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宜柔最近频频请假,先是受伤,后面又是搬家,休息久了,人就懒散了,她上班的时候越来越烦躁,站一会儿坐一会儿,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还来干嘛呢?
下班的时候梁世柏开车送她回家。他不避人,惹了一些议论,那些议论他听不到,唐宜柔可听得到,过去清高优越的同事们现在面对她难免尴尬,唐宜柔感受了一番,滋味不过如此,她想起梁世柏当时让她辞职的话,看来他是料到了这一天。这班唐宜柔现在上得是可有可无,她找了个时机和梁世柏提出来,想辞职。
梁世柏说好,问她辞职了要干什么。唐宜柔想了想说,什么都不想干。梁世柏还是个“好”字,他对她有点千依百顺的意思,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好。
辞职后第唐宜柔早上在家睡到自然醒,杜雁兰起得早就去买早餐,喊她起来吃,吃完母女俩人出门,逛街看电影,唐宜柔说算是补偿一下过去受的累,所谓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她心态很快就变了,她没什么负担。
杜雁兰总不安心,她还是觉得唐宜柔没跟她说实话,她认定这个梁世柏结了婚,唐宜柔现在是在给人做小三。
晚上唐宜柔等梁世柏来接她去吃饭,算是约会,每次见面他都会送份礼物给她。唐宜柔会告诉他今天她干了什么,起先她没什么可说的,后来她的话就很多,因为梁世柏也没有什么事可分享,他生活单调,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别的,而一谈工作她就发困,无聊,根本听不懂,也不感兴趣,她都辞职了,这辈子也不打算再上班,干嘛还要听这些?
唐宜柔不单单说当天的事,她更愿意和他倾诉从前。
在静谧的餐厅里她俯瞰城市,晕乎乎,飘飘然地告诉他说:“我现在可太开心了。”
梁世柏坐在她对面,鼓励她更开心,更放肆地享受。
“你以前不开心吗?”他问道。
他问了句废话,唐宜柔立即摇头,“不,即使开心,也就一小会儿。”她拇指和食指虚虚捏着,中间空了一个小点儿,就是那“一小会儿”。
“开心这么一会儿,之后就是加倍的苦,我得到一点儿快乐都要付出代价。”
梁世柏说:“那你太可怜了。”他闲适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拿到鼻子前面闻了闻。
唐宜柔同意这句话,可她不喜欢听人说出来,她脸色变得不好看,梁世柏还在笑。
唐宜柔盯着他杯子里的酒,说:“我爸以前也很喜欢喝酒,天天喝。”
梁世柏体贴地说:“那我们待会儿去买一瓶好酒送给他。”
唐宜柔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梁世柏柔声问,对餐厅里循声看过来的人做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似乎他也在遭受困扰,人们便用更加谴责的目光看向唐宜柔。
唐宜柔止住笑,说:“你不用买,你把你的酒就地洒一点,他就能喝到了。”
梁世柏看着她,表情有些惊讶。
唐宜柔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再开口语气平淡。
她说:“我爸死了,他十年前就死了。”
梁世柏放下酒杯,想来握她的手。唐宜柔躲开他,说:“你不用安慰我,他死的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那会儿。”
梁世柏皱起眉,收回手,他低下头,看见自己左手小拇指痉挛地颤抖了一下,他用另一只手安抚住。
“你们关系不好?”他问了一句,唐宜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失笑道:“怎么聊起他了?”
明明是她自己提起来的,却不让他问,她有时候过分谨慎,有时候又很冲动,她现在肯定已经后悔了。
唐宜柔用笑掩饰着恼怒,问他:“你怎么样?今天有什么事吗?”
梁世柏猜她今晚的谈兴到此为止了。
吃晚饭之后唐宜柔连最热衷的挑礼物环节都省略了,直接让梁世柏送她回家。
唐宜柔和梁世柏交往四个月后,杜雁兰终于打消顾虑,她的不安消除了,现在只觉得高攀,对梁世柏补偿似地讨好。
梁世柏偶尔过来吃饭,她提前几天就做准备,问唐宜柔意见。唐宜柔说随便,出去吃最好,杜雁兰还要不高兴,让她不要只会花钱,她怕梁世柏说她,毕竟花的是他的钱。唐宜柔报复般的物欲享受,杜雁兰不能理解,她只觉得唐宜柔该好好珍惜现在,她还希望唐宜柔能改改性格。
唐宜柔当然不会听她的。
梁世柏比唐宜柔更能体谅杜雁兰的苦心,他愿意和她亲近,听她这些琐碎的唠叨和埋怨,他这么好,杜雁兰甚至觉得自己生的女儿配不上他。唐宜柔太了解杜雁兰了,她现在肯定是把梁世柏当做世上第一好人,谁对她好一点,她就软骨头了。
从家里吃完饭出来,唐宜柔就对梁世柏说:“你现在是我妈的亲儿子了,比我还亲。”
梁世柏笑笑,说:“她刚才还跟我说想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她一个人在这边没事儿干。”
唐宜柔道:“有福不会享,她就是这样,活得贱。”唐宜柔气急了,梁世柏看她一眼,说:“不至于,她要回家就让她回去住一段时间。”
唐宜柔烦躁道:“你不知道!”
梁世柏还在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唐宜柔忍不住瞪他 。
梁世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明天和我一起回家见见我爸,你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呢。”梁世柏看她愣愣的,解释了一句,“你别多想,他是太忙了。”
唐宜柔“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第二天唐宜柔见到了梁明志,他和电视上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威严又亲切,称呼她为小唐,聊了两句,说谢谢她照顾世柏,之后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叮嘱他们留下来吃午饭。
梁世柏问:“感觉怎么样?”唐宜柔说:“你爸和电视上长得一样。”梁世柏被她逗得大笑,笑完拉着她上楼,“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房间。”
二楼有四个房间,梁世柏的房间在走廊尽头,他介绍说,这是他初中时候住的房间。
唐宜柔问:“什么意思?你就在这儿住了三年?”
梁世柏说是,“我高中到大学都是在国外念的。”
唐宜柔觉得这事儿听起来很神奇,她问:“你在国外待了多久?”
梁世柏说:“八年大概,刚回国的时候别人都以为我是ABC,我说话都怪腔怪调的。”
唐宜柔调侃道:“你现在有时候也怪腔怪调的。”
梁世柏当真了,追问:“真的吗?”
唐宜柔笑起来,说:“假的,你说话很好听,很客气,不怪。”她在明亮的房间里走来走去,随口道:“我喜欢听你说话。”
她一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画面对梁世柏来说也很新奇,这里处处都是他的痕迹,现在有个陌生的女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坐在他的书桌前面,拉开了抽屉,从里头拿出了本相册。
梁世柏走过去,低头看着她,唐宜柔翻开相册,里头的照片都有些年头。
“这个是你吗?”她指着一张照片问,里头的小男孩儿直直地盯着镜头,看着很不开心。
梁世柏看了一眼,说:“是我六岁的时候。”
唐宜柔仰头看看他,再看看照片说:“你小时候和现在很像,小时候更秀气,像个女孩儿。”
梁世柏道;“别人都说我长得像我妈。”
唐宜柔听他说过他妈妈过世了,她翻着相册,想找到张他妈妈的照片看看,结果翻完了都没找到一张。
这相册里只有梁家父子俩,还有一些梁家的亲戚。
唐宜柔心生古怪,她想问问梁世柏,可不知怎么,又不敢开口。
梁世柏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放在椅子上,被她围起来了,她一动他就看她,她有点不对劲儿他都看得出来。
梁世柏主动开口道:“我妈的照片当时都烧了。”他回忆了一下,“我不记得她的脸了。”
唐宜柔说:“应该留一张做纪念的。”
梁世柏却不觉得可惜,他突然问:“你留了你爸的照片吗?”
唐宜柔表情僵了僵,说:“我妈留了,老家有。”
梁世柏又问:“你还记得你爸的脸吗?”
唐宜柔迅速摇头,说:“不记得了。”
她关上相册,从椅子上站起来,梁世柏还没有动,他们脸对着脸,看得见彼此眼里对方的倒影。
梁世柏靠近她,唐宜柔没有躲开,他轻声问道:“你不开心吗?每次提起你爸爸你就不开心。”
唐宜柔脸上浮现出无奈,她知道他不在乎她的愤怒,他也不是真的在乎她开不开心。
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想听故事,找答案,他对她还有很多好奇。
她一天不给他解谜,他就要纠缠下去,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梁世柏到底看上了她什么,她有什么是他没有的呢?
梁世柏还在看着他,他们眼睛对着眼睛,嘴唇对着嘴唇,镜片后头他眼珠子黑亮干净,像玻璃珠子,冰冷又梦幻。
唐宜柔盯着他看了半天,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她眼神在他脸上滑来滑去,渐渐迷离。
梁世柏还没反应过来,唐宜柔就贴上来,嘴唇饱胀,滚烫粘连,闭着眼。
她在吻他。
梁世柏垂眼看她,感受到她咬住他的嘴唇,又放开,再咬,他又觉得这不是个吻,倒像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唐宜柔微微睁开眼,看到他愈发清明的目光,又紧紧闭上。
她又做了一件他意料之外的事,梁世柏边想,边揽住她的腰。
唐宜柔被带到他怀里,她渐渐忘记了这个吻的初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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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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