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安全屋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伊尔迷彻底贯彻了他的话。训练中止，书房列为禁区，他甚至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完全无视凌十三的存在，仿佛她只是一件不起眼的摆设。那种刻意的、冰冷的漠视，比之前的毒舌和收费更让凌十三感到难受。
她被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无所事事，只能反复咀嚼着那晚的恐惧、羞愧和伊尔迷冰冷的怒火。系统能量的恢复也似乎遇到了瓶颈，停滞不前。
她试图再次联系师丈，但通讯依旧无法接通，只收到一条断断续续的自动回复，提示能量节点不稳定，建议等待。
挫败感和孤立无援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淹没。
直到第三天下午，门铃再次被按响。
这一次，门外不是西索，而是一个穿着快递制服、战战兢兢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扎着紫色丝带的礼盒。
“您、您好！请问是凌十三小姐吗？有您的快递，指定要您亲自签收。”快递员的声音都在发抖，似乎站在这个门口本身就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凌十三皱眉。谁会给她寄东西？知道这个地址的人寥寥无几。
她警惕地接过盒子，很轻。寄件人信息栏一片空白。
“是谁让你送来的？”她问快递员。
“一、一位穿着小丑衣服、画着妆的先生……他、他给了很多小费……”快递员说完，像是怕被什么东西追上一样，飞快地跑了。
西索！
凌十三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想将盒子扔掉，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它回到了屋里。
她将盒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如同对待一枚炸弹。用“凝”仔细检查，没有发现明显的念力陷阱或能量波动。但西索送的东西，绝对没安好心。
就在她犹豫是否要直接销毁时，伊尔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门口。他似乎是刚回来，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礼盒，眼神微微一凝。
“什么东西？”他问，语气依旧冷淡。
“西索送来的。”凌十三如实回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希望他拿主意的依赖。
伊尔迷走过来，没有用手触碰，只是用“凝”仔细扫描了一遍盒子。
“没有直接危险。”他得出结论，但眉头微蹙，“但他的东西，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他看向凌十三：“你打算怎么处理？”
凌十三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愣了一下，才硬邦邦地回答：“扔掉。或者烧掉。”
“明智但浪费的选择。”伊尔迷评价道，“或许里面有关于‘黑曜石’或者另一股势力的信息。西索喜欢玩弄人心和情报。”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开启风险自负。可能是有毒气体，可能是精神干扰装置，也可能只是一张挑衅的纸条。风险评估，B 。”
凌十三看着那个盒子，内心挣扎。伊尔迷说的有道理，西索虽然变态，但有时确实会提供一些匪夷所思却又关键的信息。她现在急需任何可能打破僵局的线索。
但万一又是陷阱呢？
最终，对信息的渴望压倒了对危险的恐惧。她咬了咬牙：“我打开看看。”
伊尔迷没有阻止，只是后退了一步，双手看似随意地垂下，但凌十三能感觉到他瞬间绷紧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念力。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紫色的丝带，掀开盒盖。
里面没有炸弹，没有毒气，也没有诡异的念兽。
只有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面料考究的黑色晚礼服。礼服上放着一张精致的卡片和一张门票。
卡片上是西索那花哨的字迹：
【亲爱的小苹果~】 【一场无聊的拍卖会，或许有你感兴趣的“小玩具”哦~】 【穿上它，来玩吧~?我会帮你挡住一些烦人的苍蝇~】 【PS：放心~暂时不会和小伊抢的~只是觉得……你会让游戏更有趣~?】
门票则是友克鑫市今晚一场顶级地下拍卖会的VIP邀请函。
凌十三拿起那件晚礼服，手感丝滑冰凉，剪裁优雅，尺寸竟然与她完全吻合。西索那个变态，连这个都知道？！
一股恶寒顺着脊椎爬升。
“拍卖会……”伊尔迷拿起那张邀请函，看了看，“‘黑曜石’有参股的那家。有点意思。”
他看向凌十三，眼神里重新出现了那种评估的光芒：“西索虽然动机不纯，但情报往往有很高的准确性。这是一个机会。”
“你要我去？”凌十三惊讶地看着他。他还愿意让她参与？
“风险与收益并存。”伊尔迷冷静地分析，“拍卖会上可能出现与样本相关的线索，或者能引出‘黑曜石’的高层。你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潜入。这件礼服和邀请函，虽然来源恶心，但可以利用。”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凌十三：“尺寸合适，节省了置装费。门票价值约八百万戒尼，计入债务。”
凌十三：“……”她果然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那你呢？”她问。
“我会在暗处提供必要的‘安保支持’和‘情报分析’。”伊尔迷理所当然地说，“当然，费用按最高标准计算。如果你的行动能获取有价值的信息或物品，可以抵扣部分债务。”
又是债务！凌十三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打破僵局、主动做点什么的机会，而不是被困在这里无所事事地懊悔。
“……好。我去。”她最终做出了决定。
夜幕降临。
凌十三换上了那件黑色晚礼服。镜子里的她，褪去了平日的训练服，显露出难得一见的柔美曲线，但眼神却带着警惕和决绝，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
她很不习惯这种打扮，尤其是想到这是西索送的，更觉得浑身不自在。
伊尔迷看着她，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但他立刻恢复了平静，递给她一对小巧的耳钉。
“微型通讯器和定位器。必要时可以触发紧急求援信号，响应时间三秒内，每次使用费用五百万戒尼。”
凌十三默默接过戴上。
“记住你的目的：观察、收集信息，必要时竞拍可疑物品（费用自负），但绝对不要擅自行动，更不要离开我的监控范围。”伊尔迷最后一次叮嘱，语气严肃，“如果再发生像书房那样的事情……”
他没有说完，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凌十三心中一紧，点了点头。
拍卖会设在友克鑫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古老建筑地下。出示邀请函后，凌十三在侍者恭敬的引导下，穿过重重安检和念力探测，进入了一个极尽奢华的大厅。
水晶吊灯，天鹅绒地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里汇聚了各界名流、□□大佬、以及隐藏身份的念能力者。空气里弥漫着金钱、**和隐秘权力的味道。
凌十三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突兀，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暗中观察着周围。她能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她，但似乎顾忌着什么，没有立刻上前搭讪。是西索的“警告”起作用了？还是伊尔迷在暗处的威慑？
拍卖很快开始。一件件珍奇异宝、古董文物、甚至涉及念能力的禁忌物品被呈上展台，引来激烈的竞价。
凌十三对大多数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是默默记下几个频繁出价、气息可疑的人物。
直到一件拍品被呈上来——那是一个残破的、像是某种仪器碎片的金属块，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与菱形晶体外层封印类似的纹路！介绍称其来自黑暗大陆某处遗迹，具体用途不明，但蕴含着微弱奇特的能量。
凌十三的心跳猛地加速！就是它！
她下意识地按住了耳钉，压低声音：“伊尔迷，看到了吗？那个碎片！”
耳钉里传来伊尔迷平静的声音：“嗯。能量残留特征匹配度65%。可以竞拍，上限一亿五千万戒尼。超过则放弃，另寻他法。资金已临时授权，利息按日息千分之一计算。”
凌十三：“……”他连这个时候都不忘算利息！
竞价开始。起拍价三千万戒尼。
价格一路攀升，很快突破了一亿。主要竞争者是一个戴着面具、声音嘶哑的男人，以及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
凌十三按照伊尔迷的指示，几次加价，将价格抬到了一亿四千万。
这时，那个面具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再举牌。
“一亿四千万一次！一亿四千万两次！”拍卖师高声喊道。
就在凌十三以为势在必得时，那个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贵妇人忽然优雅地举牌：“一亿五千万。”
凌十三的心一沉。到上限了。
“放弃。”伊尔迷的声音冷静地传来。
凌十三不甘心，但也只能沉默。
就在拍卖师要落槌的瞬间——
“两亿。”
一个轻佻又熟悉的声音，从大厅二楼一个隐秘的包厢里传了出来。
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个包厢。
凌十三浑身一僵！是西索！他也来了？！而且还直接翻倍加价！
包厢的帘子被一只戴着扑克牌戒指的手微微掀开一角，西索那双金色的、充满恶趣味的眼睛精准地找到了楼下的凌十三，朝她抛了个媚眼。
“两亿！这位先生出价两亿！还有没有更高的？”拍卖师激动地大喊。
那个贵妇人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面具男人也沉默不语。
槌音落定。
碎片被西索拍得。
凌十三愣在原地，不明白西索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一名侍者端着那个盛放碎片的托盘，没有走向二楼包厢，而是径直走到了凌十三面前，恭敬地说：“小姐，那位先生吩咐，将这件物品赠予您。他说……这是预付款。”
预付款？什么预付款？
凌十三看着眼前这个她差点倾家荡产也没买到的碎片，又看看二楼那已经放下帘子的包厢，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西索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碎片本身。
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能轻易得到它，而我……对你有所图谋。
“拿着东西，立刻离开。”伊尔迷的声音在耳钉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们被盯上了。从侧门走，路线已规划。”
凌十三立刻反应过来，抓起那个碎片（触手冰凉，上面的纹路似乎与她的能量产生了一丝微弱共鸣），毫不犹豫地起身，按照伊尔迷指示的路线快速离场。
她能感觉到身后有几道视线立刻跟了上来，充满了贪婪和恶意。
但当她快步走出侧门，踏入一条昏暗的小巷时，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立刻发生。
巷子里异常安静。
只有伊尔迷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对着她，脚下躺着几个已经失去意识的、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他手中的念钉还在滴着血。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月光照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那双猫眼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深邃冰冷。
他的目光先是在她手中的碎片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上移，落在她因为急促奔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件该死的、西索送的晚礼服上。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周身散发出一种近乎恐怖的低温气压。
“预付款？”他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冷得能冻僵空气。
“伊尔迷，我……”凌十三下意识地想解释。
但他没有给她机会。
他一步踏前，瞬间逼近她，冰冷的手指猛地抓住她拿着碎片的那只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攥住了她礼服的肩带，那昂贵的面料在他指尖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啦声！
凌十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伊尔迷低下头，那张精致却冰冷的脸庞逼近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带来的却是彻骨的寒意。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问道：
“告诉我，凌十三。”
“他到底……预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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