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特意带了助理团队来，但团队不跟他和颜慈同往爱丁堡，而是直接去了伦敦，说是要先去做准备。
颜慈听他提起这事的时候就猜到了原因，本着“不影响他工作”的心，在从爱丁堡回伦敦之后的第一时间预约了当地的几场音乐会，打算去做个严格的圣诞听众。
孟宴臣当天送她去了音乐厅，看她难得像个快乐的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跑进去，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算算时间，如果效率高的话，他还能陪她好好过个圣诞。
毕竟，他也想看看远近闻名的圣诞天使灯。
Dan已经带着自己的团队在Young Celtic总部高级会议室等着了，看到孟宴臣进门，立刻笑着上前去迎接，随后热情洋溢地握住他的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大小风波，孟宴臣现在多少对Dan的“热情”有不同想法，但没表现在脸上，照旧客气回握，随后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等全部人员就座，Dan让自己团队的工作人员对近期涉入“资金挪用”一事的各个项目进行详细陈述。
孟宴臣还算满意这个态度，听得相当认真，颜慈给他挑的钢笔优雅地架在他指间，不时还做点笔记。
他在全心投入聆听跟别人说话时会非常沉浸，这或许就会让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动作和神情，但他多年商场沉浮的经验早已将他打磨成了最标准也最矜贵的模样，上身看似悠闲地贴在椅背上，实则传递出无比生冷疏离的气息。
对方陈述完毕，孟宴臣将话语权先交给自己带来的团队，让他们提问。
对方明显做了充分准备来，面对国坤团队的质疑，几乎对答如流，还拿出了以往项目的相关数据以供参考。
孟宴臣依旧保持沉默，只是目光微暗，但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指尖轻轻点着面前的纸质项目报告，表情更加淡漠。
Dan自然捕捉到了孟宴臣的微小变化，在这一轮提问回答结束之后，将话题扔给了孟宴臣：“看来孟董有很多疑惑，并且之前我们双方团队的提问于回答环节，没有让孟董满意。”
一时间，在场其他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移到了孟宴臣身上。
他始终淡定：“Dan不必客气，也不需要分析我的心理，我没有对我的团队产生任何不满，团队的问题设置是我们共同的工作成果。”
只简单几句话，孟宴臣就把原本对准了他的矛头给扔回去了。
“孟董不妨有话直说。”
“Dan对公司的项目成果很自信。”
“那是必然，我对我司员工很有信心。”
“对于达成成果过程中产生的材料问题和数据问题，也十分有信心吗？”
寂静。
Dan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孟宴臣在说什么，带上扬音调的“your pardon”刚问出口，旋即反应过来，下意识扭头看向还没切换画面的主显示屏。
孟宴臣的指尖依旧在轻轻点着那份纸质报告，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正好落在材料报告那一栏，视线随之变冷：“如果我没看错，今年年中这个项目，声称用四分之三的资金完成了全部预计成果，但Young Celtic给出的项目报告一点不含糊，在材料问题上十分严谨，用合约中提到的材料的原有数据，覆盖了你们替换后的材料的数据，是这样吗？”
“孟董似乎在质疑我们的工作态度，还是说，孟董觉得我们的工作存在欺瞒现象？”
“简单做个计算题就知道了。”
孟宴臣起身，顺手扣好西装外套的扣子，大步走到主显示屏边上，指了指材料报告那栏，随后看向会议室里的众人。
“Young Celtic在报告里给出的数据表明，你们在执行AI开发以及训练时，所用材料全部来自和你们签订合约的原料供应商，并且按照时间顺序和消耗量大小顺序分门别类，还提供了AI接受训练之后的成长轨迹，做得相当详细，可谓天衣无缝。
“但是你们似乎没注意到，任何新生AI的成长轨迹都不可能做到飞跃式，尤其涉及到‘对输入内容进行自我转化和输出’这一项。请问，你们是怎么做到实现稳步甚至飞跃式增长，还不碰见任何问题的？
“Young Celtic做的是针对医疗领域的AI，你们要通过AI辅助完成的是治病救人的大事，一旦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任何差池，被牵连的可能就是无辜性命。
“最近的新闻，相信同属AI领域的各位都有所耳闻。饶是经过四代甚至五代更新的大厂AI都能出现误判用户需求这样的问题，Young Celtic凭什么认为自有系统从不出错，甚至在不到一个季度的时间里完成三次迭代？
“巧的是，国坤曾经和Young Celtic的AI训练材料供应商有业务往来，但为的不是国坤总部的项目，所以我有他们的供应名录。
“Dan不妨猜猜看，你们的供应商提供的材料能做到的数据，和你们在项目报告里列出的这些数据，是否一致？
“另外，既然都是业内人士，那么Dan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供应商发现，合作方违规替换低价甚至廉价材料来压缩成本，但得到的工作成果与预计无异，并顺利提交结项，供应商会是什么反应？认可你们的行为，还是追责？”
孟宴臣微微俯身，单手撑在桌上。眼神一如既往的锐利，在轻松穿透镜片的同时，准确扎在了对方身上。
张开的手指如同蛟龙的利爪，仿佛顷刻间便能撕碎这间装潢精致的办公室。
他今天戴的胸针是吊坠款，是长大嘴巴露出尖牙的蛇头，随着他俯身的动作，蛇头自然垂下，好似真的有毒蛇正嘶声盘踞，只要孟宴臣一声令下，毒蛇便能像利剑一般飞向目标。
“Dan，你的自信和沉默，已经提前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么是的，我质疑你们的工作态度，并确认你们的工作存在欺瞒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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