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佐野真一郎抱着的孩子叫明司春千夜,因为被真一郎的弟弟撕裂了嘴角,血流不止,正在紧急处理伤口。
岁阳想找借口溜走,却被那个叫阿若的年轻人一把拎住后颈拽了回来,耷拉着眼尾无精打采地,可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不行啊,不能乱跑,我可是被阿真拜托了要看住你的。”
岁阳悬在半空,无奈地晃了晃身子——身高差距带来的压制真是麻烦。
所幸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就在她准备祭出厕所**的时候,真一郎推着轮椅出来,嘴角贴了两块医用无菌贴的春千夜出了急诊室,转移到病房。
“这是明司春千夜,”真一郎为两个小孩互相介绍,“这是黑川岁。”
两个孩子面无表情的对视一眼,同时移开视线。
岁阳:白开水。
春千夜:路人。
“喂喂,好歹给我个面子啊……”
真一郎挠了挠头发,俩小孩忽然间视线一暗,后脑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推了一把磕在一起,岁阳嗷了一声,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地看向罪魁祸首,春千夜……春千夜没办法龇牙咧嘴,恶狠狠瞪大了眼睛。
“阿真说好好相处,给我握手。”今牛若狭懒散地收回手,仿佛逼迫小孩子和好的暴力行为不是他做的。
真一郎无奈地分开两人,“别欺负小孩子啊,阿若。”又转向黑川岁,“小岁,你怎么在这里?”
岁阳没有隐瞒,她想伊佐那正缺一个探病的哥哥,老实交代:“哥哥住院了。”
不出所料,真一郎震惊地问:“什么情况,伊佐那生病了?”
“被围殴,断了几根骨头。”
“他在哪?”
“……跟我来。”
临到嘴的进食时间又飞走,岁阳不情不愿地带路,心思早就飘到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去了。
不过岁阳在前边带路,真一郎也发出疑惑:“小春也在这个病房……”
作为两个前后受伤的小孩,医生把春千夜安排在了伊佐那的旁边,岁阳不知道这是她放鬼火的举动导致了事情往不可控制地方向发展,只觉得:“好有缘分哦,伊佐那和阿真。”
“要叫哥哥。”真一郎纠正她喊伊佐那的名字,在那边把春千夜的床铺好,坐在轮椅上的满头绷带的春千夜和被吵醒的满身绷带的伊佐那的视线对上了。
“……大哥?”伊佐那流露出意外的表情,在看到春千夜的瞬间不知道想了什么,紧紧皱起眉头,警惕地问,“他是谁?”
“明司春千夜,我朋友的弟弟。”真一郎又给小孩子们互相介绍了一遍,春千夜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恹恹地闭上眼。
伊佐那也在得知他身份后放下警惕,对他的关注放到了真一郎身上。
“阿真,阿真,”岁阳拽了拽他的衣摆,让他弯下腰,附在耳边小声说悄悄话,“快去关心关心伊佐那,他很不开心,需要大哥的安慰呢。”
真一郎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揉了把她的脑袋,嘴里附和着知道了知道了。
“小鬼别操心那么多,”今牛若狭塞给她一根pocky,自己也叼了一根,随后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一整盒pocky都不见了,立刻看向黑川岁,“喂!”
——她什么时候动的手?!
如果不是口袋轻了,他也许不会察觉到有人偷了他的东西,今牛若狭看着黑川岁的眼神有些不妙。
岁阳跑到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少年身边,和他一人一小包瓜分了,叼着pocky含含糊糊地说:“别和小鬼计较嘛,懂事的大人。”
懂事的大人于是决定告状:“阿真,你管管她!”
真一郎:“哈哈,阿若,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嘛。”
岁阳嚣张地朝受害者比了个耶。
在一边啃着巧克力棒当自己不存在的鹤蝶:……嚼嚼嚼。
岁阳把剩下的pocky上供给病患——实在是他的目光太黏人了。
真一郎果然是对伊佐那宝具,伊佐那为病房带来的阴郁氛围一扫而空,连对岁阳都有了好脸色,甚至还对她说了“谢谢”。
岁阳震惊:!
“伊佐那……你是不是脑袋被打坏了,要不要再让医生来看看?”
鹤蝶试图捂住她的嘴,显然没成功。
真一郎乐得直不起腰,“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小岁不愿意喊你哥哥了,伊佐那,稍微有点哥哥的模样啊。”
今牛若狭耷拉着下垂眼,无奈地叹气,真一郎哪里都好,就连做哥哥都是无可挑剔的模板,他毫不怀疑,如果哪天万次郎闯了祸,他也会担负起哥哥的责任负责到底的。
“对了,mikey那边……”
“我知道。”真一郎认真地回答,“我会劝他的。”
“mikey是谁?”伊佐那忽然有些惴惴不安,他仰头问自己最崇拜的大哥,心里莫名慌张。
真一郎笑着说:“是我弟弟。”
伊佐那的脸色变得比天还快,方才那点温情瞬间熄灭,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晦暗的冰冷,仿佛暴风雨前极致压抑的、铅灰色的海面。
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随之凝滞。
“弟弟?”伊佐那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轻得几乎像阵风,却带着一种能将人割伤的冰冷。
而真一郎恍然未觉,摸了摸他的脑袋:“是,也是你的兄弟。”
鹤蝶只在黑川岁和伊佐那起冲突的时候阻拦,此刻被岁阳塞了满嘴的巧克力饼干,专注地嚼嚼嚼。
岁阳为了自己不被波及,不动声色地转移到了隔壁床,和今牛若狭大眼瞪小眼。
没精神的下垂眼扫过她,“臭小鬼,还我pocky。”
岁阳立刻转头就跑,开什么玩笑,到她肚子里还想让她吐出来,岁阳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嘭地关上门。
她要开始享用她的午餐时间了!
医院里走动的人不多,岁阳轻松摸到走廊尽头的那间,踮起脚尖通过门上的一条玻璃缝偷看里面,见到没人,才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去。
房间里空荡荡,没有人气,病床上躺着一个双眼被蒙上的女孩子,皮肤雪白,如果不是还在轻微起伏的胸膛,几乎要以为她已经没了呼吸。
岁阳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那是连岁阳都觉得冰冷的体温,也许她早该死了。
这具躯壳不过是在凭着一口不甘的怨气或某种未了的执念,勉强维系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
正是这丝对人间极致强烈的、扭曲的求生欲,像黑暗中最甜美的诱饵,引来了她这只贪吃的岁阳。
她的情感……对岁阳而言,是难以言喻的珍馐美馔。
岁阳尝到了那复杂而浓烈的滋味——是深入骨髓的绝望,燃烧着不肯熄灭的恨意,几乎将灵魂都压垮的痛苦。
这些情感剧烈地交织,组合成了近乎毁灭的美味。
岁阳几乎要陶醉地叹息出声。
她握紧了那只冰冷的手,仿佛那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只盛满了绝世佳酿的酒杯。她感受到自身的力量正蠢蠢欲动,渴望去汲取,去吞噬,去与这份强烈的情感融为一体,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真可怜,”岁阳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怜悯和毫不掩饰的贪婪,“但也是至高的美味。”
她低下头,近乎虔诚地,将额头抵上那冰凉的指尖。
“全部交给我吧,”她低语,如同恶魔的蛊惑,“连同你的痛苦、你的怨恨、你的不甘……全部交给我,我会让你永远活下去,与我融为一体吧。”
“雾岛阳子。”
青碧色的火焰缠绕,将两人完完全全笼罩,岁阳的意识如同贪婪的潮水,汹涌地冲向雾岛阳子那近乎枯竭的灵魂深处,准备轻而易举地接管这具躯壳,将其化为自己新的容器,尽情享用那份美味的求生欲酿成的美酒。
然而,就在她的本体即将彻底融入的刹那——
一股极其强大、炽热的阻力猛地从灵魂深处炸开,岁阳太清楚这股力量的来源了,并非濒死的雾岛阳子意识的反抗,而是一种早已刻印在灵魂本源上的、毁灭的印记。
她被这具毁灭的身体禁锢了!
凭什么?!
区区一个容器,限制她使用能力就算了,竟然还试图封印她?
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更多的力量撞在那无形的壁垒上,被狠狠弹回,甚至让她自身都感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剧烈的震荡。她试图冲击,试图寻找缝隙,但这具肉身的防御完美无缺,如同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囚笼。
青碧的火焰剧烈地晃动,明灭不定。
几分钟后,火焰熄灭。
夺取失败了。
啧。
当初年轻不懂事,以为有命途行者的力量就是好的,结果自己坑了自己,岁阳认栽。
如果不是毁灭的力量,她根本逃不出那颗星球,事到如今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因为刚才强行融合的举动,她的火焰已经与雾岛阳子的身体产生了深度的链接,却又无法完成最终的夺取。就像两杯浓度不一样的盐水融合,彼此分不开了。
一种荒谬的、被迫的“共生”关系,在这诡异的碰撞中形成了。
岁阳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不受控制地、通过那该死的链接,源源不断地流向那具冰冷的、本该属于她的身体,滋养着那个微弱却顽固的灵魂。
求生欲旺盛的人类真可怕,竟然连岁阳的力量也能夺取。
雾岛阳子想活,那可以,岁阳可以让她活,但绝不是剥夺和被剥夺的关系。
想到这,岁阳掐住她的肩膀晃醒她。
“醒醒,这么多力量足够你清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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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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