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的插曲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过后，训练继续，但安全屋内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凌十三更加拼命地投入训练，那种迫切的、想要尽快掌握力量摆脱现状的渴望几乎成了她的执念。而伊尔迷，依旧是那个严苛高效的教官，收费项目只增不减，但在训练计划的制定上，似乎更加……量身定制了？甚至偶尔会在她能量接近透支时，提前结束课程（并收取“健康监测与课程优化费”）。
两人都对西索的到来和离去闭口不谈，但那潜在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凌十三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天夜里，凌十三又一次从那个光怪陆离的噩梦中惊醒。
梦里，不再是破碎的文明废墟和巨大阴影，而是那个菱形晶体。它悬浮在无尽的黑暗中，表面那些幽紫的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发出低沉而诱惑的呢喃。它呼唤着她的名字，承诺着力量与答案，诱惑她靠近，再靠近……
她猛地坐起，冷汗涔涔，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摸向枕头下——那个被伊尔迷“保管”的晶体并不在。
但那种被呼唤的感觉却异常清晰，仿佛源于她自身能量的共鸣。
她鬼使神差地走下床，如同梦游般来到书房门口。门没有锁。伊尔迷似乎并不完全禁止她接触这里，或许在他看来，这也是一种“风险测试”。
书房里空无一人。实验台上散落着一些伊尔迷的研究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能量公式、结构推测和风险评估数据，字迹冷静而精准。
而那个菱形晶体，就放在台面中央的一个特制隔离器里，依旧黯淡无光。
凌十三缓缓走近，隔着隔离器看着它。
梦境中的低语似乎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更加清晰。不再是模糊的诱惑，而是一些断断续续的、关于能量运行的奇特频率和结构图谱……它们与她体内系统能量的某种底层编码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如果能稍微引导一丝能量，按照那个频率去尝试……是不是就能揭开它的一层外壳，看到一点点真相？就一点点……
她知道这很危险。伊尔迷的警告言犹在耳。
但那种源自本能的、对知识和力量的渴望，以及师丈含糊其辞带来的焦躁，还有连日来被压抑的种种情绪，在此刻压倒了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系统能量，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按照脑海中回响的那个奇特频率，将其注入隔离器，轻轻触碰了一下晶体的表面——
嗡——！！！
就在能量接触的瞬间，晶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整个隔离器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无数混乱的、比在雾谷时更加清晰也更加狂暴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冲入凌十三的大脑！
不再是文明的悲鸣，而是更加具体、更加令人战栗的景象——
她看到无数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身影（有些服装风格隐约类似系统公司的制式！）在一个巨大的地下设施中忙碌，设施中央悬浮着的……正是这个菱形晶体！它被无数管道和能量导管连接着，仿佛一个巨大的心脏！
她看到晶体内部那丝幽紫的能量如同活物般挣扎、咆哮，试图冲破外层白光的束缚！
她听到惊恐的尖叫和爆炸声！看到白色的封印光芒失控地爆发，吞噬一切！设施在崩塌！人们在白光中化为虚无！
最后的一个画面，是一个穿着研究员服装、背影模糊的人，似乎在失控前的那一刻，奋力将晶体投掷向某个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通道入口……那通道的能量特征，她无比熟悉——是系统公司的跨维度传送技术！
“……遏制失败……样本失控……必须转移……”一个扭曲而绝望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嘶吼。
“不——！！！”凌十三抱头痛叫，感觉大脑像要被这些信息撑爆！
更可怕的是，那晶体表面的幽紫脉络再次亮起，一股冰冷、贪婪、充满恶意的吸力猛地锁定了她！疯狂地抽取着她的系统能量和生命力！
隔离器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砰——！”
书房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伊尔迷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夜露寒气，显然刚回来。看到室内的景象，他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
“蠢货！”他低喝一声，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凌十三身边，一把将她狠狠推开！
凌十三踉跄着撞在墙上，虚弱地滑倒在地，能量被疯狂抽取的虚脱感和信息冲击的剧痛让她几乎昏迷。
伊尔迷看都没看她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即将爆发的晶体上！他双手疾舞，数十枚蕴含着强大念力的特制念钉如同暴雨般射向晶体周围的空间，并非攻击晶体本身，而是瞬间构建了一个复杂而精密的临时封印结界，强行将那失控的白光和幽紫能量压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
结界的白光与晶体的光芒疯狂对冲，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伊尔迷站在结界中心，黑色的训练服被能量风暴吹得猎猎作响，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冰冷锐利到了极点，双手稳定地维持着结界的输出，口中飞快地念诵着某种古老的、带着契约力量的揍敌客家秘传咒文！
这是他第一次在凌十三面前展现出如此……超越单纯“念”能力的、近乎术士般的手段！
恐怖的拉锯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最终，那临时构建的封印结界似乎更胜一筹，或者说是伊尔迷那特殊的、带着绝对“制约”意味的念力属性起到了关键作用。晶体的光芒不甘心地渐渐衰弱下去，表面的幽紫脉络再次隐没，恢复了死寂。
啪嗒。
它掉回破损的隔离器底座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书房里一片狼藉。能量风暴摧毁了大部分仪器和笔记。伊尔迷站在原地，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刚才那个结界显然消耗巨大。
他缓缓收回手，冰冷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那个再次变得人畜无害的晶体，然后，如同慢镜头般，转向了瘫坐在墙角的凌十三。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的评估或算计，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带着凛冽寒意的……愤怒。
凌十三从未见过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样子，哪怕是被西索找上门时，他也只是冷静地应对。此刻的他，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冰火山。
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想要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伊尔迷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
他一步跨到她面前，蹲下身，冰冷的手指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暗流的猫眼。
“只是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失去了所有平日的平稳，带着一种危险的嘶哑，“只是无法控制你那可笑的好奇心？还是高估了自己那点可怜的控制力？”
他的手指用力，捏得她下颌骨生疼。
“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如果不是我恰好知道几种对付这种古老封印物的禁忌手法，你现在已经被吸干成了一具空壳！甚至可能引爆这东西，拉上半个友克鑫市给你陪葬！”
凌十三脸色惨白，被他话语中的后果和此刻的怒火吓得说不出话。
“我告诉过你它的危险！我警告过你不要擅自触碰！你把我的话当成了什么？耳旁风吗？”伊尔迷的质问如同冰锥，狠狠扎向她，“还是你觉得，你那点微不足道的‘源质’和好奇心，比我的投资、比你的小命、比这无数人的安危更重要？！”
“我……我没有……”凌十三声音颤抖，眼泪因为疼痛和恐惧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你有！”伊尔迷打断她，猫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厉色，“凌十三，你总是这样。在天空竞技场擅自挑战层主的是你，在贪婪之岛不顾警告探索危险区域的是你，现在，明知故犯引发灾难的也是你！你的鲁莽和愚蠢，一次又一次地让你的价值贬值，让我不得不支付更高的成本来收拾烂摊子！”
他猛地松开她的下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失望所取代。
“我以为经过这些天的训练，你至少学会了基本的谨慎和服从。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稳，却比任何怒吼都让凌十三感到刺骨的寒冷。
“今晚的损失：特制隔离器报废，估价八千万戒尼。古籍封印术一次性消耗品，估价一亿两千万戒尼。我的精神损耗及应急处理劳务费，五千万戒尼。共计两亿五千万戒尼。计入总债务。”
“现在，”他指向书房门口，“滚回你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踏进这里一步。你的训练暂停，直到我重新评估你的风险等级和……投资价值。”
凌十三瘫坐在地上，看着他那冷漠决绝的背影，下巴还在隐隐作痛，心里却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委屈、后怕、羞愧、还有他那冰冷的话语带来的刺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
她挣扎着爬起来，低着头，踉踉跄跄地跑出了书房，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伊尔迷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书房中，听着她仓皇逃离的脚步声，久久没有动作。
他缓缓抬起刚才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和……那滴眼泪的湿意。
他微微蹙眉，看着自己的指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困惑和……烦躁。
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仅仅是因为资产差点受损？因为计划被打乱？因为付出了不必要的成本？
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更糟糕的情况，他通常只会冷静计算损失，然后寻求补偿方案。
但刚才，看到那失控的能量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那一刻，一种远超“资产损失”范畴的、冰冷而暴戾的情绪，几乎冲垮了他一贯的理智。
这种陌生的失控感……让他非常不悦。
他走到那个恢复死寂的晶体前，冰冷的目光落在其上。
这东西……还有她……
都比预想中，更要麻烦。
他需要重新计算一切。
而逃回房间的凌十三，背靠着紧闭的房门，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次，她似乎真的……搞砸了。
不仅背上了更沉重的债务，可能……还失去了某些刚刚萌芽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东西。
猫收回了他的纵容。
而老鼠，似乎终于触碰到了底线。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