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4
丽兹,灰色水泥墙壁把巴黎的夜雨隔在外面,常华森脱下西装挂在沙发上,头顶的电灯泡很亮,黑马甲很合身,攻击性的身材。
让杜桑很想看他穿西装打架,浑身散发着“ormao”,希腊文,荷尔蒙,她对这个词不熟悉,比她还小8岁的“荷尔蒙”,15年前才被找到,但特别适合形容眼前的人。
杜桑靠窗点了根香烟,雪茄被Ena抽完了,Tate还没帮她买到。这款烟很呛,廉价烟,算是解决她此刻的需求。
窗外马路上的红绿灯还在闪,像两个女人,红装的女人已婚,绿装的女人未婚,刚开始的红绿灯,还是由警察牵着皮带转换的。
你说可笑不可笑?杜桑撑着下巴“哼哼”两声。好像有男人在她枕边说话,很轻的声音在细语,“Camille,my baby.Don’t you walk away.”
被雨点打湿了,还蒙着一层烟雾。巴黎的夜晚没什么趣,路上的汽车和马车被拉着走,她看不清。
卧室里很安静,好像没有多余的人存在,常华森在沙发上看报,头顶挂着一盏很亮的灯照着,白色的光夹着烟雾蒙蒙的落在她的眼里。
好安静,没有半个人言语,好安静。
杜桑没有打算说话去打扰这个入神的人,她夹着香烟出门,找服务生要了杯酒。
Scubac,法国的混合饮品,生命之水跨过英吉利海峡的新名字,在调酒师的手里,以杯中酒姿态向世人展示。
Camille拿着两个玻璃杯上楼梯,走得很慢,听着巴黎的夜雨,窗户被打成马赛克。
常华森从浴室出来,就见杜桑靠坐在沙发上,端着玻璃杯看报。
“Can you follow the plot?”杜桑一只手轻抬报纸,回头望着他笑。
“Of course, you're right.”常华森用白毛巾擦着湿头发,走过来靠在沙发边,同样望着她笑,“Can you help me?”
杜桑把报纸放在桌上,端起酒杯,抿一口,很轻的说,“有什么报答呢?”
头顶的天花板在响,好像是床在挪动的声音,巴黎的夜雨跟着起伏,绿灯要变红灯了。
“A mouse?”杜桑挑眉,打破这静默,首先笑了起来。
“Maybe two。”常华森也笑了,笑声爽朗,两个人笑得直不起腰,好像这是成年人才懂的话题。
“Big mouse。”杜桑一口把酒饮尽,杯中的冰球渐渐化去,透明的水混合着黄金液体,金黄变得澄清,没有什么颜色了。
这是一个进步的时代,科学家采用了比较安全的氟利昂代替氨水,用脑中的想法制造冰箱,低于人体温度的系统。
杜桑很用力的咬了一口冰球,却没有磕出缺口,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情绪,心中的情感不会把冰球融化。
“你要去洗个澡吗?”常华森定神望着她,他没有喝Camille给他准备的酒,把她的手推开了,很明显的在拒绝,不会愿意和她在这里“微醺”。
杜桑低头浅笑,又盯着他说,“你同意吗?”
有钱人很喜欢取悦自己,要如何取悦和爱自己,他们都懂。
“嗯哼。”
常华森站起来,转身摇头笑了,天花板的灯忽闪忽灭,随着风在晃。
嘣,嘣的声音在他们头顶上出现,常华森没有回头,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开了收音机。
雨天的巴黎,收音机还要滋滋两声,才断断续续出现了几声很优美的女声。
“Oh lover, don't you roam,
But I remember what we said as we lay down to bed.”
杜桑抬眸盯着他在床边的皮鞋,漆皮黑亮,顺着直觉转到他的脸上,常华森的侧脸很安静。
窗外的雨点越下越大,马赛克模糊了视野,看不清窗外的巴黎铁塔。
杜桑起身到浴室洗了个澡,喷了酒店提供的香水,很认真的吸了一下,为旅客提供的定制香,很符合常华森的气质。她裹着浴巾出来,原先的睡袍已经湿了,裙摆沾了她脚上的血迹。
那首音乐还没变,好像是要留在巴黎的夜晚。天花板的灯彻底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好像比原先要小得多了。
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频率,很轻还有点乱。
杜桑没有说话,顺着记忆往沙发走,巴黎的夜雨熄灭了视网膜的情绪,没有看到小窗户外的光亮。
灰黑色的帘子映在梳妆台镜子上,花瓶里的玫瑰还在盛开,一条条光穿过玫瑰花瓣照在墙壁上,米黄色的壁纸,还有挂在画框里的画作,雍容的女人画像在光影里。十八世纪画家的真迹,被丽兹放置在每间客房里收藏。
杜桑磕磕绊绊的走,脚被埋在又厚又软的地毯里,撞上横躺在地上的褐色皮箱子。
“你睡床上吧。”
沙发上的声音让她的脚步停下,她有些胆怯的开口,“灯是坏了吗?”巴黎女郎生在灯光下,黑暗让她的高傲气焰失去了胆量。没有灯光,就是失去了希望。
他们始终不会是一路人,一个只习惯在光下,一个人走在黑暗里。在这个十字路口,背道而驰,一个朝南,一个朝了北。
常华森歪起嘴角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他透过光端详着杜桑的脸,好美的一张脸,让巴黎在他眼里黯然失色。
收音机还在播放音乐,“I'll forgive you if you just come back home.”
很缱绻的女低音,杜桑的眼睛朝着米黄色的墙壁上反射的灯光望,闪出了泪花,好像置于保温箱里的婴儿又被取出来,裸露在这危险的世界中。
常华森在杜桑快崩溃时拉了射灯,白色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亮,杜桑才看到面前站着的常华森。
杜桑转了身往床头走,上床躺进去,眼泪从眼角流出来,没有情绪的泪水,一种很空的情感占据了她的内心,Camille没有听到常华森在叫她。常华森开门出去,很轻的关了门,找医生要了医务箱。
服务生跟着他上了楼梯,穿过弥漫着埃及香料的长廊走到客房门口。常华森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送风口的香气很浓,快把他迷晕了,像置身于埃及王宫,壁炉的温度让他忘却自己远离家乡的缘由。
“需要我帮忙吗?”服务生的好意,友好是开放的巴黎人民的风土人情。
世界的人们都认为丽兹就是一个宫殿,住在这就像回家的感觉,服务生可以对你直呼姓名,可以对你的怪癖了如指掌。
常华森摇头道谢,进了房间,在服务生的注视下关了门。他本以为逃离了走廊的香薰就可以清醒,可卧室里的味道更浓,让他的身体越发紧绷。
巴黎一区的旺多姆广场,年轻的艺术家在广场上起舞,Ritz巴洛克宫廷建筑在他面前闪耀。
这是一个辉煌的时代,是一个奢华的时代,Ritz在他还没有办法洞悉的年岁里已经耸立22年了。
常华森把医药箱放在地毯上,很小心的掀开尾端的被子,用药水给她的伤口上药。通过呼吸的频率,很轻很缓,常华森可以判断杜桑已经睡着了。
他很慢的拉出她的脚,眼睛还不忘望她脸上瞧,不晓得她有没有被弄醒。
上药的时候伤口很疼,常华森动作很轻,还是看到她皱起的眉头。
杜桑睡梦中挪动了两下小腿,踢在他身下。
常华森低着头,看了她一下,又低头看了眼自己。他装作无所谓的蹲下,把药瓶放到箱子里,手却开始抖了。
就这样,他硬了。
巴黎的艺术家还在研究着极致的艺术,他们尽可能地发挥女性的魅力,灯光、舞台,瑰丽奇幻,不断挑逗着这个世界观众的视野。香槟美酒,艺术和时尚的天堂,与国内的现状大相径庭。
很多艺术还没有在观众面前展现出来,他们被收为己有,就像是私人收藏的花瓶,不会给别人去触碰。
他抬头再次望向她的脸时,对上了她睁开的眼睛,杜桑说,“I feel cold, tomorrow will be dying?”(我好冷,会不会明天就这样死了?)
说话的时候,杜桑的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在被窝里发抖,眼眶里流出了泪。常华森单膝跪在床上,手指轻轻的碰到她的手掌,又抚摸了她的额头,很烫。
他的身体开始升温,小腹开始发热,皮肤变得好烫。常华森低着头,抚摸在她额头上的手被她抓住,贴在自己侧脸上,好暖好暖,他的掌心暖到她心底了。
巴黎下雨的夜晚好冷,听不到窗外的雨声,拿破仑壁炉在烧。
“Oh lover I'm lost.”收音机不合时宜的响了,常华森要去关上,被杜桑抓住。她好像是被钉在钢床板上的犯人,无法动弹,法官下令就要把她处以死刑。
今日的巴黎,因为一场夜雨,情感被不合时宜的赋予了,杜桑落着泪,高烧,皮肤很热,泪也是滚烫的。她很害怕,于是她说,“Don't you walk away,don't let me down,please!”(你不要走,求你不要拒绝我。)
“I will find you down the ....”收音机还在唱,很凄凉,情人像是要分手了,一去不回,哪里说什么回家。
高高在上的Camille输了。
常华森甩开她的手,绕过很大的白床,踩在地毯上去关收音机,房间里陷入寂静,杜桑从床上爬起来,发烧让她的头很沉,洗了凉水澡着了凉,脚上的伤口疼得失去理智,她伸着手拉着眼前男人的手,“我给你钱,你就陪我一晚,好不好,求你了。”
很古怪的女人,至少常华森是这么认为的。
他需要钱吗?他缺钱吗?对于Camille来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用钱买来的?常华森瞬间觉得,他好像被这人看扁了。
有钱人总喜欢用钱来买欢愉,当然,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对于杜桑来说是这样的。
常华森皱着眉,这句话果然让他措手不及,杜桑还在哭,很恐惧的哭,很孤寂的哭。他看不懂,不晓得她的恐惧,也不懂她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在抵触,可他的身体很实诚,身体不会撒谎,也不会为他的情绪买单。
巴黎的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已经没有了,丽兹的窗户关得很紧,隔绝了窗外的风雨。
常华森躺到床上,把她搂近怀里,手在她的背上很轻很轻的拍,杜桑还在落泪,一直说,“I feel lonely, I am lonely in the dreams,I' m so afraid.”
常华森的心毫不意外的又颤了一下。
她挪了一下身体,抬起头贴在他的胸口,一只手从他的腰间伸过去夹紧,在被窝里舒展了双腿,伸到他的两个膝盖之间,很依恋的贴在他身上,还是好害怕。
眼泪顺着下巴流到他的胸口上,又苦又涩,常华森的胸口也苦了。他的呼吸很重,放任她这样乱动,小腿勾着他的腿很紧的缠绕着,不让放开,但还是好空好空,还是在哭。
他直着身体,把她的腰往上托了托,转身把她搂在怀里,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闭合了。
凌晨3:29,杜桑的呼吸越来越轻,眼角的泪水很倔强的被兜着,被交织滚烫的呼吸冲淡,蒸发了。
巴黎终于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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