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的眼皮狠狠一跳，莫须有的罪名你有什么证据？
连案卷都是他们这些人不得不经手给好歹编了个故事圆上的。
苏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面向萧若风的方向，拱手齐眉，躬身向前。在此时朗声开口。
“还请琅琊王殿下为公道发声。”
身上落下雪来，心中熊熊燃起一片火热。
身陷囹圄，虽无法与众人提前部署，但她相信朋友之间的默契。放心开团，自有队友秒跟。一路走来，她又怎么会还是孤身一人？
今天他们打得就是团战。
一个设计她的实罪，已经让她给变成莫须有的罪名了。
天启城里的朋友们就是顺着这个往下捋，她都能被捋成无罪的。
师出无名，便是王朝帝王也不能当场杀之。
“请陛下允准，琅琊王殿下呈上新证。”
苏长安拜下未起，第二句紧跟其后。
听到“我有”那两个字之后，叶鼎之满心激昂的心情尚来不及收拾。便见苏长安恭敬行礼，眉目低垂。
几乎在苏长安话音落下的刹那，叶鼎之就有一股直觉猛然冲上心头。虽然还不清楚用意，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知道自己此时要做什么。
他袍袖猛地一振，如云舒展，旋即与苏长安并肩，同样施礼一躬，声若洪钟，紧随其后，一字一句清晰复述：“还请琅琊王殿下为公道发声。”
“请陛下允准，琅琊王殿下呈上新证。”
太安帝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然而让太安帝脸色更不好还在后面。人群中望着擂台的雷梦杀顿时深受启发，也眼前一亮连忙一抬手，跟着一起喊起来：
“还请琅琊王殿下为公道发声。”
“请陛下允准，琅琊王殿下呈上新证。”
几人跟在一起，三呼高声。附近人群有心潮澎湃之人也附和着喊了起来。连呼三遍，直到最后竟已是围观之人尽皆下拜，举头高呼。
萧若风胸腔中心脏开始狂跳。
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君父，也是看向高台上那个挖空心思残害忠良的太安帝。
“肃静——”
太监尖厉的声音响彻，萧若风看见是太安帝轻轻抬了抬手。帝王的目光似乎压了下来，宛如沉重的山岳。
萧若风微微低了低头，以示谦卑。
太监瞥见太安帝面色不虞的看向场中几人，手一压，良久之后，缓缓吐了出来一个字。
“允。”
萧若风依照礼节，拜谢君恩。跪在地上此时终于起身，转身面向了徐老：“徐老。冒犯了。”
御史台中有的是跟其他王爷相互勾结，各自站了队的御史。但七御史之首的徐老，萧若风还是知道的，多只是装聋作哑，年纪大了也不怎么折腾。这样做无他，不过只有两个字——圣意。
萧若风再向徐老拱手施了一礼。
他一跃而出在法场上呈上证据之前，就下定主意顶撞帝王威严的，却没想到苏长安硬是让他举动变成民意所请，变成君父恩准。既然如此，他后续一言一行便更要严格合乎礼节。
他从袖子中取出今晨进宫在太安帝面前呈上的证据。条条缕缕，结合苏长安此前为自己所辩驳的，将这件事有理有据从头到尾定死了，振聋发聩，听在人们耳中只听得懂句句都是二字，无罪。
“苏姑娘没有杀人，苏姑娘无罪！”
不知有谁已经在人群中喊了起来。
“这分明跟苏姑娘没有关系。不能杀苏姑娘！”
有人也举起手来，嚎着嗓子喊道。
越来越多的人七嘴八舌喊起来：“没有杀人的人不能杀！”
“凭什么要杀苏姑娘？就因为有高官的儿子死了吗？”
“苏姑娘不能死。要杀人偿命去找真凶去啊！这是牵连无辜。”
“苏姑娘只是伤人防卫，欺负人的人还不许人还手啦？说什么故意杀人。”
“查都不查。朝廷就是这样定人死罪的？”
“苏姑娘不能死！苏姑娘不能死！”
“证据已经出来了，真相大白。朝堂现在不放不放人？”
“无罪。放人。”
萧若风拿到的证据的确齐全。几份证词，两份验状，还有一份卷宗。其中就有百花楼客人证实赵公子没有出门追赶的证词，有当时拦住苏长安纠缠的公子哥的证词，还有不同仵作对于死因解释的证词。
至于那位赵御史之子真正的死因，也压根不是毒簪入心，而是被人一掌震碎五脏六腑而死的。
两份验状，就是一份真，一份假。
最后还有御史台大人们艰难做下的卷宗为证。
太安帝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走上这个发展。他看向萧若风的目光已经很可怕了。
百姓山呼的民心所向，很是不错吧？不过区区一个王爷，如何有资格让民意为你而动？
他偏头召浊清大监来，低声吩咐了两句。浊清笑呵呵的应了。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依法斩杀苏长安和叶鼎之，怎么也行不通了。真是可惜，只能暗着杀了。
见着民意爆发，不过一会儿，景玉王就知道自己该要做些什么了。至于做什么呢？他还没有当即想到。不过至少要给太安帝表表忠心。
而且，光有民意是不够的。朝堂上讨论政事，也从来是没有只听一个声音的。
景玉王面向高台，当即上前几步开口：“父皇。这些都只是萧若风一面之词。纵有证词证言，尚且不知真伪。若是法场之上，因为一人之言带起的民意汹汹就连犯人都压不住。要改期而行，亦或当庭释放。儿臣这个监刑官的威严何在，父皇的威严何在？我北离传世数百年律法的煌煌威仪何在？”
萧若风当即抬头，好似不可思议一样看向了旁边义正言辞的兄长。眼中猛然受伤。
“兄长！”
有不少人知晓萧若风萧若瑾这从来要好的两兄弟在今日法场之前就大吵了两架。甚至还有一架是在宫门前吵的。
但景玉王这么不留情面的当场斥责萧若风的一切努力，无情无义，萧若风此时显得受伤怕是还没想到他们要分道扬镳了。
太安帝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快意。
的确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只见萧若风愤而振袖：“命案有冤情已经说的明明白白，自然应该及时纠错。”
景玉王第一句出口，后面的话便也不难出口了：“及时纠正，法理公正是重要。但若是有人红口白牙捏造呢？后日每次法场斩囚时都有人来闹这么一通，真假先不论，先用一张嘴把人犯洗的干干净净，那此后该斩的人犯还斩不斩了？”
他张袖一舒，垂首高声道：“还请父皇决断！”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远远的从法场外哀戚地响起了。
“陛下——”
“陛下——，老臣的孩儿死的冤呐。不管事情如何，老臣的孩儿都因此女而死。臣不甘，臣不甘呐！”
已有一个二十岁上下，面白无须，神色还显得有几分阴柔的公公扶着颤巍巍赵御史慢慢而来。这公公正是程环。赵御史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程公公见到苏长安简直是把法场当成了戏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唱了一出的好戏。这竟然就把上头点名要栽赃到她身上的罪名洗掉了？
怎么可能！程环此刻只恨王德胜那个没用的东西。
心中恨道：当初他就该在百花楼，哪怕是亲手握着苏长安的手，让她拿着簪子狠狠插入那赵公子的心脏。也必须把这事定死了。
可惜他当初怕做这最脏的事不好脱身，避开去带了大理寺的人卡点埋伏。
第一环的事情没做好，后头没出事也就罢了。若是出事了，他跟王德胜两个负责的人头一个没得跑！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想法子救自己的命。所以适才一见事情不妙，程环便立刻跑去赵御史府里请了赵御史来。怎么说，也得把这水尽力搅混。
至于王德胜那不够心狠又没远见的玩意儿。程环狠狠扫了他一眼，瞅见他的怕的打摆子的样子，就只能心道自求多福了！
赵御史眼眸通红的狠狠瞪向苏长安。那仿佛要同归于尽的眼神对视一眼竟让人胆寒。
苏长安却是怒其不争。
但此时也不能与苦主争执，若是吵起来，气势就断了。
苏长安也看向高台上太安帝，抬起手腕：“陛下。是非曲直已经显现。苏长安实无罪也。还请陛下秉公决断去我手上镣铐。”
“陛下！”景玉王急呼。
“陛下——”赵御史也由程公公搀扶着上了行刑台，哀呼一声。
萧若风急促吸了一口气，连声说道：“陛下。天下的百姓不是瞎子。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啊！”
“赵御史实有冤屈，为赵御史伸冤之事该由大理寺或刑部继续。而无关的涉案人员也应在查清之后即刻释放。难道非要硬要做下不公之事才事后拨乱反正吗？”
“若司法能冤杀无辜……”
“若朝官明知有疑仍旧行刑……”
“若被污蔑之人从始至终没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萧若风喉中像是嗬出浓浓失望一般，裹着重击说道，“那我堂堂北离又怎么担起这天下百姓的信任？”
正说着，景玉王身后桌上的那根计计时香已经烧断了。
到了法场高台上，从开始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齐天尘终于开口了。他甩了一下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面向太安帝微微欠身：“陛下，时辰已经过了。”
“时辰已过，若再杀人。是为不吉。”
观刑的人群忽然发出一阵欢声，亲自参与拥护公道的人们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般，拥上前高声喊道：“时辰过了！不能杀人了！不能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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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心比心[红心][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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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过时不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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