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产生美，优秀的上司应该有边界感，最好远离员工的个人生活。
虽然员工可疑得不行。
普通的哥谭职员在一天里起码有三分之一都和同事混在一起，而作为一天工作近十个小时的我和我的秘书，好似做了夫妻一般。
哦不，yue…我需要个人空间。
安德鲁的脸上露出了我陌生的殷切中带着迫不及待的笑容，他登上汽车扬长而去。
夜色笼罩之下，流莺像灯光下的飞蛾一样在酒吧附近聚集起来，围猎着醉得东倒西歪的人，不分男女。
拒绝了几个凑上来搭讪的女孩，我烦躁的心情沉寂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平静。
酒精起了作用，把我的理智和情绪搅和成模糊的一团。
放纵了一整天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连带着看破败的哥谭街头都觉得是复古美学。
不会再出现想把雨伞插进上司的鼻孔里然后打开的残暴想法。
看看，生活把老实人逼成了什么模样。
我扁扁的回家休息。
就好像在这个宇宙里，太阳一定从东边升起，苹果一定会落到地面，休假结束我继续上班当狗。
东区重建项目一期的款项即将到位，不日将支付出去填饱那些蛀虫的肚子。
吃吧吃吧，谁能吃的过他们呐。
作为本市最大蛀虫的得力走狗，我当然要被牵出去巡游一圈，充当活的广告牌，巩固一下彼此脆弱的合作关系。
今日清晨下起了小雨，听从市长的指示，我从市政厅那辆洗刷的闪闪发亮的公车上踏下，皮鞋落在积着污水的路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哥谭铅灰色的天空总是将建筑映衬的破破烂烂，然而我眼前的这一座却格格不入，崭新得鹤立鸡群。
哪来的狗大户？
这是一家哥谭本土的工程开发公司，东区重建一期项目的主要承包单位之一，法尔科内家族旗下的“干净”的老牌企业。
和法尔科内家族有关系的企业多多少少都受到了韦恩企业名正言顺又莫名其妙的制裁，怎么回事呢，好难猜啊。
妆容精致的女助理穿着紧身套裙和高跟鞋，早早的在一层的正门旁等待着我，“走这边，部长先生。”她贴心的将我带进电梯，一路引导到会议室的门口。
推开沉重的木门，会议室内新上过保养油的全套红木家具闪闪发亮，一股微微刺鼻的化学气味混合着高档香薰的奇异味道扑面而来。
会议桌的对面，这家工程公司名义上的负责人，他看起来像一只臃肿的格鲁斯特鸟几乎是瞬间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简直热情得喘不过来气。
哥谭的物种也是越来越丰富了。
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欢迎，欢迎到我们的公司，部长先生。”他伸出手，步子迈得极大，腿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撞在桌角旁，发出令人神经一紧的声响。
我面无表情的和他轻轻握手，他的手心潮湿而冰凉，像是某种需要冬眠的冷血动物，粘腻的触感让我的胃轻轻抽搐。
“项目一期完成，这个冬天，东区的市民总算是能好过多了，这可都是市长和您的功劳！”
负责人嘴上喋喋不休的说着漂亮的恭维话，双眼在我脸上梭巡，他虚拢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到另一侧的红木座椅上。
“不能这么说，这些成果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我端起茶杯，客套的回复。
这顶高帽是想要扣死我吗？
比起略显兴奋过度的负责人，另外一位被称为公司理事会会长的老人显得更加从容。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料子看起来硬挺又舒适，银白色的头发被拢在脑后，显出深邃又锋利的双眼。
他沉默的坐在一旁，几乎安静的像是一尊雕像，他注视着会议室里的一切。
他才是这间会议室里最重要的角色，能够直接向法尔科内家族联系的白手套。
不再寒暄，我开始快速的翻看那些厚重的如同砖头，整整齐齐码在桌面上的财务账本，每一项款项看起来都有合理的去处，每一个数字都披上了合规的外衣。
怪不得财务人员是哥谭离职率最高的职位，这背后是多少可怜财务的头发和心血，好同情。
合上账本，我开口道：“很好，政府对工程的建设速度和质量都很满意。”
不满意也得满意，即使建筑质量没能达到最初要求的标准，验收人员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行。
“一期的工程款项很快就会进入审批流程，大约七个工作日就能拿到最终结算的确认书，”
我冷着脸，扮演着一台高效的官僚机器，在工作中不带任何私人的情绪。
在市长的这些三教九流的朋友面前，我不能被抓住太多把柄。
负责人的身子前倾，几乎要趴在桌面上，他热切的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试探的心思。
“部长先生，您看，为了确保工程顺利，我们也额外动员了不少工人，解决了不少纠纷…这可都是成本…”他停顿了一下，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钱…可能超过了我们最初约定的金额，能不能…有一些其他的补贴？”
我终于抬眼，正视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内心涌起些想要发笑的荒谬感。
秋天到了，多吃点桃子去吧，中登。
“合同就是合同，负责人先生，市政厅的审计程序不是儿戏。”我的声音陷入公式化的冰冷，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账本， “那些劳务费，已经为你们考虑的很周全了。”
我的目光扫过一旁不发一言理事会会长，他的神色没有变化，一直安静的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红茶，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起来真是游刃有余啊，喝那么多，该不会是年纪大了耳朵听不清，所以一直在发呆、装深沉吧？
市长一系已经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操作空间，过多的贪婪反而会加速这张网络的崩溃。
这可不行，我还没看到医院落成、正式运营的那一天，这一切还不能倒塌的那么快。
“感谢你，部长先生，代我向市长问好。”负责人的语气再次热切起来，试图翻过刚刚发生的小小的不快。
我从座位上站起身，整理着西装的下摆，“合作愉快，”我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简约但透露着庄重的宣传函，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市长一向很看重我们之间的…友谊，”
友谊，我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汇，舌根泛起麻痹般的僵硬感，真搞笑，
“为了给哥谭人民提供更有持续性的援助，最近市长为哥谭东区开设了基金会，他很期待你们的光顾。”
不来以后就给你们穿小鞋哦。
气氛陷入短暂的凝滞，理事会会长抿了一口红茶掩饰着已经上扬的嘴角。
会议桌对面的负责人的脸上爆发出了更加热切的笑容。
他完全听懂了，这所谓的基金会，这条更加“合法”，更加便捷的利益输送通道。一个共生关系的延续的诱饵，一种更加体面的捆绑。
“当然！这是我们的荣幸！支持这种公益事业，我们当然义不容辞。”
真上道，我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回去汇报糊弄一下市长。
理事会会长也站起身，他脸上的微笑似乎刚刚才真切几分。我们一同走出公司，互相恭维着，各怀心思的握手道别。
车子平稳的驶入拥挤的车流，转凉的天气让玻璃蒙上一层水雾，我拉起车子驾驶座和后座的之间隔断，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唉。
我双眼无神，像一摊啤酒沫子一样在座位上泡发，好疲惫哦，接下来还要连续去好几家公司喝茶，真是日程紧凑呢，工作的奴隶。
今天是万圣夜，是秋季的最后一天。
在亚当斯家族，万圣节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它意味着家人的团圆。
我们将逝去的先祖的肉身从后院的祖坟里挖出来和我们团聚。
无论何时，亲人之间都会有说不完的话，大概。
天呐，多么感人。
可惜我现在只身一人在哥谭，不能参与挖坟这项温馨有爱的活动。莫名其妙去挖素不相识的哥谭公墓也实在是有碍观瞻。
怪不好意思的。
第二天的花边小报估计就是政府高官深夜在公墓挖掘为哪般？竟是恋尸癖！
然后，我的政治生涯就这样的结束了。
平日里安静的街道现在被吱哇乱叫的小孩填满。
房屋多多少少都装饰着五颜六色的小灯泡，它们绚丽闪烁，能激发每一位癫痫病人的个人潜力。
我站在院子门口，拆开两袋糖果倒进碟子，写好的便签纸放在一旁，“一人一块”，我用院子里装饰的石头压住。
突然，远远地，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我身后传来，我脚下的地面传来轻微的，一霎那的震动。
我转过身，半面天空被火光照亮，紧接着被燃烧的浓烟漆成更深的黑色，冲击波裹挟着热浪掠过整条街道。
小孩的嬉闹声变成此起彼伏的尖叫的哭喊，那边燃烧着的是哈维家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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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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