不惯太麻的。”
萧珏却故意多抓了一把，趁他不备丢进锅里，笑道：“可我喜欢。”
楚明澜皱眉，刚要斥他胡闹，萧珏却已经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道：“就像喜欢你一样。”
热气蒸腾，楚明澜耳尖微红，别过脸去：“……胡言乱语。”
萧珏低笑，伸手替他拂去额角的汗珠。
清晨，楚明澜推开店门，发现萧珏已经坐在门槛上，手里捧着一碗刚煮好的粥。
“尝尝？”萧珏递给他，“我天没亮就起来熬的。”
楚明澜接过，抿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桂花香。他怔了怔：“……你会煮粥？”
萧珏托腮看他，眼中带笑：“这三年，我学会了很多事。”
萧珏知道，楚明澜还未完全原谅他，但他愿意等。
等到梦醒的那天，或者——
梦成真的那天。
再次开启结束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6章 第 66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