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小环的父母说想去你家当面道谢，要把地址给他们吗？」
「啊？怎么搞得这么郑重，不用了，帮我婉拒吧。」
「OK，她们还带了谢礼来哦，是车站附近一家名店的点心礼盒，一盒是巧克力，一盒是柠檬味的，你要哪个？」
「你干嘛收下啦。」
「什么都不收对方会很过意不去的。」
「好吧，这倒也是。那柠檬。」
「好，那周一见。」
通过及川的转述，我得知先前的车祸事件有了个较为圆满的结果。
森山同学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之后出院了，腿脚行动没受到什么影响。警方经调查抓住了肇事者，对方选择赔一大笔钱私了，双方经协商后选择了不起诉。
她的父母在她康复之后跟班主任问到了及川家的固话和地址，然后在周日晚上去登门拜访了一次，主要是对他的“对陌生人仗义相助”表示感谢什么之类的。
据及川的说法，他们虽然事先打电话通知了他的父母当晚会前来拜访，但他本人对此是不知情的，因此听到门铃声去开门的时候可真是被这家人吓了一跳。
他们似乎还想对我表示感谢，所以问了及川是否与我相识，但我一听那个场面就感觉自己快死了，还是别了吧，心意到了就行。
“来，给小静的礼物。”
“别说得好像你送的一样。”
次日，也就是周一的放学后，我跟及川在那个岔路口照约定碰头了。
据我所知，体育社团的人大部分都很忙，整天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基本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时间。
不过，青叶城西作为本地著名的升学校，显然比起体育更看重学习。他们每隔两周都会在周一进行随堂小测，所以学校会在周日晚上提前闭校，周一下午也禁止体育类社团安排训练，只为了让学生有更好的状态去考试。
此举让青叶城西的体育社团成为了少见的“有固定假期”的社团，也为我提供了一点小小的便利。
周六放学后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而且边走边说不适合太正式的谈话，所以我在正式委托及川担任台词参考一职之后，就跟他约定了周一放学后的档期。
他放学后会在那个岔路口等我一会，成功碰头之后，我们就去附近的某个家庭餐厅随便吃点东西，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蹭店里的空调占座。
今天是我们首次共商大业，我很希望他能拿出个严肃的态度来对待，可是及川表现得比较像出来玩的，一坐下就点了一大堆东西，看起来是打算连晚饭都一起解决了。
“小静只点芭菲就够了吗？”
“我是出来干活的，又不是来吃饭的。”
“动脑很容易饿哦。”
“那到时再说，倒是你点这么多干嘛？”
“我是出来吃饭的啊。我爸妈还挺常不在家的，所以一般都在外面吃。”
“好吧，那你先吃，吃完我们再谈。”
“你先说嘛，我会听的。对白这种东西肯定都有相对的应用场景，你要先告诉我，这个人是该在什么情境下说话，我才能考虑啊。”
“确实。”
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我试着整理了一下思绪，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下自己负责的各个部分分别是在哪些场景里出现的，跟弄臣对话的人都是谁，对方与他又是什么关系，我想通过这段对白传达出什么信息，这段对白要衔接的下一段剧情是什么。
等我写完，菜也上来了。小小的一份芭菲被我快速消耗，我用笔在弄臣登场的那一幕旁画了个圈，问他我现在可以开始讲了吗？及川搅着意面点点头，毫不在意地把面送进了嘴里。
“我想想从哪开始比较好……总之，‘弄臣’指的是一种在古代宫廷中以谄媚、讽谏、插科打诨等方式来活跃气氛，负责逗乐君王的官员。这个称呼并不是正式的职衔，而是一种分类俗称，跟‘权臣’类似。我们剧本里的弄臣叫塔里克，我负责了他第一次登场的部分和后续一些小的片段，后续这些我们今天姑且不论，只谈他的初登场。”
在塔里克初登场这个场景里，舞台上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国王，一个是侍卫，最后一个就是他。
从设定上来说，塔里克是侍奉了国王超过十年的臣子，为陛下管理着内廷的宝库，完全能称得上是王之心腹。
此人是个浪子，平生最爱的就是财富、美酒与美人，说话方式相当轻浮，甚至因为跟陛下私交甚笃而偶有冒犯之语。可是朝堂上的臣子换了三茬，被国王命人拖出去砍了的臣子也有百多位，他却能一直屹立不倒，想必做人十分圆滑。
“在他初登场这个场景里，国王刚刚跟王子谈完国事，被这个儿子的不中用气得大动肝火，于是就叫侍从去把塔里克叫来，想看看这位爱卿能给他讲点什么乐子或笑话。塔里克很快就被带过来了，这就是他的第一次登场，我现在正在对他接下来该说什么话发愁。”
“嗯——具体说的话，你希望有什么效果？”
“我们的表演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左右，所以台词要尽可能的精简，人物也不能讲什么慢慢塑造，最好他一出场，从说第一句话开始，就让观众对他可能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一定的认识。然后在这段对话里，我希望能直接的表现出塔里克这个人……说话方式轻浮，甚至因为恃宠而骄不介意对国王有点冒犯，但很清楚陛下的底线在哪里所以也保有一定的谦卑。同时，在这段对话进行完或正在进行时，他能逗笑国王，举重若轻的完成国王找他的初始目的，然后还要能衔接下一幕的女主角舞姬阿布拉。”
“你要求好多哦。”
“好吧，这我确实无法反驳。”
及川继续用叉子卷着意面往嘴里送，看起来似乎是在考虑该怎么说又好像没有。我怕打断他的思路没敢说话，只好闲得发慌地在笔记本上涂鸦，在“初登场”的标题旁画了盘意面。
一盘意面很快被他吃完了，及川把叉子搁下，去拿了旁边放的木制筷子，准备继续去吃他的炸猪排饭。
“是我的话，刚被带来的时候应该会等一等，先向国王行礼，然后等他叫我的名字了，就抢白说‘陛下，您刚刚坏我好事了’来引起他的兴趣，等他问是什么事了，我就说我原本正在跟花园里路过的侍女搭讪，劝她跟我去喝茶，谁知那位侍女竟如此的有责任感，非要先把东西送到她的女主人手上不可，我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到了那位夫人居住的宫殿。本来我到了那里，正想劝那位夫人识相点，放这位小姐跟我走，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得罪陛下的宠臣。但刚好您的传唤在这个时候来了，我只好扫兴地离开。”
“有这回事吗？”
“有没有不重要啊，能引起他的兴趣不就好了？”
“确实，不过光是花边八卦感觉不够幽默，包袱抖不响。”
“问题不大，既然他是国王的宠臣，陛下接下来肯定会问他是哪位夫人的侍女，可以的话就下旨让他带走，然后塔里克这时说个不是人的东西就能逗笑他了。”
“比如说？”
及川掰开一次性筷子，朝我笑了一下说：“蚂蚁。”
国王有没有被逗笑我不知道，但我确实笑了。住在国王后花园里的蚁后和它的工蚁，那好像确实可以说是一位多产的夫人和她的侍女。
这么说的话，接下来的展开我也大致能想到了。国王被塔里克这该死的幽默给逗笑，然后让他少折腾这些蛇虫鼠蚁，多看看真正的美人，刚好，国王最近新入手了一位不得了的美女，嘱咐侍从准备大办宴会，让这小子长长见识。
轻浮、适当的冒犯、适当的谦卑、语言诱导、幽默感、承上启下的结构作用，六个要求一次完成，内行，太内行了。
“怎么样？可以用吗？”
“完全可以，应该说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讨论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啊？”
“是的，下次的议题就轮到下次再说吧，我今晚先把这一段的台词给写了，给社长看看照这样写行不行。”
“也行，那小静接下来有空吗？”
“有吧，我没什么安排。”
“离宵禁还很早哎，等我吃完饭我们去卡拉OK？”
“呜哇——”
“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突然说了好像高中生的话。”
“我们就是高中生吧。”
“啊那倒也是。”
“不去吗？”
“去。”
第二天，我把写好的第一版初登场对白拿给小番学姐看了看，她表示这个完全可以用，一点也看不出我是初学者，让我微妙的有点心虚。不过这东西实际上就是我自己动手写的，及川只是给我提供了思路而已，我还经过他同意了，这有什么好心虚的呢？
“我想了一下，如果这是论文的话，我好像该给你挂第二作者的。”
“好像是哦，不过这次就算了吧，我只是在给小静‘友情出演’而已。”
“要不我请你吃饭？”
“你确定吗？”
“你这么一说我又不太确定了，主要是真的有点担待不起。”
在那之后，我跟及川还约在了那家餐厅好几次。剧本正在稳步推进，连带推进的可能还有我跟他互相发邮件的次数。
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我莫名其妙跟这个人一起去唱卡拉OK、拍大头贴、玩跳舞机了。因为这些设施在我们常去的ROUND 1里全都有，而且周一下午还都没什么人，即使是我也敢在周一下午的跳舞机上蹦跶两下。
对我这种运动神经很差的人来说，跳舞机这东西真是没意思，我每次都因为频繁犯错很快就被扣完生命值下来了，倒是及川，他基本每次都能拿到奖励曲，我看了真的有点火大。
“那我们打双人模式？”
“不要，这样好像显得我不行，总之多练就是了，下次再来。”
“那要是等小静的剧本都写完了还没练好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继续啊。”
“要继续吗？”
“不然呢？”
不知为何，及川听完这句话就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像平时一样挂着他经典的营业性微笑说：“我是可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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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四叠半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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