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马自达rx-7跑车停在郊外一座废弃工厂外围的树林里,降谷零隔着车玻璃打量着空无一人的黑色堡垒,问副驾驶位上操作追踪系统的女人:“确认是这里吗?”
陆浅川点头,“信号源确实是从这里发出的。”
降谷零给手_/枪装了消声器,叮嘱陆浅川,“车身是防弹的,待在车里不要下来。如果有人追出来的话,你自己应该可以开车逃走吧?”
“嗯,你放心,我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阴声怪调的恢复,降谷零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对后座的三个行动人员说:“准备行动。”
公安下车以后,陆浅川坐在车里,继续解译发讯地址,试图黑入对方的通讯系统。
楼里传来了枪声,手_枪的和步_枪的,对方竟然有狙击手,还好车子停在树林里,不然轮胎被狙掉就麻烦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枪声和火光在三楼达到高_潮,大概是已经到了核心区,在做攻坚了。
那个小公安,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警部,看来真的有很认真地拿命在拼呢。
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爆炸声从工厂里传了出来,明火立刻窜了起来。枪声又响了几下,停了。只余下明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怎么会……”
现场的声音从通讯器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很大的杂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爆炸破坏了通讯系统。
“这里是野兔,猎场情况如何?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陆浅川打开仪器开始探测工厂发出的电磁波谱,尝试解除对方的电磁干扰。
“野兔呼叫猎场,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虽然杂音还是很大,但终于勉强能听到对方用莫斯代码敲击通讯器传出的信息:
“这里猎枪。X区域遭遇不明原因爆炸,猎枪、猎鹰安全,继续狩猎。猎人、猎犬在X区,状况未知。”
行动还没有结束。
陆浅川的心往下一坠,她知道大概是波本对行动组下了命令,就算他那组出现什么状况,也一定要抓到对方的boss。她抬起头,火光在黑漆漆的窗子里跳动着,只能看到冒出的黑烟和火焰打在墙上的影子,那簇火苗跳动在沉黑的眼膜里,像剑炉里淬炼的钢铁。
“你现在能够呼叫你的同伴来支援吗?”
“通讯恢复后,已呼叫支援。”
陆浅川合上电脑放进背包,从腰间掏出了手枪。
“请确认入口状况,野兔即将进入猎场X区。”
“入口安全。野兔进入猎场后需保持静默。”
“野兔明白,即将进入猎场。”
陆浅川准备好打湿的手帕,背上背包从车上下来,又从后备箱拿了一瓶灭火器,拔下车钥匙锁好了车门。
从车子出来一路上到三楼都很顺利。三楼是天井结构,有明火,到处弥漫着黑灰色烟雾。陆浅川把湿帕子蒙在脸上走进天井,火已经烧的很大,没有路,进不去也出不来,于是她拔了消防器的安全栓就开始灭火。
窜动的火焰在白色干粉的扑打下渐渐变小,直至熄灭,黑色浓烟和白色粉尘混在一起,她看不清通往黑暗的道路,却好像有一个黑色影子朝着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快逃!你这个笨蛋!”
“崩”的一声,手里的灭火器瓶子被打爆了,干粉喷撒出来,形成一道白色烟障,,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怒斥,紧接着就有人冲出来把她扑倒在地上。
子弹“嗖”“嗖”的穿过空气,打在地面和柱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在白色烟雾的掩护下,陆浅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降谷零拖着滚到了掩体后面。窗子开着,呼吸比方才顺畅了一点。她扯下面巾咳嗽,头顶劈头盖脸落下那人的怒火。
“让你待在车里,你给我跑到这来灭火,你以为我这招消防员吗?!”公安的指挥官气得不行,压着嗓子骂人,陆浅川偏了头,没有解释。
她看了一眼倒下的风见,问,“你们被几个人压着打?”
“还剩两个狙击手,在楼上。火烧起来的时候把他们的退路也封死了。”
“那还那么敬业干什么?商量一下一起逃命不就好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型医疗包递给了降谷零。
“那种人宁可死都不会倒戈的。被我们抓到了不仅是死路一条,还会殃及亲属。”
“什么来头啊?这么横。”
“什么来头,我能告诉你吗?”
降谷零低着头给风见包扎伤口,受伤的地方已经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潦草地止血,但他的情况还是很危险。陆浅川注意到降谷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了风见身上,于是她脱下自己的派克服递给了降谷零。
“做什么?”
“你也受伤了。”
“我没事。”
陆浅川皱了皱眉,径自将衣服披在他身上,双臂环住了他的身体。意识到自己正被那个女人抱在怀里,降谷零身上蓦地烫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心跳的声音被放的很大,红着脸,虚张声势地问:“干……干什么啊?”
「你很龜毛誒,波本。」双手在他胸前将扣子扣好,陆浅川松开了他,从背包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不知过了多久,她把电脑拿给降谷零,记事本里输入了一行字:
“我已黑入对方上线的通讯系统。如果对猎场的猎物发出‘立即撤离’的指令,让狙击手离开狙击地点,增援部队能够从外围进行围猎吗?”
降谷零想了想,敲下了一行字,“可以试一试。”
陆浅川在通讯器里询问了增援部队的通讯频段,把信号接了过去,通讯器递给降谷零。他和风见的通讯器在爆炸和电磁干扰中已经报废了。降谷零仍用代码与赶来的行动人员通讯,对表之后,告诉陆浅川:三分钟后行动。
“我说你也,很辛苦吧?”陆浅川靠坐在墙根下,放下了笔记本电脑,界面停留在发送成功的对话框上。(立刻撤离。向西3公里处有车接应)
“没有啊。”降谷零若无其事地回答。
陆浅川转过头,看到他脸上那道从颧骨一直延伸到嘴角的伤痕,忍不住抬起手,想触碰他的脸。降谷零偏了头,下意识想躲开,她却捏住了他下巴,单手捧着他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脸。
“为什么每一次都让我看到你最狼狈的样子?”
他试图避开:“那你可以不要看嘛……”
“真是拿你没办法,波本。”她说着拿起医疗包,用镊子夹了一枚泡在溶液里的棉球。
冰冷的,刺痛的感觉传了上来,她离他很近,火光映在水润的黑眸中,倒映着他的脸,就好像打开了一扇窗,某些回忆蓦地苏醒了,丝丝缕缕涌上脑海,心底的某个地方变得柔软,像海边金色的夕阳。
他下意识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她低下头,那个男人几乎是挣扎着问她:“你不是说,没有下一次了吗?”
快走开啊,这样下去不行,我不能,我不能……
我怎么能对这个女人动心呢?
她不答反问,漂亮的眼尾挑了起来:“你这么聪明,竟然会相信女人说的话?”
他怔怔望着她,深蓝的眸子里映着一张陌生的脸。她今天也画了很精致的妆容,即使被烟尘弄花了妆,阴影的修饰下的面容依然显得深邃立体,上挑的眼尾把眼睛勾得妩媚动人,右眼下方点了一颗泪痣,浓密的眼睫末梢微微翘起,涂成了深酒红色,带着某种诱惑的情调。她大概是不想被公安的行动人员记住长相,才画了很浓的妆,遮住了原本的样子。
“你知道吗,其实你不化妆的时候显得更年轻一点。”降谷零说。
“怎么,你不喜欢成熟有魅力的女人吗?”典型的Stout试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贝尔摩德那个千面魔女学坏的。
等她清理好脸上的伤口,把镊子放回去之后,降谷零屈起臂弯抱住了她。
“可是我更喜欢,你本来的样子。”卸去所有的假面,不加任何掩饰的样子。
降谷零偎在她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胸口,发梢蹭到了她的脖颈,痒痒的。他磨蹭着,像猫咪一样赖在她怀里撒娇。
陆浅川轻轻楼住他,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半凝固的血液和汗水里混着烟尘,变得很硬。她弄着他的发梢,低下头,那个男人离得很近很近,于是她轻轻亲吻了他的额头。
指尖摩挲过他的下颌,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她的掌心很暖,像一团火。他抬起头,女人被远处的火光照亮,垂下的眼眸中红色的光焰跳动,很像他一直以来想要抓住的那簇花火。
他望着那双眼睛,它的主人很迷人,让他情不自禁地一步步沦陷。
“浅,”降谷零偎在她怀里,紧紧握着她的手。“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嗯,是你的老情人吗?”
“算是初恋情人吧。”他思索着。
她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后来呢?”
“后来她加入了组织,十七年前,在实验室引发的火灾中丧生了。”
十七年的,实验室,火灾,该不会是……
银色子弹的研发者,被组织称为堕天使的,宫野艾莲娜……
“所以,你加入组织,是为了调查她去世的事情吗?”
“她当然不会告诉我她去了什么地方。我当时是想,当了警察或许就能够找到她。没想到……”
没想到,却得到了她早已经去世的消息。
陆浅川为了调查a药的事情,接触过宫野明美。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讯息,没想到却和她预料的完全相反。那么干净,那么善良的女孩,很难想象,她竟然会和那个充满罪恶的药物的研发者是母女关系。难怪艾莲娜会被称为地狱里的天使。
手指抚弄着他的脸颊,陆浅川低下头,把脸贴在他的额头上。
她听到了呢喃的耳语。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浅。”
“不管你再怎么思念她,她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她的声音淡淡的,透着疲惫。
可我现在想要的,是你啊……
降谷零勾住她的后颈,抬起头,想吻她的唇。他一贯这样向她索要,出于种种目的,真心和假意都混在一起,分辨不清。
陆浅川迟疑了一下,避开了那个吻。
“安室先生。”十分疏离的语气,抚摸他的指腹却依旧轻柔,就像他的母亲。“我们都不是哪个人的影子。”
就像我,也不能仅仅因为你有一双像海一样漂亮的眼睛,就违心地说我爱你。
“可是,可是我对你……”
燃烧的噼啪声里蓦地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下来了。”降谷零警觉起来,撑起身拔出来手_枪。“带风见到旁边的隔间里去,拜托你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压低身子往外窥视,血液透过绷带滴落下来,其实他伤得也很重,只是因为风见已经倒下,他必须打起精神硬撑着。陆浅川把笔记本电脑放进包里背到胸前,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快去!”不容置疑地语气,陆浅川抿了抿唇,狠心转过身,背起风见移动到隔间里。那里大概是爆破的起火点,陆浅川很小心地避开火源,把风见和背包都放下来,然后立刻拔出枪来到门口,只看到火光里影影绰绰,空气里的弹道像一张网,降谷零被压制住动弹不得。不过即便这样,他也能靠声音和弹道的轨迹来确定敌人的位置实施精准打击。看似势均力敌,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已经从侧面迂回过来,眼看就要完成合围之势。
不能在这里开枪,不然可能会暴露风见。陆浅川拨开保险,一个翻滚来到廊柱后面,瞄准敌人胸部开了一枪,然后迅速贴在掩体后面。
灼热的弹道击碎了方型廊柱的棱角,擦着她的手臂打进对面的墙壁里。
心脏还是跳得很快,她贴在廊柱后喘息着,被交叉的弹道压制着,根本没办法探出头去观察。降谷零看上去连骂她的时间都没有了,不时把枪口伸出去开一枪,身旁已经丢了一个空弹夹。
这就是,实战版的弹道计算吗……
陆浅川骂了一句,开始解译空中交错的弹道轨迹。
因为要求的精度并不高,所以空气阻力可以暂时忽略不计。假设对方外射击时枪口与胸齐平,反击的位置只需要向一侧偏开半个枪身的宽度。她开始实验,只能根据声音的反馈来修正数据,但这种程度的计算题对一个物理学专家来说不过是a piece of cake。
还好她平时有好好练习射击,不然就算构建了空间坐标解出轨道方程也是白瞎。
援军终于赶到,火力也向门外转移。陆浅川意识到她不能再打黑枪,不然可能会误伤友军。她停下来,看到降谷零也停下来,大概准备进到隔间去看风见。
嘶嘶的声音传了过来,“咔嗒”一声落在了陆浅川脚边,手 liu 弹。
这么狭小的空间,是打算同归于尽吗?
最近的窗户在走廊尽头,隔间的话……
“趴低啊!”
降谷零已经冲了过来,从地上捞起**,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朝空着的隔间投出去,然后迅速将陆浅川护在了怀里。
爆破的瞬间,他搂着她躲在掩体后面,同时躲避着枪弹和爆破袭击。她的脸紧贴着他胸前,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听着他的心跳,秒针的嗒哒声似乎在震耳欲聋的爆破声里响起,他的心跳得很快。
他的身体被爆破的气浪和弹片击打着,但他没有动,一寸都不敢离开掩体的范围。生死悬命之间,一点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倾向万劫不复,她还在怀里,他怎么敢移动分毫……
温热的液体淌了下来,陆浅川低下头,看到他背后被弹片击穿的伤口和满身的血,刚刚他是……
“诶,波本,波本!”她下意识摸他颈部的脉搏,然后是呼吸。他还有知觉,单只手抱紧她,喉中却涌出一串沉闷的咳嗽声,带着血。
“你怎么样啊,波本!”陆浅川把他扶起来,用手和袖子擦他口中涌出的血。降谷零睁开眼睛,看到她紧张又害怕的样子,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笨蛋,都说了我不会死啊……”
“你还笑!”陆浅川很想锤他,如果他身上还有地方下手的话。
降谷零抹了抹嘴角的血,“我的名字,叫作……”
话音未落,他忽然把陆浅川身子压低,左手蓦地举枪,对准从外围冲进来的人影。
“降……降谷先生……”那人愣在那,降谷零松了一口气,枪口无力地垂落下去。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Zero”他凑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就是我的名字。”
“降谷……零?”
“嗯,要记住喔,下次可不要再叫错了。”碧蓝的眼睛慢慢合上,他贴着女人柔软的身体,身上的力气好像和血液一起被放空了,整个人都沉沉偎在她怀中,不愿意离开。
赶来的公安人员看着这个场景有些手足无措,陆浅川双手搂着降谷零,勉强撑着他的身体,回头喊道:“那个叫飞田的人还在隔间里,你们快点去救他出来!”
降谷零嘴角勾了勾,“话说回来,你要怎么谢我?”他懒懒地问着,不知道更像撒娇还是撒泼,惹得陆浅川哭笑不得:“你很烦诶,降谷零。”
“Zero”他偏执地纠正。
“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要的话——”她将怀里的人扶起来一点,单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很奇怪,以前跟他调、-情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心跳得这么厉害。只是一个浅浅的亲吻,竟然会这么紧张……
陆浅川觉得脸颊很烫,稍稍偏过了脸,男人却像猎犬一样循着味道凑了过来,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推亻到在地上,亲吻,拥抱,就像他们再广木上做的那些事情一样。他埋在她-间贪婪地_夺她_上残余的味道,留下一圈圈口勿痕和干涸的血迹。
“浅,你是我的……”他呢喃着,带着某种神智不清的疯狂和偏执,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他搂着她,似乎是被某种失而复得的悲恸和喜悦撕扯着,一般在天堂,另一半在地狱。
劫后余生的女人,就像是那个地狱里的天使,同时背负着温柔与残忍,善良与虚伪,悲悯与罪恶。
承载他所以的爱欲和幻想的,hell angel。
当公安的人赶到时看到画面就像是他们的老大被注射了某种精神药物后不能自持地qb妇女,想上前将他拉开时,陆浅川摇摇头,示意他们离开。
直到他累了,没有力气了,趴在她身上,没有受伤的脸和她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
“我一直,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他呢喃着,像是询问,像是恳求。
陆浅川“嗯”了一声,“我也是。”臂弯搂住了他的腰。
他终于满足,伏在她身上睡了过去。
偶尔做个梦,也是好的吧。
陆浅川想着。
梦见自己回到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对她讲出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讲的话。
她从男人身下挣扎着起身,将他的身体挪到一旁安置好,走到外面去喊了治疗师。
“请准备好氧气瓶。病人因为脑部缺氧产生幻觉,”
“真是不好意思,降谷先生把我误认成了他的母亲。你们知道他一直都很思念他的母亲,所以我不想打断他,麻烦诸位不要把这件事讲出去,不然我和降谷先生都会很烦恼的。”
【公安警察厅】
“黑田管理官,您找我?”
降谷零走进黑田兵卫的办公室,他桌上放着一份档案,降谷零认出了那是他刚刚提交的2668号协助人的资料。
黑田兵卫看了他一眼,眼睛后的独眼透着不满的威严。他从牛皮纸里抽出档案,拿起打火机,火苗顺着A4纸的边角高高窜了起来。
“黑田管理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小子。”他把烧掉的档案丢进烟缸里,眼中的光芒变得凌厉逼人。“苏格兰威士忌,你还没有忘记他吧?”
降谷零愣住。
“在这座大楼里,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关于她的资料。那个名字,是绝对不能被提起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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