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高一新年前，我久违的跟香织再会了。
两个学期不见，香织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身高增加了一点，长相成熟了一点，气质也变了一点。
明明她的变化不大，我的变化也不大，但是在几个月不见之后，我总觉得她看起来似乎变得陌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怎么样？东京的学校有趣吗？”
“我觉得很有趣哦，同学也都是些有意思的人。啊对了，我们学校的图书馆特别好，感觉小静应该会喜欢。”
“枭谷的图书馆啊，那确实是很有名了。”
“天城怎么样呢？教会学校会不会很拘束啊？”
“那倒是还好，不过这边信教的人很多是真的。每次一到考试周，我感觉周围的同学开口闭口都是主。”
“那与其说是信教还不如说是在临时抱佛脚吧……”
久违的闲聊令人怀念，我在跟香织约定好新年一起去做初参之后就暂时分别了。
刚开始放寒假时，及川倒是也有发信息来问要不要一起去。可我那会已经跟香织确认过她寒假会回来了，所以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
及川在发来一个表示“哭”的颜文字之后就此作罢，我看了直笑，但是有点无法想象这个人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寒假刚开始的那天是周六，我像往常一样发信息给他，约了他下周一一块去哪玩，然后就下楼去吃午饭。
午餐时段是餐饮业的营业高峰期，我妈经常会开着电视放之前录好的近期比赛来当背景音听，偶尔遇到了也看球赛的顾客就会跟对方聊几句。
我从小就是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长大的，早就习惯了对他人的聊天内容充耳不闻，只专心吃自己的饭。但在那天，我的特殊技能稍微失效了一小会，因为在他们的闲聊内容中似乎出现了我的熟人。
“今年春高出线的又是白鸟泽啊。”
“干嘛，你对白鸟泽有意见吗？”
“我对他们是没什么意见，但连续六年都是他们也太无聊了，我年年都跟人赌万年老二青城能上位，结果年年都请人喝酒，这太没劲了。”
“你这听起来跟青城队粉似的。”
“大姐是白鸟泽粉吗？”
“那我不是，我是暴力主攻粉，哪队的主攻更强我今年就站哪队。”
“那你今年就站白鸟泽了？也是，今年表现最好的应该是牛岛吧，这小子球打得好，长得也像模像样的，大姐肯定喜欢。”
“哎哟你这话说的，要是光看脸的话，我觉得青城的及川更好。”
“那小子啊，我看不上，我这辈子最烦小白脸了。”
“小白脸肯定比你这啤酒肚强啊，怪不得你老婆跟人家跑了。”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还做不做生意了！”
店里哄笑成一片，及川发来了一条“OK”。我咬着筷子，心想这家伙好像一点也没跟我说过今年春高落选的事情。刚好那几天我们也见不到，从发信息的语气里，我很难看出他心情好不好。
周一见面时，我们按照惯例先去附近的ROUND 1玩了一通，等到腹中空空了才去常去的家庭餐厅那里吃饭。
我带了剪刀，等待上菜期间，我们一块伏在桌上剪刚刚拍出来的一整版大头贴。
咔嚓声接连不断，我剪着剪着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绝望感。高中刚开学的时候，我立志要拍完大头贴机器里的所有相框，但是现在才拍到一半，我已经开始觉得家里的照片太多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
“买个相册不就好了？”
“确实，不过我听说机器的相框会不断更新，该不会我这个目标永远都完不成吧？”
“那我们赶在它下一次更新之前把已有的都拍完，之后就不去了，不也算是完成了吗？”
“还有这种思路啊……倒也确实。”
菜上来了，及川依然点了一大堆东西，并且食物搭配得相当邪教，放眼看去全是碳水，看得我眉头直皱。不过要是抛开这点的话，他吃相还可以，像我这样的重度颜狗会毫不犹豫地用来下饭。
“话说回来啊，及川。”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有吗？非要说的话——对了，要是下个学期小静打算送我巧克力的话，记得买牛奶巧克力，我不喜欢苦的也不喜欢有坚果的那种。”
“啊？那好吧，不过我不是在问这个。”
“那是？”
我不想把话说得很明白，但他看起来是真不知道我想问什么，当然了也可能只是装不知道，我一向不惜以最大限度的情商来猜测这个自称有超能力的家伙。
“你们学校今年春高落选了吧？怎么也不见你跟我抱怨一下？”
“那个啊……”他停下了筷子，看起来似乎是真没想到我会关心这种事情，斟酌了一会语气才说道：“小静不是对运动相关的事毫无兴趣吗？上次也跟我说过‘下不为例’之类的。不顾别人感受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大说特说的男生会很难看哎，我又没特别想让小静安慰我。”
“你的意思是我们俩关系还没那么好吗？”
“不是那个意思啦……”
“那是什么意思？”
“……”
及川撇了撇嘴，把筷子搁到碗边，仿佛自暴自弃似的抱着手臂往后靠在了沙发背上。
“不要，这样一点也不帅。”
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这家伙就在介意这点事啊。
“好吧，你不讲就不讲，那我问你点别的事情。”
“你说。”
“你讨厌牛岛选手吗？我前几天听家里的常客说你们俩从初中开始就不对付来着。”
“是啊，我不喜欢他，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要是你讨厌他的话，等我下次再被妈妈拉着看比赛，她喊加油，我就不跟着一块喊了。”
闻言，及川抱着手臂眨了眨眼，然后撇过头去笑了。
“那小静等下会觉得我好烦哎。”
他说得对，我在他滔滔不绝半个小时之后真的烦了。可这是我自己皮痒了主动让他讲的，只能说是我自作自受。
分别时，我警告他平时没事千万不要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不然我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他嬉皮笑脸，说小静居然一年愿意听我讲两次，我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这小子好烦，但看在那张脸的份上，我还是决定把他原谅。
一月一日当天，我雷打不动地在六点醒来了。在我关闭尚未响起的闹钟，下楼洗漱，跟爸妈一起吃完早餐的年糕汤之后，香织按照约定来到了我家门前。
门铃响了，我去开门。香织在看到开门的人是我时愣了一下，随后便笑着说了一句：“小静变了好多啊。”
“哪有。”
“当然有了，以前我们约在早上见面，你从来没准时过。”
“哈……”
前往神社的道路寒冷且漫长，我穿得像只北极熊一样厚重，一路把头缩在围巾里走路，总算苦熬到了目的地。
将钱丢入奉纳箱，摇铃铛，三拍手，闭目祈愿。新年必要的仪式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
香织问我许了什么愿，我说那当然是学业有成、亲朋好友都身体健康、顺便最好再给我增加一点恋爱运，以全我完美无缺的玫瑰色校园生活。
“小静也太贪心了吧。”
“许愿就是要贪心嘛，神听得不耐烦了说不定会随便实现其中一个，省得我下次再来烦他。”
香织今年的新年签只抽到了中吉，而我则很罕见地抽到了大吉，大致建议是“忌远行，宜结缘”，签文为：「浮萍轻如许，往生何足惜。与君相逢后，惟愿得长久。」
说宜结缘的签上写着藤原义孝给妻子的恋歌，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吉利了，不愧是大吉。
“‘与你相遇之后渴望活得长长久久’，是好到这种程度的男人吗？真的假的？”
“像小静说的，看来神明大人确实是打算随便实现其中一个啊。”
“骗鬼，我不信。”
话虽如此，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我将这张签文收了起来，带回去当书签了。
「浮萍轻如许，往生何足惜。与君相逢后，惟愿得长久。」——藤原义孝
原文是《小仓百人一首》的第五十首。
译本为自译，因为看了几个版本的翻译都不太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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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四叠半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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