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闻樱大概已经不想再继续旁听这段对话，阿姨把水果端上来之后，她便起身去了茶室，面无表情地修剪今天刚到的鲜花。
孟怀瑾没错过儿子那瞬间眼里的错愕和无奈，想了想，还是开口解围：“沁沁，这毕竟是颜慈首次开独奏会，开票当天，各大平台一票难求，我几个老朋友都在托人求票。她能争取到的门票或许只有这些，并不是要你放弃谁的意思。”
“是确实争取过，还是从一开始就没考虑周全，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孟沁扭头看向父亲。“您从小就这么教我，让我不要因为别人的问题过度反省自己。”
孟宴臣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将孟沁已经握在手里的那几张门票抽了回来，放回钱夹，打算去看一眼母亲的插花。
孟沁也没想到哥哥会突然把票收回去，急忙起身：“哥。”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孟宴臣停在原地，微微闭上眼睛缓和情绪，随后才转身看向依旧在沙发边的妹妹。
“这几张票，我今晚会交还给颜慈，让她送去回流。我不需要她证明什么，也不需要你证明任何。
“沁沁，既然你认为这有问题，那就干脆从根源上避免。
“她从一开始就把你列入了留票的名单，考虑再三又加了两张，如果你认为这是她故意而为之，那么，这只能证明你的确不尊重他人真心付出。
“沁沁，尊重是自己给自己的，你所谓的不自省，最终会造成她的无端内耗，我不希望看到她在忙碌准备的过程中因为这点小事心情不好。
“你有你特别在意的人，我也有。”
注意到孟沁顿时阴沉下去的表情，孟宴臣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难听话，及时打住，转身去茶室。
颜慈当晚看到那些票的时候还十分疑惑，听他把情况一五一十讲完，有些懊悔自己没多留点票的同时，心底难免腾起层层叠叠的委屈。
“我真的不知道她丈夫那边有几个人，我怎么可能想那么多……不过也是，原本可以问问你的，还是考虑不周。”
孟宴臣看出她情绪变化，将她揽进怀里：“跟着你的心走就好，其他事情都不用在意。”
“你和家里起矛盾了吗？”
“当然没有，放心。我父母的票已经到位了，他们到时候会准时到场。”孟宴臣点点她的额头。“我出来的时候，老爷子还问我那几张票能不能也留给他，他按照票面价格三倍出钱，我猜到他是想做个人情，但这毕竟得问你的意见，我还是把票拿回来了。”
颜慈顿时乐了：“主办方还在问我能不能加开呢，结果你还把这四张票拿回来了。为什么不留给你父亲？做点人情也好，省得你之后工作碰到什么人情问题还难办。”
“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做事，倒也不至于碰见不好处理的人情问题。你要真想我父母拿去自由支配，我明天再送回家就是了。”
她笑着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孟宴臣迟了些下班，正好得知颜慈还在音乐厅进行现场排练，约好餐厅之后，直接驱车去了音乐厅。
他上次来这里，正好就是颜慈隐退前参与的最后一场乐团演出。但那次，他去的是二号厅，在一楼，他抱着花跑两步就到了。
三号厅在二楼，考虑到音乐厅的装修特殊性及其可容纳的观众数量，这里每层楼都不低，旋转楼梯都转了两大圈。
隐约听见里面的声音，他特意从侧门进去，小心翼翼地弯腰向前，避开此时并不存在的听众，迅速抵达十排，找到十一号坐下。
台上有两束追光，一束照在正忙于练习的颜慈身上，一束照在这次与她合作的钢琴老师身上。
她找来合作的这位老师，孟宴臣有印象，是目前在RAM任教的老教授，一位相当优雅的奥地利太太，之前还出过个人专辑，孟宴臣小时候的钢琴老师就是这位老教授的同门后辈。
颜慈是个对自身要求极高的人，比如为了保持最好的状态，她这些天除了常规练琴之外，还会去健身房举铁保持体力。孟宴臣也是健身房常客，他不忙的时候，两个人会同时去健身房待着，把多余的体力全部消耗完毕，这才清清爽爽地回家。
对现在的她来说，举着琴、穿着高跟鞋站全场已经不在话下，只是这样维持久了还是会腰疼，但那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令孟宴臣无比心动的是，这次准备独奏会的颜慈，全程右手拉弓，恣意飞扬。
颜慈在练到第二乐章时，总算发现了不知道已经在观众席坐了多久的孟宴臣，眼里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远远冲他挥挥手。
孟宴臣也笑着挥手示意，旋即和钢琴边的老教授对上视线，还是立刻起身，冲着教授鞠躬致意。
颜慈从不怀疑他待人处事的能力，所以毫不意外于教授随后问她那位是不是她的secret lover，但对这个头衔还是倍感好笑，回应时也用了调侃的语气：“Kind of. ”
严格来说，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被公之于众之前，孟宴臣确实是她的secret lover。
练习结束，孟宴臣带着两位女士一同去了餐厅。
因为都有过在奥地利长期工作的经历，外加颜慈本来就有德国血统，她们交流时用的是德语。孟宴臣只懂点德语的基础，自然参与不进她们关于这场演奏会的讨论，但心里却是莫名欢喜。
他好像又看到了颜慈的另一面：对待工作时的严谨仔细，对待前辈时的尊敬谦卑，以及说德语这门听上去就不怎么“客气”的语言时不可避免地变得严肃。
晚饭时的闲聊，三个人用的就是英语了。
孟宴臣也是才知道老教授此行来华是专程来帮颜慈，顺便来感受感受这里过年的氛围，以便她回英国之后进行新的曲目创作。教授是个独处惯了的人，压根不需要孟宴臣和颜慈陪玩，说是自己在这片土地上走走逛逛即可，到时候临走前会给颜慈留个消息。
聊起“secret lover”这个头衔，颜慈偷瞄了一眼孟宴臣的反应，看他难得满脸哭笑不得，偷乐得差点没坐稳。
孟宴臣哪能不知道她在乐什么，边笑着和教授解释他们的关系现状边把颜慈的椅子拉近了些，及时拦住她有些危险的小动作，随后示意服务生再帮她添碗鱼丸汤。
颜慈喜欢吃鱼肉鱼丸鱼饼鱼糜，大概是英式饮食习惯使然，她爱吃鱼，但不喜欢挑鱼刺——更多的是不会，除非提前处理好，要么就只吃海鱼或者其他海鲜。比如之前在高中食堂，她连续吃了两个月巴沙鱼，配的是几乎没什么人喝的鱼丸汤。
孟宴臣知道她这个习惯之后，每次做饭都选的是处理好了的鱼或者本就没什么刺的鱼，颜慈自己也会做英式炸鱼柳，之前还好好惊艳了孟宴臣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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