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响前就被按灭，床上传来“西索”被单摩擦的声音。现在是六点十分，正是喝咖啡的时候，咖啡香没有让面包变得更好吃，也没有新闻变得更有趣。
温热的淋浴让晨间运动干涸的汗水融化又流到下水道。脸上的已经结晶的部分咸得出奇。没过多久就被刻意保持在“合适”“清淡”的妆容取代，口红的质地是哑光的，味道是甜腻的香精。
街上来往的人群都目的性极强的奔向同一个地方，死亡。
温和的阳光刺眼，绿灯亮的那一刻就招来后面车辆的喇叭轰鸣，引擎发动声没让精神振奋，这像是另一个奔向不停息与无目的站点。
打卡机传来机械的女声——“祝您生活愉快”，同事招呼声，晨会汇报声，第二语言围绕耳边，她好像从未了解过这门语言。
0与1旋转着，零件与零件冰冷的触感烫得奇异，她盯着桌面上的图纸，发酸，发痛，咀嚼，清洁。
睁眼，夏天，冬天，又是，同样的一天。
死亡不是终点。
方柏霓今天没有去上班。
她在床上待了很久，久到身体像一滩硬出裂缝的烂泥，只剩意识软趴趴地别在泥巴上。
不久后她回到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Wha?”诺亚的t没发出来，他迅速调整好状态，毕竟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一次，“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方柏霓也在询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从来不是如此随心所欲的人。这是一份人人都羡慕的工作，高薪，体面，符合所有人期待。可是她怎么了？
“邓菲是要竞选州长吗？”
这句话先她理智一步逃出来，可她却终于看向诺亚的脸。
“你在说什么啊……”还没等说完，人已经打开沉重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诺亚真是受够了这一个一个不说完就离开的人，他盯着方柏霓的背影，想着她应该是去找伊派芬妮了。
他并没有猜错。
方柏霓当晚就凭借记忆找到伊派芬妮的房子。
她在门外打转。
足足一个小时才按响门铃。
鼓起的勇气，消失在看到伊派芬妮男友脸的那瞬间。
“方柏霓对吧？”
发音意外的准确，方柏霓眨了眨眼，想到伊派芬妮是办公室里唯一将她名字的发音读得标准的人，尽管她连“便宜一点”都说得歪七扭八。
“我找邓菲博士。”
“先进来吧，请等一下。”
方柏霓顺着霍奇让开的位置进门，到沙发坐下。看着霍奇往楼上走去，直到消失，又将视线转移到周围。
距离上次来已经过去一年多，这边的陈设没什么变动，只是多了一些比较童趣的装饰。
冰箱上用几块吸铁石贴着几张儿童画作和奖状，曾经满满当当的数十张冰箱贴被像画一样挂到墙上。
温馨得让人想闭上眼睛。
“柏霓？”
她立刻起身，正对着下楼梯的伊派芬妮，视线一直跟随她到自己跟前。
不清楚是恍然如梦还是太久没睡好带来的睡眠瘫痪，她僵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邓菲博士。”
“是机翼交接出问题了吗？”
伊派芬妮边说话边为她倒水。
“这么晚了就不给你上茶了。”
方柏霓下意识看向挂壁时钟，已经快要六点。
难怪，恐怕以为是有急事才这时候拜访。
“不是的，我有件事……”
方柏霓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楼梯上，艾斯克一边系着衬衫扣子一边往下冲，发尖还带着水滴。
艾斯克猛地刹住脚步，眼睛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噢~看来我打扰到什么了？”
霍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的车钥匙在玄关。”
“别这么冷淡嘛，亚伦~”艾斯克故意拖长音调，走到霍奇身边亲昵地搭上他的肩膀，好像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似的，“昨晚你可不是这样的。”
方柏霓瞪大了眼睛。
伊派芬妮翻了个白眼：“艾斯克，别闹。”
“谁闹了？”艾斯克无辜地眨眨眼，转向方柏霓，“这位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亚伦已经……”
“艾斯克。”霍奇的声音很平静。
但艾斯克总感觉被杀了抛尸到冰窖：“好吧好吧。”他举手投降，但还是冲方柏霓挤了挤眼，“总之，祝你们聊得愉快~”他抓起钥匙，临走前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伊派芬妮，科琳娜让我谢谢你‘借’男朋友开导我。”
门关上后，房间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他是......”方柏霓迟疑地开口。
“一个白痴。”伊派芬妮叹了口气，“别在意。你刚才想说什么？”
方柏霓带着犹豫瞥了眼霍奇，伊派芬妮向他点头，等霍奇走后，方柏霓才深吸一口气解释来意："我想为你工作。帮助你竞选州长。"
伊派芬妮挑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如果我不确定我就不会这么来的。”
伊派芬妮凝视方柏霓，直到时针拨动的声音终于推动空气流通。
“坐吧。”伊派芬妮伸出手掌，指向她面前的位置，等方柏霓也坐下后，她才继续问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进入我的团队？”
伊派芬妮的轻声询问沉重又拖沓，方柏霓兀的有种扰人清梦的不体面的尴尬感，她的手指攥紧了水杯，小腿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但她很快就盯着面前困倦的女人。
“我放弃了我的所有。”
伊派芬妮闭眼揉揉眉心：“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方柏霓又握了握杯子，没几秒，她放下杯子，眼神却坦荡与清澈了许多。
“我是唯一一个，猜测到你要干什么的人。”
伊派芬妮终于勾起嘴角。
“你之前就是BEP（霸凌消除计划 ）的开创者，但从未公开表明过，突然一天以这个身份建立一个非营利性组织，且BEP主要开展宣讲的学校，不光是名气上，还有地理位置上都具有代表性，除了主要集中圈弗州中部，还很好的辐射了北部南部、西部和东部。”
方柏霓直视伊派芬妮：“你会在CCC得奖后，宣布你要参政的消息。”
终于重拾自信，方柏霓像是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服了，最后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静候伊派芬妮的反应。
只见伊派芬妮像是金鱼睡觉，双手交叉微笑，眼睛还睁着，但就是一动不动。
方柏霓大无语，挠挠下巴角。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伊派芬妮睁大眼睛，“在听呢，在听呢。”她双手合十站起来，伸出手掌，“欢迎加入。”
“啊？”方柏霓复制伊派芬妮的动作，迅速站起来，握住她的手，“你确定吗？要不明天聊吧。”我看你好像不太清醒。
“我很清醒啊。”伊派芬妮做出一个两只小臂展开并摊手的动作，“不过有一个问题。”
方柏霓将吐槽收入腹中：“请说。”
“我暂时付不起你的工资，而且工作时间会翻倍，”伊派芬妮露出大白牙，没等方柏霓反应，她用力上下挥动她的手，“让我们一起使弗吉尼亚再次伟大吧。”
紧接着又大手一挥，打发她回去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到门口，目送着开车驶离。
尽管这好像带有“怕受害者反应过来所以赶紧成交”的意味，第二天下午接近晚饭时间，她还是收到了极其完善的“雇佣合同”，附带着长达两千个单词的注意事项，让她考虑清楚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翻倍的工作时间，低薪，随时可能失业，还有可能被媒体挖**，被对手攻击，甚至牵连家人朋友。
伊派芬妮考虑到的所有问题她都已经考虑过数月，所以在看完合同的那一刻，她就马不停蹄的约好时间和伊派芬妮见面，签署合同，最后被打发去负责BEP的推广项目了。
顺带获得一个愚蠢的助理——刚毕业的清澈男大，林恩。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比今天这样，更期待明天。
方柏霓初现35章，小派原研究组成员之一，中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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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夜半两声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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