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嗡鸣划破寂静，江清屿利落地按掉它，从狭小但整洁的单间床上坐起身。
窗外天色未明，细雨敲打着窗棂，他快速洗漱，从简易小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这是昨晚便利店临期处理时店员可以低价购买的福利，也是他的早餐和午餐。
套上那件穿了几年的黑色旧卫衣，背上书包，轻轻带上门。他没有家人需要告别，这间租来的小屋是他用自己的工资支付的独立空间，这让他感到踏实。
公交车摇摇晃晃，还是迟到了，本周第三次。雨天的交通总是不太给力，然后从后门悄无声息地溜进教室，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要成为焦点。
老师们被学校专门嘱咐过，只要成绩没有受影响，他的行为几乎不被限制。
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是……盛泽？
那个家境极好、活得肆意张扬的同班同学，最近这人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带着一种探究和……兴奋？
江清屿微微蹙眉，懒得深究。富二代的心思离他太远，他还有更多实际的事情要考虑，只要不来找麻烦，就当不存在。
下课铃响，他立刻起身，下节是每周唯一保留的一节体育课，相当于没课，打工时间紧张。
江清屿能感觉到盛泽的目光还跟着，甚至隐约听到他打听自己的去向，迅速加快脚步，心里那点被打扰的不快又升起来。
这人到底想干嘛？
出示学生助理的出入证顺利出校——学生会副主席的职位是帮助人帮他争取的，每月三百块的岗位津贴很实在，能覆盖他一部分生活费。他需要这份收入。
几站后到了目的地，换好工作服，投入摇茶、封口的重复劳动中。偶尔抬头活动一下颈椎，视线扫过店门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假装路人混了进来。
又是盛泽。
江清屿动作顿了一下，他想做什么？体验生活？还是终于觉得观察他这种“平民”的生活很有趣？他压下那点被冒犯的不悦，低下头，更专注于手里的活儿，希望对方自觉无趣离开。
然而，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
江清屿愕然抬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手忙脚乱藏手机的人——盛泽。
四目相对。
江清屿看到对方脸上的慌乱，而自己心里涌起的是一种被窥探的恼火和无语。
他以为盛泽会趁机说点什么，或得意地展示“战利品”。
可那人居然……转身就跑？
江清屿愣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雪克杯。这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他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盛泽这唱的是哪一出？
“你好，628号取餐。”
“好的，628号还要稍等一下哦。”
接下来的日子，江清屿能更明显地感觉到盛泽在跟踪他。那种蹩脚的、自以为隐蔽的窥探，让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去家教，感觉楼下有可疑人影；在便利店上夜班，会发现店外有人晃悠；甚至周日清晨在公园遛狗兼职时，都能瞥见某个眼熟的身影躲在远处。
烦躁感是有，但更多是莫名其妙。他几乎可以肯定盛泽在琢磨什么怪主意。或许是想找点乐子？
他设想过几种可能，但都觉得不太像。
周六晚上的便利店，安静得只有冰柜嗡嗡声。夜班熬人，他靠着柜台驱散睡意，然后找了点零碎活计让自己不至于睡着。
盛泽又走了进来，行为怪异地在冷饮柜前磨蹭了快五分钟。
他果然来了。
江清屿心里提起了戒备，等着看对方到底想干嘛。他认出了自己，对话干巴巴的充满刻意。江清屿配合着，心里却在想：铺垫这么久，总算要进入正题了？
突如其来的抢劫打断了一切。
当刀出现时，江清屿的心猛地一紧。他强迫自己冷静，试图周旋，并寻找机会按报警钮。
但更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他一直觉得不怀好意、行为古怪的盛泽，竟然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前面。
“别动他！”
“要钱我给你！”
盛泽的声音有点紧，但动作却没有迟疑，他甚至把钱包扔了过去，报了银行卡密码。
劫匪走后，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带来一阵虚脱。江清屿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言。震惊，疑惑，还有一丝感激。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盛泽转过头，居然还笑得出来：“我没事。”
江清屿刚想松一口气，却听到对方紧接着问出了那个让他彻底懵掉的问题。
“不过你得告诉我，这份工作能加多少积分？”
……积分？
什么积分？
江清屿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大脑仿佛生锈的齿轮，在这一刻完全停止了运转。
他茫然地看着盛泽，那双总是带着点戏谑和张扬的眼睛里，此刻竟然充满了某种……期待和笃定？
他在说什么？
系统？积分？打工……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江清屿难得地，彻底陷入了无法理解的迷雾之中。他预想过盛泽可能会嘲讽他穷，可能会威胁要把事情说出去，甚至可能会假惺惺地施舍同情。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莫名其妙、仿佛从天外飞来的一句话。
这个人……是不是哪里有点不对劲？
一个只有他能听到的、尖锐到破音的电子嚎叫声猛地在他脑海里炸开。
“*&%￥#@！！！丘丘——！！！”
“积分？！他怎么会知道积分？！”
“你你你……你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系统了？！是不是那个限量兔子皮肤诱惑你了？！我就知道！它看起来就妖里妖气的！呜哇啊啊啊啊——！！！”
是被盛泽震惊得开始胡言乱语的小四。
江清屿被脑海里这突如其来的嚎哭震得脑仁疼，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现实世界和系统频道的双重冲击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哇啊啊啊！宿主不爱我了！新人胜旧人了！我才刚升级就要被打入冷宫了吗？！”小四的哭声简直是魔音灌脑，“是谁？是哪个小妖精系统？它比我聪明吗？比我可爱吗？比我会帮你算积分吗？呜……怪不得你到这个世界来都不理我了……原来是和别统勾搭上了……”
江清屿：“……”
他这个世界不说话是因为在打工赚钱，跟哪个见鬼的“别的系统”有什么关系！
盛泽看着江清屿的表情从凝固，到茫然，再到突然皱起眉头露出一丝仿佛头疼又像是极度无语的复杂神色，心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看！他果然被说中了！系统秘密被发现的震惊和不知所措！
“咳，”盛泽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我懂你”的神秘感，凑近了些，“没事，我懂的，系统任务嘛，需要保密对不对？我就是好奇，这么多兼职，累是累了点，奖励肯定很丰厚吧？是什么？”
“积分？！他还知道系统任务？！他还知道奖励？！”小四在江清屿脑海里哭得更凶了，电子音都在颤抖，“完了完了！丘丘！我们的机密全泄露了！快穿局是不是要来抓我们了？！呜哇我不要被格式化成白板啊——！”
江清屿被小四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现实里盛泽的话更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到了极点。他看着盛泽那双亮得惊人的、充满探索欲的眼睛，再听着脑海里世界末日般的干嚎，，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点问题？
江清屿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脑海里小四的鬼哭狼嚎屏蔽掉，目光重新聚焦在盛泽脸上，带着纯粹的、毫不作伪的困惑，缓缓开口。
“……盛泽同学，”他顿了顿，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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