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衣间的门打开，一片清冷的属于夜晚的海洋就涌了出来，裙摆处的波浪在起伏，莹莹的波光在荡漾。
提姆看着瓦列里娅因为服装的束缚不得不款款走出来，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紧张，他真诚地赞美着，“很漂亮，就像是夜晚的大海。”
所有的波涛尽藏于海面之下，深海的危险也溶于静谧之中，只有不断潜入才能切身体会到大海的深邃诡秘。
尽管是早有预谋地提前确定好了这套裙子，等瓦列里娅换上之后还真是没想到会这么合适。
提姆举起手中刚刚挑选好的另外几套问道：“我怕这条不合适，就又去选了几条，还要继续试吗？”
瓦列里娅走到一面等身镜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她其实并不是没有穿过华美的裙子，毕竟她也曾是被父母珍重的小公主，只可惜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来到美国后顺应了同龄人的审美又因为清洁工的工作，服装的款式就逐渐固定下来。
深色，透气，吸汗，方便行动，无论怎么挑选都和裙子不相关。
这的确是她长大后第一次穿裙子，有些别扭，还有些拘束，镜中忠实的反馈一切，她能看到自己长成了童年时希望的模样。
瓦列里娅抿着嘴低声回，“难得机会，试一下吧。”
在彻底脱离Big Jim之前，在离开这份工作之前，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能够穿美丽礼服的机会了。
试衣间内米白的灯光无声注视，门扉被打开闭合，门内是羞涩雀跃的瓦列里娅，内外是尽职挑选服装的提姆。
这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瓦列里娅再一次推开试衣间的门，提姆含笑站在面前，“瓦列里娅，你真的很适合这样的衣服，这几套都很好看，就看你怎么选了。”
会像是情侣吗？还是金主和情人呢？
她提起裙摆站在镜子前，透过镜面看着提姆挺拔的身姿，“第一套吧，我很喜欢那套的颜色。作为朋友，你觉得呢？”
提姆没想到瓦列里娅明明试了很多件，也有很喜欢的礼服，最后却选了第一套，“嗯，我也觉得不错。”
果然还是熟悉一点的陌生人更适合她。
这样就不用担心如果哪天处理的是他的尸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的交集已经很多了，如果不能保持理智，她就是个失格的清洁工。
瓦列里娅重新换回那套银蓝色的裙子，“接下来是要挑选首饰吗？不带也可以吧？”
提姆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样的话，整体看起来就太素了，带一点饰品也能更好修饰。”
两人先是看了一遍展柜里的首饰，作为摆在外面的饰品，首要的要求是华丽且大，这样才能第一时间吸引顾客的眼球。
可这样的饰品并不适合瓦列里娅，提姆带着她坐在椅子上，翻开一本图册一起看。
印在图册中的饰品在价值上就要比展柜中的要贵上许多，它们被制作的更加精致闪耀，早就被人挑选走的也就更多，草草翻过一遍，大半都被外借出去，剩下的也没有适合这条礼服。
“没想到竟然卡在了这里，要不然还是不带了吧。”
瓦列里娅的提议并没有被采纳，提姆低头想了一下，掏出手机发送信息，短促的铃声响过几遍，他扬着眉得意地给出解决办法，“那怎么行，我都带你来了，自然要给你安排明白。放心吧，你等我一下。”
说完提姆就走了出去，室内没有窗户，所有的光亮都来自头顶的灯，整个房间也没有和时间有关的摆件，只有迷幻的香薰麻醉着感知。她不知道提姆出去过了多久，总觉得既长且短，剩下她一个人留在这间华美的房间，像是误入仙境的爱丽丝。
提姆离开的突然，回来时却拉满了期待，他将双手置于身后，扮演灰姑娘的仙女教母，“这位美丽的小姐，你现在是否因为没有合适的首饰而烦恼？”
瓦列里娅配合他，“是的。”
“那么我这里刚好有一份合适的首饰可以借给你，只是等到了十二点的时候，魔法失效，首饰就要回到我的手中，你能接受吗？”
“当然，仙女教母。”
得到了回答，提姆也不卖关子，将背后的一个首饰盒拿出来，他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亮闪闪的一套首饰，一对镶嵌着蓝宝石的耳环和一条蓝宝石项链。
她不止一次看到过这套首饰的图片与价格，这套首饰价格不算很昂贵，饶是瓦列里娅咬咬牙也能用半年的工资买下它。但她本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会频繁关注是因为小迪亚兹，也就是她来哥谭的第一份工作。
小迪亚兹制作的那些首饰不见了一条耳环，那堆亮晶晶的小玩意中，她分不清哪些是真货哪些是假货，就干脆一视同仁地都扔掉。
可毕竟是失手了，她后续搜索的时候就格外关注珠宝的信息，自然也查到了一家珠宝店被盗，而被盗的珠宝她在小迪亚兹那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
这套也是。
能够被提姆拿出来，这套首饰恐怕是真的。
一直关注着瓦列里娅的提姆没有漏掉她眼神变化的一瞬，但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发声询问。
“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首饰，你是在那里买的，等以后我也要买一套。”
“是一个小型拍卖行，其实在跟你见面之前我就去了，有个同事拉着我过去应急，这是他买下来要送给女儿的，先放在我这，刚好很适合你，我刚刚问过他，他说可以借，就是小心点别弄坏了。”
“这样啊。”瓦列里娅微笑着开始佩戴，突发的情况让她原本的心境骤然跌入谷底。
耳环容易，可项链需要提姆的帮助。她正对着镜子，能够看到提姆低头认真地给她戴上项链，那条蓝宝石的项链，尽管冷冰冰的，但在后颈处带上了提姆的温度，落在她的锁骨中央，连同心也一起。
他什么都不知道。
瓦列里娅看着镜子对提姆笑。
这是一场意外。
“接下来就是化妆了吧？”瓦列里娅率先走出去，厚重的帘子将她的情绪也一同掩盖，只剩下一声平静的“还真是期待啊！”
帘子轻微地晃动，不仅遮住了瓦列里娅也遮住了提姆。
他蓝色的眼睛里不在含笑时，就变成了过于冷静的冷淡。
今天的行程是他提前确定下来的，甚至挑选的衣服也是他故意选的，他知道这家店大部分的首饰都被外借，剩下来的首饰都不适合他选定的礼服。这样他就有机会将那套首饰拿出来试探瓦列里娅，这是一个随机事件，因为他并不确定瓦列里娅是否知道这会和莱恩·洛克有关。
而那套首饰的确是一家小型拍卖行的货品，那家拍卖行甚至还是莱恩·洛克买手链去的地方，帮同事保管也确有其事。他隐藏的是这套首饰跟莱恩·洛克给妻子买手链发生的时间是一致的，而它们都属于前段时间被盗的一家珠宝店。
提姆观察瓦列里娅很仔细，他能分辨出来瓦列里娅的表情里藏着不可置信与焦躁，那不是提姆预期的表情。
他将首饰盒盖好，掀开厚丝绒帘子走到外间，瓦列里娅已经被引导到一个座位，那个ALL BLACK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梳理头发。
金棕色的发丝被木梳梳开，摊开一截在手心中被灯光照的金灿灿，映的耳畔的宝石璀璨。
他早该想到的，和瓦列里娅的初次碰面与莱恩·洛克案中间隔了几天，而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相见，瓦列里娅满是劳作后的疲惫，很可能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哥谭活动了。
说不定正有一起谁也没发现的凶杀案等待着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安静地坐在一旁，翻开一本杂志看，余光一直落在瓦列里娅的身上。
男人手艺精湛，他用细齿木梳勾出发丝，绕了几下勾出一朵贴在鬓边的花朵，剩下的头发做成盘发，挑出几缕烫成卷散落在外。紧接着他又熟练地拿起粉扑和刷子，将瓦列里娅的脸当做画布，细致地画出柔美的颜色，偏又在眼尾加深了黑色，化成小烟熏。
这是她的另一面，瓦列里娅提起裙摆转了个圈有些激动，“提姆，能帮我拍张照吗？我想给我叔叔和我姐姐看看。”
“当然可以。”提姆结果她的手机，挑选好角度给瓦列里娅拍了两张全身照。
这个化妆室似乎就是被布置成不管在哪里都有合格的布景板好方便顾客进行拍照，提姆照相的手艺如何不提，光是在这样的房间中，随手一拍都是能直接出图。更何况瓦列里娅此时收拾的精致贵气，提姆的摄影技术也不差，她看着照片的时候都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
完完全全不同的瓦列里娅，不是生活在黑暗与犯罪现场的清洁工，而是在阳光下自信明媚的瓦列里娅。
“真好。”她轻声赞叹着，将图片发给了科瓦尔斯基和艾琳娜，此时她也终于涌出一点想要改变的想法。
她看着提姆被男人重复着她刚刚的经历，忍不住也给他拍了一张，“真是一个不错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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