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0310 > 第4章 2003

第4章 2003

*

曺圭贤讨厌医院。

刺鼻的化学制剂,药草的苦涩清香,金属仪器的冰冷触感,永远晒不干的蓝白条纹被单,还有对前途的焦虑,这些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他对那场车祸的所有印象。

他迈进医院大门时,手都是抖的,不比怀里的韩庚脸色好看。

当年躺在病床上,没法不去设想自己渺茫的未来。再也不能发声,或者音色被毁——天知道手术有什么后遗症。对歌手来说,失去声带和死了又有何两样,他并不为自己的苟延残喘感到多么庆幸。尽管医生强调手术顺利,他也提不起十足的精神。现在想来,偶尔悲观的底色从那时便开始积淀了。

哥哥们来找他时才能转移注意,停止无谓的胡思乱想。人一多就容易闹起来,病房里吵吵嚷嚷的,他坐着,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韩庚每次都是最早来,最迟走。听说他已经空窗很久,没有任何安排。每天除了基本练习便无所事事,所以常常带自己煲的汤来看他。

圭贤早不记得汤的味道,只记得汤的卖相很好。他看这个哥哥,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感情。话语太苍白了。其他哥哥再怎么说安慰的话,也各有各的行程,忙碌充实的他们是体会不到他内心深处那份恐惧的。

只有韩庚,他和自己一样承受着对明天摇摆不定的希冀。这样想着,他觉得他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两个孤独的灵魂。但他从不主动提起彼此的伤心事——拜托,太煽情了。

“哥,那个——”

圭贤目不转睛看着电视,“啊”的一声张大嘴巴。叉着小块苹果的牙签当即送入口中,他只需要动动下巴,一边咀嚼还一边皱眉。

“谁送的,酸掉大牙了。”

床边的人轻呵,似乎是笑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哥,换个台。”

那人啧了一声。遥控器可是端端正正摆在他曺圭贤的左手边。

圭贤回头卖个笑脸:“我是病人。”他当然知道韩庚的弱点在哪,只要他先开口,就能让他无路可走。

果不其然,对方嘴上说着麻烦,最后还是应一句“知道了”,拿起遥控器倒到下个频道。圭贤摇头,他再按一下,他说没意思,他继续按。

直到suju的打歌回放映入眼帘,两个人同时陷入诡异的沉默。只一瞬,圭贤看向韩庚,可对方先一步覆上他手背。

“圭贤呐,早点回来。”

韩庚的手心干燥而温暖,愈发衬得他身体冰凉。该是哭的氛围,但圭贤微垂眼睫,扯起个笑:“知道。”

他在想自己和哥谁更可怜。得病的人没法登台似乎天经地义,但正常的人只能在台下看着队友发光——生活似乎对哥要更残酷些。

我不脆弱。圭贤拿另一只手盖住他手背,贪婪地汲取他的全部体温。你和我总要回去的,他想。

除了发烧,医生还说韩庚营养不良,开了些常规的退烧药和维生素便打发人走了。

曺圭贤搂着他肩膀,一步步把人带上计程车,在酒店开了间套房。

所以说都是梦吧?连信用卡都随身带着,顺利得未免不可思议了。

他支起软枕,给韩庚当靠背。烧了壶水,嫌太烫,冷得还慢,在两个杯里来回捯饬成温的,端到他嘴边,又塞进一颗胶囊。

“仰头,咽下去。”

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如此顺从。然后拿纸巾拭去淌出来的水滴,扶他平躺下来,盖被,仔细地掖好被角。最后拿叠成四方的湿毛巾搭住额头,才算大功告成。

圭贤解脱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解开外套的排扣,随手扔旁边,再一屁股坐沙发上,凝神望着不远处床上呼吸均匀而轻浅的人。

已经睡着了。

他却怎么也毫无睡意。

现在到底是几年几月?

圭贤头疼起来。

他仍旧觉得,一切是个梦,仅此而已。如果这个世界有年轻的韩庚,那年轻的他自己在哪里?忙着中考吗?圭贤自嘲地笑笑,从卡槽拔出房卡,出门买了一塑料袋的烧酒。

回来时他索性没插房卡,任由房间黑着。路过床边,借外面的光,低头打量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

不管看几次,还是觉得他惊人得漂亮——不是英俊而是漂亮,十九岁二十岁格外漂亮的一张脸。圭贤没忍住轻抚对方睡眠中的面容,直到猛然回过神来,骂自己疯子。

他坐下一个人喝闷酒。

拧开瓶盖二话不说灌进喉咙,反被超乎想象的工业酒精呛得喷了出来,拍着胸口连连咳嗽。

这还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廉价的烧酒,品不出别的风味,只有纯粹的刺激人的味道。即便嘴上说着自己是什么酒鬼,保护嗓子的事情却马虎不得半分,量都是严格控制的。但现在他不想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他只想一醉方休,这样的酒是最好选择。

他开始一口一口倒,感觉喉咙火烧般地疼。他其实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唱那么苦情的歌了。人心肉长,等到哪一天才作数?再也不要等了。

我不等你了。

他的意识在涣散,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

回国参加金唱片颁奖仪式那天。圭贤沉着脸走过飞机过道,表面上目视前方,却偷拿余光往左舷窗瞟了一眼。看见东海戴着熊猫眼罩,靠在韩庚肩上,不知道真睡还是装睡。

邻座的厉旭实在看不下去,小声说:“韩庚哥右边的座位不是没人吗?”

圭贤没接话,手里旅游杂志翻得噼啪作响。

厉旭看他眼色说话:“你跟哥怎么了?因为什么不愉快?”

“没有不愉快。”

厉旭一脸了然,不劝了,侧过身去打盹。

圭贤一言不发地坐着,心中却在叫嚣——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为什么跟李东海坐同一边也不往我这儿看哪怕一眼——哥真的没打算跟我道歉吗?那种不可理喻的心情,把整颗心脏都要扭曲了。他知道那天是自己有错在先,凭什么期待对方先低头,但是——他难道不是特别的吗?你情愿我独自生闷气。你假装看不见。一点都不在乎吗?

那天晚上——

不,曺圭贤,别想。理智说。

想都别想。

圭贤捂着嘴巴跑到卫生间,面朝蓄水池呕吐起来。腹部带动胸口和肩膀剧烈抽搐,胃酸都反上来了。听说催吐之所以有害,就是因为吐出来的酸液会腐蚀喉管。他不知道真假。他从不会喝成这副烂泥模样。好像把所有的思想和情感,无论好的坏的,统统吐出来了。如今留在现世的,不过一具空壳而已。

圭贤对着水龙头含满冷水,漱了几次口。牙齿都在兢兢打战。

他出神地望着镜中人。时空错乱的既视感冲击着他的神经。太阳穴处突突地跳。

疲倦极了。

他拖着双脚迈出卫生间,失去全部力气般倒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他本能地抱紧可以抓住的一切事物,将它们牢牢锁入自己怀中。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不是空无一物。破旧的毛绒玩具,棉花也好,破布线头也罢,塞进来吧——填满我。

我不悲伤。

韩庚是被热醒的。

如果不是身体由内而外焕发出轻盈之感,他还以为自己仍然发着高烧。

现在应该是凌晨,也不知道具体几点。他记得那个人陪自己去医院看诊,又来到这里。不仅没有发生想象中可怕的事情,反而对他照料有加。搀扶他的那双手也是小心翼翼的。

这是他来韩国后,第一次受人关心。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韩庚尽量不去想这层关心背后的深意。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心怀善意的好人。当他试图挪动身体的时候,发现一个沉沉的黑色影子压着自己腰腹。

那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上半身倒在床上,拦腰抱着他,至于下半身,床单一样拖曳在地。因为只有半个躯体的重量,勉强还算承受得来。就像猫。猫喜欢在夜深人静之时钻到人的房间,盘卧在主人胸膛上。人虽然呼吸困难,却会感到难以言喻的幸福。

韩庚坐起来,想把圭贤推到另一边空着的床铺上。

轻轻用力就让他翻了一百八十度。

同时却听见他含糊不清地,发出一种近乎于哀鸣的声音。

“哥……”

韩庚有些僵硬,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动作。

这应该不是他可以听的话。酒后才吐真言的,成年人的秘密之类。

他轻手轻脚下了地,把圭贤搬到床上,终于让他恢复成适合睡觉的姿势。给他盖被子的时候,韩庚看见他浓黑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犹如解不开的死结。他的头转到侧边,往枕头里死命地钻。嘴里照旧念叨他那不知名的哥哥。

以他的表情来看,总觉得下一句该是“别走”,或者“别离开我”。

偶像剧都是这么演的。

先前把他当作图谋不轨的人,又受了他帮助,韩庚此时心怀歉疚。他伸手,轻轻抚着他眉心那处,直到尽数抚平沟壑。看起来没那么痛苦了。紧接着,韩庚听到令自己此生难忘的呢喃。他差点当自己耳背了。他不能相信。

那个前一天还与自己素昧平生的人,呢喃的是他的名字。

“哥……”

“韩庚。”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醒来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圭贤在心底大骂自己成千上万次。怎么能又让他跑了?虽然能去公司门口守株待兔,但他堂堂一个成年男人,像什么话。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良高中生吗?还要趁放学去围追堵截心仪的女生才尽兴。

太阳光照得他脸上火辣辣的。他粗暴地拽上纱帘,顿觉前额叶传来钻心的疼,于是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揉起眉心。也许是体内还残留着酒精的缘故。他昨晚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沙发转移到床上的。

身体困顿到极点,只想就这么躺着,躺一整天。

他伸直胳膊摸索起床头柜。本想拿座机呼人送点吃的,却意外摸到一张纸条。眯眼细看,条上韩语拼写得乱七八糟,大抵意思是感谢前辈的关心,关于药和住店的花销,他会尽快归还,然后是一串联系电话,保证自己不会逃单。最后,末尾写着留言人姓名——韩庚。

圭贤翻来覆去地看那两个字,看了很长时间,看到自己忽然不再认识它们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声的笑。他把纸条贴在胸口,思索一阵,然后对半折叠,起身放入了外套口袋。

再一看表,早已日上三竿。他没胃口吃什么山珍海味,点了白粥和泡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房门突然被人扣响。一开门,竟然是韩庚。

曺圭贤突然觉得自己这两年白活了。

再见到他,还是会不知所措。他明显地体会到,甜蜜、甜到黏稠的感觉从心底猛地滋生,他嫌丢人,却没办法抑制自己扬起嘴角的冲动。他努力摆出一张扑克脸。

“还有事吗?”佯装公事公办的口吻。

“啊……”韩庚提起右手的食盒,“醒酒汤。”

被提起尴尬事,圭贤有些烦躁地摸摸后脑勺的头发。

“进来说,”见人钉在原地迟疑,他回身强调,“来——”

韩庚从衣服口袋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呈递给他:“这是……”

“好了好了!”圭贤即刻打断,被这划清界限的行为彻底惹火了。

他深吸一口气,长久地望天,好不容易才控制着没有发脾气,心口却一阵窝火,像堵了块硬邦邦的石头。他自认为脾气不算差的,遇事头脑也足够冷静,但为什么,韩庚每一次都能轻而易举地惹怒他。之前是,现在也是。

“这就是你的诚心?前辈的好心也能用金钱衡量?”

即便生气,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可记着呢,对于现在的韩庚来说,自己是前辈。没办法的事,在这个国家,长人一岁就能压人一头,他刻意把话说得重了些,如期在他脸上看到失措的表情,然后才抛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想表达的感谢的话,就好好照顾自己。昨天还生着病不是吗?和公司请个假,休息两天吧。”

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韩庚满脸不解。

“照我说的做,”圭贤想起什么似的,“是不是讲不清楚?手机给我,我帮你说。”

说是跟公司请假,其实言过其实了。练习生又没有通告,主要是跟舞蹈老师说明情况。韩庚从不缺勤,老师对他印象很好,圭贤装作医务室的人,两三句话就轻松达成目的。

圭贤还他手机:“宿舍那么吵,不如来这儿休息。你安心住,我可以搬到隔间。”

韩庚连忙:“我已经好了。”

“真的?”

“嗯……”又补了句,“真的。”

“那太好了,”圭贤拉着他往外走,“我们出去逛逛。”

于是醒酒汤被遗忘在地上。

曺圭贤快要爱上扮演前辈这个角色了。虽然他讨厌别的前辈倚老卖老,但自己靠着前辈身份让韩庚做一些无法拒绝的事情,堪称极乐。

他带韩庚逛商场,买下每一件他觉得由他穿特别合身的衣裳。以如今的眼光来看,这个年代的审美实在不敢恭维。借此,他也再次刷新对韩庚外表的认知——凡是经他穿过的,他都想买给他。

韩庚第无数次拒绝:“我不要。”

“别担心,哥哥还是很会赚钱的,对付你一个绰绰有余。”圭贤故意模仿着老男人的腔调。

韩庚却板起脸来。

他原本就摇曳不定的心神再次惴惴不安。这个人早知他身份,到底是冲什么来的?无缘无故地对他好,天上真会掉这么美味的馅饼吗?

“喂——”圭贤拍他肩膀,“开玩笑的。心肠好也需要正当理由?”

“一点都不好笑。”韩庚正色道。

“知道了……”

知道了你真的很传统。

圭贤转移话题:“饿吗,吃点东西?”

韩庚想了想,走进一家快餐店,点了份套餐。

可能是不想和他对视,韩庚只顾着低头进食。曺圭贤什么也没点,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拿起根薯条,蘸好番茄酱,一口气塞嘴里又慢慢咀嚼。

——感觉好不真切。

“你平时真的有认真吃饭吗?”圭贤问,“那天医生说你营养不良。”

“还好吧。”

“都吃的什么?按时吃的吗?”

韩庚抬眸看他,立马又垂下眼睫。他没有正面回答,咽了口可乐。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圭贤呵地笑了。

苦笑。

“曺圭贤,”他说,“迟早会认识的。”

荒唐的一天。韩庚想走了。说到底,他只想还他人情,最好再弄清楚他的目的。他承认,那晚对方表现出来的脆弱让他多了份好奇,但等他清醒过来,就只剩下有所隐瞒的答非所问。他不想陪他玩这场没有结局的游戏了。

“去哪儿?”圭贤眼疾手快地抓住他。

“回公司。”

“说好今天休息的吧?”

“是你自己说的。”

圭贤无话可说,却不肯松手,只是一味地说不准走。

“你……!”韩庚生气了。但他满脑子的话很难用韩语流利表达,情急之下连母语都蹦出来了。

“你一直在自说自话,强拉我做这做那的,什么也不肯说。你到底想干嘛?给个痛快行不行……”

他看见圭贤的表情凝滞了,死一般发灰。对方徒劳地张开嘴,同样说的中文:“安静——”

“我真没时间陪你搁这儿耗,练习一天都不能落下,我还没出道……”

“安静!”圭贤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人们或是探寻或是不满的目光立即投射过来,看得韩庚头皮发麻。

圭贤走了。

韩庚看见他双眼爬满血丝。似曾相识的绝望神情。良心折磨着他。他说得过分了,但他本意并非如此。韩庚心里也不好受,他追上去。

水龙头被拧到最大,水柱刺啦啦地迸溅出来。曺圭贤拼命地洗脸,好像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可怎么也洗不干净。他知道自己在流泪,不过两种液体混在一起,谁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冷水,便少了些狼狈。

回忆顺着水流宣泄而下。他告诉自己不能想,不能想,但是——

不擅长的酒桌游戏,他总是输。那天被罚了好多酒,到最后坐在哥旁边,只会晕乎乎地看着人傻笑。

记不清是谁先提议玩国王游戏了。一群人闹哄哄地,要哥按游戏规则跟下一个人演偶像剧里惯常放送的表白戏码。

圭贤不知道下一个人就是自己,托着下巴笑。又往自己杯里添酒。

“给你小子奖励上了!”强仁笑着打掉他的手,“按指令办事的人才能喝。”

“啊……”他悻悻地放下酒瓶,看向韩庚。

哥在推脱着什么。

“随便找个人就好吧?他醉成这样,话都说不清楚,怎么演。”

“圭贤,韩庚哥不要你!”东海嚷嚷。

“哥说你不行。”神童继续拱火。

“嗯?”圭贤坐直,挺了挺胸膛,“我可以,哥,我能行的。”

韩庚忍俊不禁:“你知道要干什么吗?”

他的眼神不禁飘忽不定。

“呀——谁想的惩罚,老掉牙了都。”

“是韩庚自己抽的卡片嘛,”利特主持公道,“好了,开始吧。无论谁,选个人就好。”

韩庚的视线在半场逡巡。

“哥,我——”圭贤扯他衣摆,“我来。”

韩庚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两个人面对面坐好,他确认了一下要模仿的台词,正要开口,圭贤伸手给他理了下前额的头发。酝酿好的情绪就这么散开,韩庚说不要乱动,表达不满的话听起来却像是情人间的调笑。圭贤点头说好,摆起正色。

现场镜头都架好了。强仁在一旁打开手机摄像。

“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见你——”

一口气差点喷了出来,圭贤捂住嘴巴,扶着桌沿笑得直不起腰。

“NG——NG——!”大伙儿呼号。

韩庚举手:“我要换人。”

“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哥,”圭贤缠住他的手,“再来一次。”

韩庚脸上的笑压不下去,圭贤拍了拍他的面颊,示意两个人都冷静下来。终于,他们停止笑场,望着彼此的眼睛,饰演那一对本该在漫天大雪中心意相通的恋人。

“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见你,就无可救药地被你吸引。你微笑时闪闪发亮的眼睛,生气时噘起的嘴唇,难过时流下的咸涩的泪水,我想把它们全部占为己有,”韩庚拉起圭贤的手,十指交握,“以后再也不准看别的男人。答应我,目光永远放在我的身上。圭贤呐,我喜欢你——”

“还要接吻哦。”利特轻飘飘插入一句提醒。

韩庚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像是承认自己真是败给这群家伙的恶趣味了。圭贤却有些出神地盯着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灵魂被汲干了。他看着面前的韩庚探过身来,吻了下自己的额头。看见他脖颈上那条银色的十字架链条在空中晃荡着闪过圣诞节雪花般晶莹的光。

“我们圭贤很会演啊!”

“哥太狡猾了,这也算接吻吗?”

“放过我吧,”韩庚投降,“我又没被派去演戏。”

“不行,”几个坏心眼的口径一致,“这样两个人都得罚双倍的酒。”

韩庚夸张道:“哪有这样的!”

“我的哥哥都是疯子——”圭贤说着,左手攀上韩庚的肩颈,右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这边带。嘴唇和嘴唇结实地贴合在一起,只一瞬,匆匆地分开了。

一个蛮不讲理的混账男主角,一场经典的强吻戏。

“忙内on top!忙内on top!”大伙儿齐声欢呼。

强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总觉得存了不该存的东西。”

“是午夜凶铃里的死亡录像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哥的。”圭贤微笑。

他握住韩庚放在桌下的手,却被他五根手指同时抽了出来。

圭贤脸上的笑有点僵。他看了韩庚一眼,什么也没看出来。矛头转向下一个倒霉蛋,艺声抽到的惩罚是站上桌跳脱衣舞直到全身不剩一件衣服。哥笑得很开心。

“其实也没有很想看哥的**。”银赫真诚道。

“脱到内裤就好啦,我们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嘛!”

圭贤配合地发出笑声,重又抓住韩庚的手。果然,不是错觉。哥挣脱着想要甩开他。但他加重了力气,五根指头手铐般卡住他的关节,没让他如愿。

他就这样霸占着哥的手,直到空酒瓶成堆,闹剧散场。

圭贤站在卫生间门口,倚着门框,看着镜子中拿水泼脸的人。

“哥生气了吗?”他好像在明知故问,“为什么?”

“快睡吧,明天还要回内地。”

他有些意味深长地:“我醉了……”

所以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

所以哥能不能不生我的气。

韩庚拿毛巾擦脸。他不说话,显得一切都像是曺圭贤一个人酒后的呓语。他不悦地拧起眉毛,想让他跟自己好好说话,不要甩脸色。他不懂那该死的沉默是什么具体含义,失望到无话可说,还是无所谓到根本不屑于解释。

“韩庚——”

强仁的突如其来打断了他的话头,他被迫让道。

“明天什么行程?”韩庚回头问。

“广告和综艺,六点得起来准备造型。你们明天就走?”

“明天晚上。”

“干嘛可怜兮兮地坐半夜的飞机啊,”强仁笑着,“怕白天没人送行吗?”

韩庚也笑。他搭好毛巾,走之前说了声晚安。

圭贤愣愣地看着他走远,直到强仁锤他后背:“你要看我上厕所吗!”

他这才落荒而逃。

半夜,他又潜进他的房间,坐到床沿,趴在他裹入被子的一团身体上。又像是搂抱,又像是依偎。圭贤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韩庚。”

用他的母语叫他的名字,只有他一个人会这样做。这两个字好像有某种魔力,一旦他说出来,心中都会被不可思议的情感填得满满当当。

“韩庚。”他又唤。

“你生气了吗?”

韩庚推了下他,不过那象征性的力气没法推动他分毫。他依旧稳稳地驻扎在他身上。黑夜中,圭贤发自心底的笑如同不可言说的叹息。

“烦人精——”韩庚试图转身,“你再不睡觉我就真的生气了。”

“我醉了……”圭贤压着他不让他动。

他很兴奋,神经活跃,脑子转得快极了。这世上没有他解不开的数学题,现在去参加期末考试肯定能轻松第一。

“韩庚,”圭贤笑得全身颤抖,“你别生气。”

“傻子。”不明白他满脑子想的什么,笑成这样。

圭贤吻了吻他的侧颈,蜻蜓点水般让人难以察觉。然后一个劲地喊他,叫他别生气。他说着说着,上瘾一般,竟然低头咬了他的耳垂。

韩庚全身突然冷了。

他拿掌心甩了他的脸,厉声道:“醒醒。”

天知道他的力气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起到一个警戒作用。但曺圭贤好像在冬天被人从头顶泼了一大盆凉水,骨髓都渗着寒意,瞳孔瞪大得要吃人一样。

“哥是在干什么?”这下他无比清醒地质问着。

“回去睡觉。”

“就这样吗?”曺圭贤的语调起起伏伏,“哥没什么想说的?”

韩庚索性闭上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圭贤二话不说从他身上起来,夺门而出。听见脚步声消失不见后,韩庚翻了个身,睁开双眼,久久地望着被风吹动的纱帘。

只是因为这个?后来他们维持着微妙的冷硬关系,直到他不告而别自己都没能知道他为什么……为什么唯独对他的出格举动生那么大的气。我不能碰哥吗?不能牵他的手,不能揽他的腰,不能搂他肩膀,也不能喜极而泣了亲他一下?

回忆结束了,但圭贤的心绪愈发纷繁难解。

他一再告诉自己不能想起这些,与他相关的记忆,提都不要提及。它们活该被锁进盒子里永远地埋入地下,直到所有人都忘记了那块土壤下曾经被人藏了东西。

为什么——他没想和他吵架,没想惹他生气。他极尽所能地,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车祸也挺过来了不是吗?要追上他的脚步,和他站在同一个偌大的舞台上。为什么是他先坚持不住了?我们不该一起拼命到死吗?结果你先走了?

你什么都不说。

我到底怎么做才能帮你。

他一转身,韩庚就站在他眼前,胸膛因为气喘吁吁而上下起伏,前额的汗珠闪闪发亮。他在朝我走来。圭贤只想找个地方逃跑,他脸上还挂着泪。

“我不该说那些话,”韩庚说,“对不起——”

话音未落,曺圭贤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韩庚,”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头深深地埋入他颈窝,“对不起,原谅我——”

原谅我曾经指责你的那句话。

原谅我曾经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你面颊。

现实也好,梦境也罢,我们再也不要不欢而散。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大美人带崽进城务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被迫奉子成婚之后

嫁玉郎

风听过她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