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确实是直到今天看到Young Celtic提供的项目报告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些问题的存在，所以并没有和团队的其他人说过这些，全凭自己发挥。
但尽管毫无准备，他还是让全场都安静下来，除却正在紧急核对项目报告的国坤团队，面面相觑并且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无措的Young Celtic团队成员也显得十分有趣。
Dan原本维持得相当不错的表情出现些许裂痕，再出声时，居然还有些颤抖：“既然你有供应商的名录，那……”
“那并不代表国坤对合作方有二心。如果有，国坤何必将资金投给Young Celtic，而不是大力扶持自有子企业？如果国坤拿这些钱和精力去扶持自有企业，Dan，您觉得，我们能取得的成就，和现在相比，是多还是少？”
寂静。
“当然了，Young Celtic内部存在相当严重的年龄歧视行为一事，我并非毫无证据。
“名义上是‘压缩成本’，但实际上，愿意为了给所谓的天才青年空出最大的空间，你们以‘年龄问题’为由，开除了项目里三位元老级核心成员。
“Dan，猜猜看，这三位成员，收到了多少漂亮offer，最终又选择去了哪家企业？”
Dan彻底坐不住了：“孟董，你应该很清楚，Young Celtic的系统已经介入了不少机构进行辅助工作，并且取得了相当程度的成果，一旦撤出，后果不堪设想。另外，我家和孟家的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要是国坤在这个时候撤销投资，孟家会怎么想？我家又会怎么想？”
“颜叔叔正在和我父母共同出游，目的地是芬兰，或许这几天会有极光。如果Dan不介意加入，我们结束今天的商谈之后，您立刻飞去，还能赶上他们的旅行。”
眼看Dan已经彻底呆坐在椅子上，孟宴臣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做好，眼神示意国坤的团队继续往下说。
这场会议在下午下班之前顺利结束，国坤决定撤回对Young Celtic的投资，孟宴臣主导进行Young Celtic的AI系统逐步撤出已有机构的相关工作，并支持红岛科技的自由AI系统逐步取代前者。
决议几乎同步传回国内，因为孟宴臣早先和股东打过招呼，也让红岛做了最终轮测试，股东给的意见是可以尝试，但不希望这么快就全部取代，孟宴臣当然没意见，所以这会儿，股东等的就是结果。
不出一小时，孟宴臣的车就停在了音乐厅外面。
颜慈正跟着音乐摇头晃脑，中场休息之后，察觉身边多了个人，笑嘻嘻地靠过去：“迟到是非常不绅士的行为。”
“抱歉，事务繁忙，本来以为能准点结束的，但还是拖了一会儿。你之前有句话说得特别正确，你弟弟确实是个表情很差劲的家伙，尤其在被告知国坤将撤资以及将联合原料供应商对他们追责的时候。”
“非常阴险。”
孟宴臣笑了笑：“音乐剧怎么样？”
“远不如法语版，罗密欧唱得不怎么样，这演员好像感冒了，高音很吃力，一直在挤嗓子，key是强行上去的。”
“一眼看到了英语音乐剧的尽头吗？”
“暂时还没有，毕竟朱丽叶唱得不错，可能要多看两眼才行。”
孟宴臣弯弯笑眼。
结束这场音乐剧，已经在音乐厅里坐了快一整天的颜慈总算被他牵着离开，还顺手领了门口发的两朵玫瑰。
他们没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摄政街，孟宴臣也如愿以偿看到了大名鼎鼎的圣诞天使灯。
颜慈毕竟是本地人，拉着他在附近找了家不错的餐厅，等服务生上菜的过程中，好奇地盯着他：“国坤的撤资，会不会影响我父亲和你父母的关系？”
“一码归一码。”孟宴臣正在耐心搅拌她的蔬菜沙拉。“父母辈的关系，本来就不该成为我们这辈自由发展的阻碍。更何况，对方确实违规，我也确实占理。”
“那……Dan知道哦我们之间的事情吗？”
“我不关心他知不知道，但是……”
颜慈好奇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下次扇他巴掌之前，能不能告知我一声，我也想看看。”
颜慈瞬间笑喷。
吃过晚饭，两个人漫无目的地牵着手在街上闲逛。
上次来伦敦还得追溯到Dan结婚那会儿，但孟宴臣那时候忙得很，没空出门闲逛，连第二次去看教授的时间都是匀出来的。这几天虽然也不闲，但总归年末前最严峻的问题得到解决，他也能稍微喘口气。至于红岛的自有AI系统能不能完全取代Young Celtic的系统甚至做得更好，他也在等，但那都急不得。
在街上响起圣诞曲时，颜慈笑着圈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他。
分开时，孟宴臣察觉有什么东西被放进他的大衣口袋，一手依然圈着她的腰，一手伸进口袋里，将那张纸拿出来。
才看一眼，他就愣了，随后震惊地看向依旧满眼笑意的颜慈。
没等他问，颜慈就主动开口解释：
“今天上午，我听《哈姆雷特》之前，碰见了以前在乐团的大提琴手，我们聊了会儿。
“我其实一直对回归乐团持积极态度，并且最近也在无间断练习，我也想尽快恢复到以前那样的工作状态，因为我始终坚定地相信，和人分享音乐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不管那个人是否懂乐理知识。
“如果我要回归乐团，那必然不能空降首席，我也得像之前那样参加评级和考试，这对大家来说都公平。
“但是在那之前，我认为，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为了庆祝圣诞和新年，街上挂满了漂亮的彩灯，亮着无比温柔美丽的光。
他们站着的地方，抬头就能看见天使灯。天使张开翅膀和双臂，既是在拥抱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是在拥抱即将到来的节日。
而此时此刻，孟宴臣也拥抱着他的天使。
“孟宴臣，我欠我自己一场独奏会，我也欠你一个约定。”
那张纸是她匆忙手写的，借着音乐厅里的灯光、包里的铅笔和日程本上印着五线谱的纸，是一封简单又郑重的邀请函。
“今年过年早，我今天特意看了日历，一个月后的今天，正好是除夕，所以我趁中午休息时间，给那边发了邮件也打了电话，确定了音乐厅的使用时间。我希望……”
在孟宴臣逐渐变红的双眼的灼热注视下，颜慈吸吸鼻子，笑着看他。
“我希望在传统新年到来的第一天，我能站在燕城音乐中心三号厅的舞台上，并且在十排十一座看到你。我们……一个月后见，你会来吗？”
孟宴臣鼻尖发酸，连点头的动作都做得慌张，一遍遍细碎地吻她。
和过去一样，他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让她能更清楚地听见两个人的声音。
而他的回答，也和当年盛夏如出一辙。
“好，到时候见。我会准时到场，然后给你带一束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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